萧明瑞并不打算告诉纪奕珩原本江图南是要当萧家儿媳这件事,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是那种觉得江图南身份尴尬的不好意思,反而更像是另一种奇妙的情感。
“我觉得...”
纪奕珩欲言又止。
萧明瑞抬头看向纪奕珩,
“表哥可是有话想说?”
纪奕珩迟疑道,
“今日见图南妹妹过来,我突然有个主意,不如干脆让她以后就在纪府长住一段时间,然后再让萧伯父寻个由头公开认她为义女,这样她再住进萧府也顺理成章些。”
“我赞成!”
原本在发呆的纪灵越眼睛一亮,声音还带着一些兴奋。
萧明瑞下意识就想拒绝,可也不知用什么样的理由,最后只能干巴巴开口,
“这还是要问过她本人的意见。”
“那是自然。”
纪奕珩笑眯眯地开口,其实他这样说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实在太好奇江图南口中的那个师父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能人既通医术又懂算术,而且在文学上也有一定的造诣。
所以正好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下。
“南南姐姐肯定想和我住一起。”
纪灵越双手撑着下巴,脑袋左右乱晃。
纪家两兄妹一来一回把话都说完了,饶是萧明瑞再想反驳,也不知从何说起。
幸好这时叶如蓁端着做好的菜品和江图南一起过来了,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几乎是瞬间就吸引了院子里三人的注意。
“南南姐姐!”
纪灵越立即跑到江图南身边向萧明瑞宣示主权,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南南姐姐过来了,你怎么还不走?
纪奕珩也暗戳戳地眼神询问萧明瑞,后者全然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纪公...表哥。”
江图南将嘴边的“纪公子”急忙收回,纪奕珩也听到了江图南那句本来要脱口而出的纪公子,听到江图南改口之后,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纪奕珩掸掸衣袖上的灰,然后理了理仪表,最后端着温润的声音开口,
“图南妹妹,好久不见啊。”
江图南疑惑,“不是昨天才见过吗?难道我失忆了?”
纪灵越一把拉走自己亲哥,
“大哥别端着了,南南姐姐不吃你这一套。”
纪奕珩悻悻地收回话头,心里头却在嘀咕萧明瑞和江图南这俩假兄妹,都是一样地嘴毒不给面子。
一点都不可爱!
江图南转向旁边的萧明瑞,也轻声唤了句,
“明瑞表哥。”
萧明瑞浅浅地点了点头,一旁的纪灵越却是彻底懵了,纪奕珩像是看穿了一切,叶如蓁笑而不语。
纪灵越左看看江图南,右看看萧明瑞,最后礼貌发问,
“请问我是错过什么了吗?”
......
纳赭园,萧明绪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包厢中看着面前桌子上摆放的首饰,骰子站在门边不知如何出声。
秋娘装作不经意路过,见萧明绪心思飘忽,小声朝骰子问道,
“这是怎么了?”
骰子瞥了一眼包间内静坐的人,也小声地回答道,
“和表小姐吵架了。”
秋娘听到后嘁了一声,
“就这么点小事,我还以为他要破产了,已经有好几个姑娘来问我是不是园子开不下去了,真是的,吓老娘一跳。”
秋娘并没有刻意压着声音,骰子急忙想要捂住她的嘴,只可惜萧明绪已经被门口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去去去,都给我走远点,别来烦我。”
萧明绪烦躁地关门,却被秋娘一脚抵住.
面前的女人生了一张艳丽的脸,可萧明绪却无心欣赏,
“干什么?”
秋娘啧啧几声,打起了玩笑,
“我说东家,女孩子都是要甜言蜜语哄着的,我看一定是你说错了话,人家这才跟你置气。”
萧明绪诧异抬头,
“你怎么知道?”
秋娘嘴角微微一勾,
“我刚刚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秋娘大步走入房里,坐在了萧明绪的对面,顺手还从随身荷包里掏了一把瓜子,
“说说,怎么个事?”
