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看着刘光齐，脑袋里慢悠悠的想着，从大领导和刘家关系的假设，到这次拿到的白面馒头该怎么吃？已经计划得一清二楚了。
馒头是拿给盈盈的，照例给盈盈四分之一，他吃一半，剩下四分之一盈盈妈和大哥一人一口。
以往都是这么分配的，除了第一次盈盈不懂事拿到馒头当面就吃了，后面让秦老思想教育了一番，便知道光齐拿来的馒头都是家里的共同财产。
这也让盈盈感到高兴，她从小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刚毕业还没找工作，这还是第一次对家庭有所付出呢！
而且据秦老所说，在这两年，一个稳定的白面馒头来源比一份稳定的工作还要重要！
听着感觉可骄傲！
思绪慢悠悠的扩散开来，不知道又想了多少，回味着以往吃上白面馒头的甘甜，秦老有些迫不及待。
然后才突然想起，咦，这么久了，光齐怎么还没拿馒头出来？
看向光齐，只见他安安稳稳的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桌子。
这事又不好问，毕竟光齐是顺手从家里拿来的馒头，没准这次不顺手也未可知？
秦老只能忍下疑惑，看着光齐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说：
“贤婿，你最近看着瘦了点啊？”
“啊，是嘛。”
刘光齐回答着，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他现在全部心思都被桌上的那盘瓜子吸引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法注意。
饿啊！
真饿啊！
好多天野菜粥配麦麸汤，吃得刘光齐什么骄傲都没了，满脑子都是吃的，吃的！吃的！
听到秦老的话，秦盈盈看过去，也发现不对。
何止是瘦了点啊，简直是面有菜色，看起来像是饿了几个月一样，竟然比她家人的脸色还差些！
要知道她家是吃不上白面馒头，难以下咽的粗粮还是勉强能饱腹的。
和父亲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疑惑。
忽然，刘光齐动了。
他伸出手，一把抓向桌上的瓜子就往嘴里塞，甚至都不用吐壳，都没嚼就吞下去。
三两口将一盘瓜子给吃完了，端起秦盈盈倒的凉白开直顺喉咙，喝的太快还呛到了，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这……”秦老和秦盈盈眼里全是震惊，显然被这一幕吓到了。
刘光齐平时随手能拿出一个白面馒头的人，怎么会不顾形象的这样吃主家的瓜子？这简直就跟一个万元户在路上拼命的捡一分钱一样好笑！
秦盈盈回不过神来，秦老则显然想到了什么可能，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向刘光齐的目光全是深思。
咳嗽了好一阵，刘光奇才缓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刹那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连忙对秦老说：“秦叔叔你听我解释。”
“你有什么解释？”秦老脸沉着说道。
“我，我……”刘光齐脸色难看，这叫他怎么说？说他被爸妈断了粮吗？一来没面子，说明他家庭地位低，二来他一个高中毕业小半年的人还没有自己的积蓄，被家里断粮就饿成这样，说出来哪有脸？
“秦叔叔，这只是个意外，你要相信我。”
“你让我相信你什么？”秦老脸色变化，看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一般和颜悦色，转而问道：“你说要给盈盈的房呢！拿到了吗？”
听到这话，刘光齐神色更加不妙了，低着头咬牙道：“光天……光天不同意。”
说着抬起头道：“不过您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两个房间拿过来的，不，不止两间房，我能把整个偏院夺过来！”
“那吃饭呢？”秦老冷笑：“你作为刘家长子，不会正式请盈盈吃一顿都吃不起吧！”
“还是说像上次一样，让我们全家看着你们吃？”
“不是，我……”
刘光齐深深低着头，不敢去看秦老的眼睛，他握紧拳头说：“光天被厂里奖励了半斤猪肉，我本来想拿来给您的，可光天马上让我们院一个厨子给炒了，我说喊你们去吃，他也不让……”
