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川看看小杨，小杨看看李永川，两人目光交流了很多次，愣是没把赵猛这个人在对方的脑海里匹配成功。
“赵猛你咋还不认识了，就那个青年嘛，二十多岁，干咱这行儿，时候不长，顶多有两年。”
“下边区县的？”
李永川摇摇头，说：“就是咱岚城地界的。”
小杨闭上眼，左手在眼角搓了好几下，回答道：“李哥，我开车的年岁也不短了，别的我不敢说，就是咱这一行，也不往大了说，岚城这一块有多少辆出租车我没数过，但我差不多都见过啊。我是真不知道有个叫赵猛的。”
“不可能。我还有他电话——刚才不小心删了。”
“你找他——有事儿？”
“算是吧。”
“行！”小杨摘下车上的对讲，凑到嘴边说：“伙计们，你们谁认识一个叫赵猛的？也是开出租的，我找他有点事儿。”说完，又在几个同行微信群里群发了寻人的消息。
李永川看看小杨，心里由衷佩服小杨的社交能力，换成自己，可不好意思因为这点事情去搅和整个出租圈子。在熟人堆里边打听打听，就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很快，对讲机嗤嗤拉拉收到了回复，包括微信群里的回复都是没见过更没听说过赵猛这个人，还有人单独给小杨发消息，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需要帮忙不。
小杨看了看消息，又单手快速敲字回复私聊。
回复完，小杨将手机塞回支架上，看着李永川，问：“李哥，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李永川摇摇头，说：“不会错，绝对不会错！就是叫赵猛！”
小杨捏了捏鼻子，喘息声也随之变大，他和李永川算是熟人，继续问：“他长什么样？”
李永川挠挠头，努力回忆赵猛的样子。
“师傅，音乐广场。”一个年轻的女子从右侧拉开副驾的门，弯腰就准备进来。
“不好意思，我下班了。你看看上后边的车吧。”
遭到小杨拒绝的年轻女子只是看了看小杨他俩，又礼貌的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关门向后走去。
小杨从后视镜里看着年轻女子走远，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那个赵猛长什么样？”
“呃……”这可难住李永川了，他是出了奇的脸盲，你要让他形容一个人的长相那简直要了亲命。鼻子他认识，眼睛他认识，嘴巴他也认识，但是让他形容出有什么特点，就好比刚接触十以内加法运算的学生去做高数一样，主打就是一个无从下手。
小杨不信邪，试着去引导他：“脸型什么样？鼻子是大是小？单眼皮还是双眼皮？脸上有没有痦子雀斑疤痕什么的？”
李永川听了一直摇头。
“高矮胖瘦，这个你总得知道了吧？”
李永川认真想了想，还是没印象。
小杨尴尬笑笑，说：“李哥，你是不是闲着没事逗我玩呢？”
李永川站直身子，换作两手搭在车窗，很认真的说：“小杨，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我是……真的想不起来这个赵猛长什么样了。我知道，你肯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绝对没有半句谎话。”说着，李永川的手由平铺在车窗变成用力弯曲，手指和掌心紧紧把着车门。
小杨自然是看到李永川的变化，连忙说：“李哥你别激动，我肯定相信你。我要是有什么怀疑的地方，能在这儿听你聊这么多吗？”
这句话半真半假，要说信吧，这简直到有点离谱，你要找某个人，竟然除了名字和性别之外，其余的一点关键信息都不知道，这只能说是你跟那人不认识，好吗？要说不信吧，李永川这副认真模样，还真不好意思当面直说，毕竟还有一层交情在这摆着，人家遇到事儿谁也不找唯独找你，那说明人家对你足够信任。说什么，也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小杨仔细看了看李永川，尽管李永川尽力在遮掩，但还是从口罩鼻夹条处看到颧骨靠近鼻梁处有一处淤青，所以，小杨试探着问道：“李哥，你是不是磕了下？”
“啊？”李永川下意识的向上提了提口罩，又重新将鼻夹条捏得更紧，更贴合在鼻梁上，虽然这么做，但李永川还是对小杨说：“是，不小心摔了下。”
“李哥，我要是说的不对，你可千万别介意啊，我就是说说我的分析看法。你知道，我也是大老粗，文化程度不高，我只管说你只管听就行了。”铺垫上这么一句，小杨总算是进入正题：“我觉得李哥你这一下摔得挺严重，是不是摔着脑袋了？你别误会，我就是说是不是磕成脑震荡了？”
李永川挠挠头，也不确认它是否震荡过。
见李永川没介意，小杨继续分析道：“我看电视里动不动就有个短暂性失忆啥的，你说，你这个——”
剩下的话，李永川明白了：赵猛这个人是存在的，之所以自己想不起来，是因为短暂性失忆将属于赵猛的这部分记忆临时抹除了。
这么一解释，李永川顿时觉得合理了很多。
这时，前边又有人招手准备搭乘出租车，小杨看看李永川，李永川自然明白，他后退两步，说：“不耽误你干活了，今天还真是谢谢你。”
小杨轻轻按了下喇叭，提醒前方乘客自己已经注意到马上就过去接他，然后对李永川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李哥你尽管放心，咱都是伙计，只要有需要，随时给我电话。”
李永川点点头，又退了几步。
小杨加速离开。
李永川也慢慢溜达回自己的车上，车顶灯还是亮着“有客”，他刚准备调回“空车”状态时，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所以他掏出手机，找到小杨的电话。
翻出小杨的电话时，李永川还多看了几眼，小杨的电话还在，说明自己的手机没什么问题。至于为什么单独吞掉赵猛的联系方式，还需要慢慢调查。
电话拨过去，小杨很快就接通了：“李哥，你说，怎么了？”
“小杨，我刚才想了下，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还有大刘在海韵酒家等客的事儿吧？”
“嗯，记得呀。”
“记得就好，我就想问一句：那天有个乘客的订单很奇怪，半夜要去岚城机械厂。咱几个都没敢接，最后接这单的，不就是赵猛吗？”
小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长吁了一口气，说：“李哥，那晚接单去岚城机械厂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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