萧明绪嘴角抽了抽,
“你好歹是我们纳赭园的门面,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秋娘翻了个白眼,
“还好意思说呢,好不容易生意有点起色,这难民就进了城,又是砸又是抢,好多家店铺都只能先关门,咱们纳赭园也好几天,没有开张做生意了。”
秋娘无聊地数着瓜子,
“现在姑娘们每天就只能呆在园子里聊聊天练练曲,每日采买的活都是你送来的那些小哥去干的。”
萧明绪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我最近听到了一些风声,这京都城恐怕要起事了,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秋娘语气也变得认真了许多,
“最近京都有好多人生病,我之前远远地去那些医馆外面看过一眼,个个都是人满为患。”
萧明绪点点头,
“我手底下的伙计也有好几个生病的,这病来得有些蹊跷。”
秋娘忧心忡忡,
“咱们纳赭园不会受到影响吧。”
萧明绪笑了笑,神色看起来较为轻松,
“放心吧,我听手下人说,那些得病的人症状大多是发热咳嗽,估计是是外面来的流民路上又累又饿受了风寒,所以才得病。”
萧明绪坐直了一些,
“其他人就是和流民接触多了,这才被带上的病。”
秋娘放心地点点头,听萧明绪这么一说,她心里的确放心了一些。
萧明绪端正的坐姿坚持没一会儿,又换成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少年脸上依旧挂着挥之不去的愁容。
秋娘见他这个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你说你啊,赚钱的时候脑袋那么灵光,现在怎么跟个(⊙o⊙)傻愣子似的。”
“要你管。”
秋娘作势起身,
“行,我懒得管,我继续去和姑娘们嗑瓜子去。”
“等等。”
萧明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你说该怎么哄女孩子嘛。”
秋娘得逞般勾了勾嘴角,
“想让我帮忙?可以啊,只是东家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萧明绪身体往后靠了一些,
“姐啊,我往纳赭园里扔的钱已经够多了,你不能一直坑自己人的钱呐。”
“说什么呢,我是想让你帮我找人?”
萧明绪这才恢复正常些,
“找人?难道你以前还有相好的?”
秋娘将手帕往萧明绪眼前一甩,吓得萧明绪又往后退,
“去去去,我是帮我园子里的杏儿问的,她早年家里遭了灾,逃难路上和家人走散了,我想着你的人脉必定比我广,看能不能帮她到处问问。”
萧明绪思考道,
“杏儿?是不是那个会弹阮琴的?”
秋娘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这孩子有天赋又勤奋,假以时日就算宫里那些乐师也不定比得过她。”
萧明绪打趣道,
“那你帮她找家人,就不怕她到时候跟家人走了?这可是个好苗子,说不定就是将来的台柱子。”
秋娘心中闪过一丝苦涩,随后装作无事般开口,
“一个小丫头而已,我纳赭园多得是厉害的姑娘,还不至于做出这等强留他人的事情。”
秋娘又开口补充道,
“要是她的亲人看见自家孩子受了这么久的颠沛流离,估计也会心疼的吧。”
这一句说得很轻,像是在对她自己说。
“你说什么?”
萧明绪疑惑,秋娘将头偏至一边,声音柔柔道,
“我说,好好想想怎么哄哄江姑娘。”
萧明绪情绪变得低落,
“我感觉这次好像很严重,她把我以前送她的礼物都还回来了。”
“为什么每次和萧明礼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会选择他而不是我呢?”
秋娘将头转向少年,脸上神情叫人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她没有立即接话,只是陪着萧明绪一同沉默。
......
纪府,几个人正玩得不亦乐乎。
春花抱着叶如蓁给她做的藕粉桂花糖糕在角落里坐下,她其实很爱吃甜食,可外面铺子的糕点价格贵得吓人,所以每次她只舍得弄些糖饼吃,哪里吃得上如此精致的糕点。
但自从跟了江图南之后,只要江图南有的,她都能跟着吃上几口,如此想着她心里对江图南的感恩又多了几分。
江图南几人在院子里支了桌椅,几人围在一起品尝叶如蓁的手艺。
纪奕珩客套地开口,
“早就听说光禄寺珍馐署的大人们手艺一绝,只是除非大型宴会朝会或者祭祀,我们极难有机会品尝。”
纪奕珩说着又夹了一筷子,
“看叶小姐这手艺,起码学了八分。”
被纪奕珩这么直白地夸了一番,叶如蓁也有些不好意思,
“纪公子言重了。”
纪灵越坐在江图南和叶如蓁的中间,她拍拍叶如蓁的肩膀,
“虽然我大哥有时候说话拐弯抹角的,但是他这次说得确实没错,蓁蓁姐姐你太谦虚了。”
江图南也附和道,
“没错,蓁蓁你真的很厉害,我平等地佩服每一个做饭好吃的人。”
萧明瑞点点头,
“确实好吃。”
远处的春花立刻出声,
“叶小姐您真的很厉害!”