听到这里，秦老神色一厉，看刘光齐的眼神已满是嫌弃。
“刘光齐，你总说要相信你，你让我们相信你什么？！”
“给你开什么条件你都办不到，满嘴的虚话！”
“光天光天，整天就是光天，你们家里什么都是他的，你又算什么东西？！”
“说白了，你在刘家，连条狗都不如！”
此话一出，刘光齐整个人都是一颤，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既然刘光天这么厉害，呵呵，盈盈直接去找刘光天谈对象不好？非得找你这么个废物刘光齐？”
秦老慢悠悠补上最后一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向刘光奇，仿佛看一条死狗一般。
“光齐，你走吧。”
“盈盈和你，到此为止了。”
直接送出了送客令。
刘光齐这才有了动作，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瞪大，上前一把抓住秦老的衣摆，仿佛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说：
“秦老，您别放弃我，我对盈盈是真心的啊！”
“真心有什么用？我们家要的是有能力的人。”秦老后退一步，将衣摆抽出来。
可刘光齐马上又抓上去，状若疯狂地说：“我有能力的，我是高中毕业，有文化！如果您依约给我找一个城里办事员工作，我马上就能往上爬，以后一定混得比刘光天厉害！”
“我！我还能当领导，当大领导！我可以给盈盈好的生活，我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他对秦家这么耐心不就是看中秦老的人脉关系吗？现在秦家居然想丢下他？怎么可以？不可以！
然而。
秦老一把将自己的衣摆抽出来，猛地后退一步，刘光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接着看着刘光齐冷笑道：“刘光齐，你想空手套白狼？想的未免太好了！我家的人脉资源是给盈盈的丈夫的，不是给你这种没能力的废物！连自家的白面馒头都拿不过来，自家的偏院继承不到一间，现在饿得路都走不稳，跑我家吃瓜子来了？就你这种废人，马上给我滚出秦家！”
说着指着大门的方向，不留一点情面。
刘光齐闻言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秦老仿佛无法相信他说出的一切，眼珠子呆呆地转了转，突然看到一旁站着的秦盈盈，疯了一般地抓上去，吓得秦盈盈尖叫起来。
“盈盈，你会相信我的对不对，你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我们说好要结婚的，说好要结婚的！”
秦盈盈尖叫着无法脱身，秦父大喊：“礼兵！”
秦礼兵是秦老的远房亲戚就住在隔壁，听到这个声音赶紧赶过来，一把将刘光齐拉开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秦礼兵身材高大，一个耳光直接给他掀到地上，秦盈盈尖叫着跑开，躲进房间不出来了。
刘光齐倒在地上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
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耳光，不！具体说来，是第一次被人打！
从小他就是大院二大爷家的香饽饽，爸干锻工的一身的肌肉，周围一条街都没人敢惹他。
在学校也是天之骄子，二大爷给他穿上新衣新裤新鞋，兜里放足了零花钱，走出去就像一位骄傲的贵公子般，身边总围着一帮小弟，漂亮的女孩们也都倾心于他，像张家军的青梅竹马许洁就追着他跑，张家军气的要死却无可奈何。
直到这段时间，爸看他不顺眼，也没打他，只是断了他的粮食。
除了上次……
不，上次不算！
刘光天揍他，那是打击报复，不在正常的打骂之内，他以后一定会报复回去！
为了维持自身脆弱的自尊，刘光齐强行让自己忘了挨光天打的事，可秦礼兵帮他回忆起来了。
“敢在秦叔家闹事，找死吗？”秦礼兵的声音也是粗犷的，听着完全不是刘光齐能比。
刘光齐没说话，捂着脸颊缓缓地站起来。
再看向秦老时，眼神晦暗难明。
“爸，我会向你证明自己。”
“我会让你知道，你一定会是我爸！”
说完，就捂着脸颊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他走后，秦礼兵问：“秦叔，他这是？”
