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爱格伯特没能等来庞贝城的援军,也没有等到解决魔物后用最快的速度追上自己的父亲。
他只等到了赫德森家族的背叛。
那座在红月里被魔物和异教徒围攻的村子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村民们和200名龙翼骑士, 以及海塞顿帝国的皇长子伊里亚斯。
在爱格伯特记忆中的村庄位置,只留下来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中弥漫着红黑色的瘴气,任何活物都没法靠近那里。
异教徒的首领,那个只露出了上半张脸的男人,有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那样的绿眼睛,爱格伯特非常熟悉,因为芬恩的母亲来自赫德森家族,他的每一个兄弟姐妹都有一双赫德森家族的墨绿色眼睛。
八岁之前的爱格伯特所受过的最大伤害,无非就是在练习剑术时被父亲的木剑敲打手背,吃过最大的苦,则是父亲不小心烤糊了的兽肉。
从他记事以来,他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想要的东西都能送到他的手里,他的合理要求总是可以得到满足,因此他的内心里几乎没有欲望。
没有欲望的纯粹灵魂无法献祭给上古的恶灵。
异教徒墨绿色的眼睛中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他站在石台边上欣赏着石台上近乎完美的神明作品,认真地思考着,怎样才能将其改造成献给魔王的礼物。
祭台上的男孩睁着湖蓝色的眼睛去看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影,在极致的疼痛下疯狂挣扎的四肢被铁钉牢牢地钉在了石台上。
手指粗细的铁钉穿过了男孩的手掌和腕骨,药剂和异教徒的治愈术,使得他不会流血而亡,同时也无法陷入昏迷。
无数双手在他的身上刻下了密密麻麻的咒文,恶咒撕裂了完美无瑕的柔软皮肤,以及干净新鲜的血肉……
有人曾试图剜下男孩身上代表着金龙血脉的龙鳞胎记,可男孩的背部早已被人刻满了咒文,那枚生长在背部的龙鳞胎记在恶咒的腐蚀下变得残缺灰暗,失去了收藏的价值,于是异教徒尖锐的刻刀转移到了男孩的指尖。
身为尊贵的皇族,石台上的恶灵祭品,没有一处不完美,恶咒没有腐蚀到的地方,都会让人想要切割下来收藏。
整整六个小时,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也没有喊过一声痛,只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呼唤过那么几次父亲母亲……
……
爱格伯特伸手掐住堂弟的脖颈将对方压在潮湿脏污的墙壁上,他原本白金色的柔顺卷发被人剪得参差不齐,且早已纠结在了一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朽的恶臭。
芬恩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等到爱格伯特精疲力尽后,他将自己从舅舅那里偷来的,龙翼骑士团的权戒,以及爱格伯特的空间戒指,轻柔地戴回爱格伯特的手指上,爱格伯特原本白皙漂亮的手掌上如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就连指甲都没有了。
芬恩在照明晶石的光亮中为爱格伯特换了一套干净舒服的衣服,跟随他过来的仆从使用清洁魔法洗去了爱格伯特身上的污秽。
一切整理妥当后,芬恩将自己藏在衣服里小心保护着的吊坠抽出来戴回了爱格伯特的脖颈上。
“我知道你不会再原谅我了,爱格伯特哥哥,这是你的护身符,现在物归原主。”
……
爱格伯特不再相信任何人,芬恩将他救出了赫特森家族的地堡,想要将他送去东部寻求奥尔蒂斯家族庇护,八岁的芬恩认为,伯父母亲的家族一定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护住爱格伯特。
可爱格伯特却十分清楚,如今的东部并不安全,甚至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芬恩能够动用的人手十分有限,倒是花了大价钱雇佣了一队佣兵护送他前往东部。
爱格伯特在一个红月的夜晚独自离开了佣兵的队伍,随后按照自己小时候跟随父母外出游历的经验,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长相丑陋的小人族,又在黑市高价买了通行证,随后在几个有着大型传送法阵的城市之间中转了几次,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回到了帝国皇都。
回到皇都的爱格伯特隐藏在参加葬礼游行的人群中,他看见了自己和父亲的灵柩,也看见了他的“母亲”。
知道了母亲根本没有参加葬礼后,爱格伯特避开人群走进了一条各个人种混居的街道,他装作刚来帝国皇都的样子四处寻找着住处,在傍晚的时候才像大多数扣扣搜搜的小人族那样拎着包袱住进了一家便宜的旅店。
经营店铺的老板也是小人族,看见爱格伯特破破烂烂的穿着,以及使用药剂更改后变得有些丑陋的脸,嘴里轻轻地“啧”了一声,刚想让对方给一个铜币去住大通铺,结果那个丑陋的家伙却从袖子里露出来一个特殊的勋章。
老板看见那个勋章上的花纹后,眼神瞬间转变为恭敬,但嘴上嚷嚷着:“没钱?没钱可住不了旅店,啥?工作?你这样能干什么活?好吧好吧,你就住到后面的杂物间吧,谁让我是个好人呢,只能住一天,等你找到你的家人,记得把房费钱还我!”
“我们会长说了,带着这个勋章的人,无论什么忙,我们都得尽量帮一把,但如果是要命的事,就给点钱意思一下。”旅店老板坐在沙发上抽了整整三支烟,他将装着金币的袋子推给对面沙发上的男孩。
但男孩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打扰了。”便准备离开。
长了一张可爱脸蛋却像个中年老大叔一样,又是抓耳挠腮,又是唉声叹气的旅店老板在男孩的手伸向门把的时候,咬牙切齿道:“你带路,我开门,一旦被人发现,我会毫不犹豫出卖你。”
“谢谢,这是报酬。”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男孩在身后的人说话的同时转过身来扔了个什么东西到桌子上。
一枚五级魔兽晶核像块石头那样被男孩扔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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