江图南笑道,
“你看,春花也被你的厨艺征服了。”
叶如蓁笑得开心,心中一阵暖流划过,
“那我下次还给你们做。”
她又想到什么似的,
“还有春花的糕点。”
“好嘞!”
春花高声应着,江图南开玩笑道,
“完了,今天晚上春花估计高兴地睡不着觉了。”
此言一出,几人相视而笑,就连萧明瑞嘴角也挂着淡淡的弧度。
春花手握拳头,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
“我才不会睡不着觉,明天我还要早起送小姐呢。”
说起这事,众人才想起明天要出城军训的事情。
“小南,这皇上真要我们在荒郊野外待上一个月吗?”
叶如蓁有些担心,她之前没有离开过家人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况且她觉得那边的环境肯定好不了。
虽说她没有一般的管家小姐那么娇气,但从小也是被人服侍着长大的。
“其实我跟皇上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江图南尴尬一笑。
叶如蓁无语,
“这我当然知道,可你不是兵长吗,到时候整个女院都归你管。”
“这么说小南姐姐还是个大官?”
纪灵越惊喜开口,
“我现在是不是要赶快巴结一下小南姐姐。”
叶如蓁和纪灵越靠在一起,两人并排瞪着双眼眨巴眨巴地望着江图南,好像脸上写了“求优待”三个字。
江图南还未开口,纪奕珩先起身轻轻地敲了一下纪灵越的脑袋,
“莫要让图南妹妹为难,你以为这个兵长是那么好当的吗?”
纪灵越没有搭理自家大哥,只是牢牢挽住江图南的手臂。
“我也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当时我也是出于赌气的缘故,没想到皇上真答应了。”
江图南怎么知道这个皇帝真听劝,说去军训就真去军训,还把自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全塞进来,
“莫非他也看自己的皇子公主不爽?”
众人目光瞬间落在江图南身上,萧明瑞疑惑,
“你为什么要说也?”
纪奕珩擦汗,
“图南妹妹今后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说话了。”
天知道刚刚江图南说皇帝是不是看自己儿女不爽的时候,他一身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只是为什么在场的人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表现这么淡定?!
萧明瑞他理解,这人从小到大就是这副表情,为什么他小妹和叶如蓁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没事,这里都是自己人。”
纪奕珩大为震撼地看着纪灵越,他怎么感觉小妹跟他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了。
纪奕珩不解,纪奕珩沉默。
众人接下来又聊了一会儿天,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萧明瑞和纪奕珩两人毕竟是男子,即使与江图南和纪灵越是名义上的表兄妹,再待下去也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还有一个叶如蓁在这里。
“那我们先回去了。”
站在纪奕珩旁边,萧明瑞刚想开口,却突然愣了一下。
“怎么了?”江图南问。
“没什么,”萧明瑞摇摇头,
“只是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纪奕珩倒是想起了一些事,忙问站得稍远的叶如蓁,
“明日要出发去军训,叶小姐的行李叶大人可送来了?”
叶如蓁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自从她来了纪府之后,除了叶夫人偶尔会叫人带点东西过来,其余的只剩下叶炳春责问的书信。
一开始还是试探地问自己与纪府的人关系是否走得更近,后面就变成了责怪自己不懂事,质问自己住在别人家是不是要给他难堪的话。
叶如蓁都不用动脑子想,一定是莫姨娘又在她爹面前说了什么话。
“emm...应该...”
江图南急忙接过话茬,
“根本不用准备,相信我,就算你们准备得再多,明天也带不走。”
江图南这样一说,众人的注意力果然瞬间又被吸引过去了。
“我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你们就带些换洗衣物日常用品就行了。”
江图南搂住叶如蓁的脖子,俏声道,
“有我在,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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