“疯了。”秦老摇摇头：“本事不大，心眼不小，高不成低不就，想拿我们家做跳板。”
“做梦！”
说完对秦礼兵说：“礼兵，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一个老头子对付他还真够呛。”
“秦叔，哪里哪里，下次有事您还找我。”
“不过这人看着不太正常，他要再这样，咱们直接报公安给他抓走得了。”
秦老点点头：“是该这样。”
刘光齐离开后不久，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没有回家，任由豆粒般的雨点打在身上，眼里闪过像刀芒一般的神色，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上公交，下车，穿过笔直的巷子，过了好几个拐角，走到街道边，远远地看着前方一间茶馆。
茶馆里有个人坐着，端着茶水慢慢地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端茶忙碌的女服务员。
那女的叫许洁，男的叫张家军，这么多年了，张家军果然还爱到这里喝茶，以前许洁的妈妈在这茶馆上班，许洁常来帮忙，张家军看着她不走，现在许洁也在这里上班，张家军更不走了。
张家军正在慢慢地抿茶，眼神一瞥忽然见到一个熟人，眉头皱起把钱付了，打着伞快步走过来。
来到这人身边，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凶狠地说：“刘光齐，你来干嘛？你不是有对象了吗，还来找许洁干嘛？！”
刘光齐看着他冷冷一笑，道：“我不是来找许洁的，我是来找你的。”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听我说话，我也可以是来找许洁的。”
张家军一愣，吸了口气说：“你说什么？我听着，不准去找许洁！”
“这里不方便。”
刘光齐说着就往巷子里走，张家军连忙打伞追上去。
两人来到空无一人的小巷，雨小了一些，刘光齐抹了把脸说：“张家军，听说你进洪帮了？”
“呵呵，是啊，怎么滴？”
“洪帮是黑道吧，我要你帮我杀个人。”
“什……什么？！”张家军听了话都说不稳，没想到刘光齐这么直截了当。
“怎么，不敢？”
“呵呵！”张家军怎么会说不敢，他敢加入洪帮就是因为脑子里有股血性天不怕地不怕。
“我凭什么帮你杀人？”
“凭许洁。”刘光齐说完，悠悠地往茶馆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猜我这时间出去，许洁会不会高兴地迎接？”
张家军脸色难看，他知道刘光齐说的是事实，许洁从高中就一直喜欢刘光齐，恨不得嫁给他，可刘光齐眼高于顶，说看不上许洁这样的村姑。
这让张家军很不爽，我喜欢的女人在你嘴里竟成了村姑？重点她还真喜欢你！
他高中一直憋着气，对付不了刘光齐还对付不了他弟弟吗？带着一帮人逮着他两个弟弟揍，刘光齐这个怂货从来不敢站出来。
“呵呵，张家军，我被我未来岳丈赶出来了，对象要跟我分开，我没有女人了，这时候正好找许洁结婚，生个大胖小子……”
“姓刘的你个怂货敢？！”张家军作势就要去揍他。
刘光齐看着他，没反抗。
他最终没揍，问：“那跟杀人有什么关系？”
刘光齐冷冷地说：“我要你杀的是我的弟弟：刘光天！”
“刘光天？”张家军听到这个名字，条件反射的想起当年被逮着揍的痛苦记忆，为此陪了三顿饭，后来他就再没去找过刘光天麻烦了。
“对。”
刘光齐冷冷地说：“爸现在偏宠刘光天，家里什么资源都给他，我分不到房子，拿不出彩礼，自然就娶不上媳妇了，但许洁不嫌弃我，肯定不会跟我要房子彩礼……”
“停停停，别提许洁。”
刘光齐阴冷一笑，说：“所以啊，我让你去杀了刘光天，这样家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我去娶我对象，许洁还给你。”
“另外，我愿意把继承到的钱和粮食分一半给你，让你也能风风光光的娶到许洁。”
他说着走近了一点，冷笑道：“张家军，建国后黑帮遭到巨大打击，收保护费的产业都没了，你身上应该没啥钱吧？”
“你虽然加入了洪帮，本质却是个无业流氓，什么都拿不出来。”
“就这样，许洁能看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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