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债有主，冤有头”。
这一刻，赵昭婷心中所想的，倒也不尽是看热闹。更多的，她是这样想的，此事源于小玲子，因此，小玲子对此事的态度，尤为关键。
“齐大善人，”只听小玲子这样说道，“这远迎嘛，就没必要了。因为，我就是此间主人。哦，我只想问一句，齐大善人，趁着我不在家，你要将我的房子，让给这位马先生住，是什么意思呢？”
一开口，就是单刀直入，果然不简单啊！
齐善德一下涨红了脸，讪笑几声之后，才这样说道：“苏姑娘，本人也算是有点记性的。记得，当初我们有个约定，你若是还不了我的那几两碎银，这屋子，是要由我来处置的……”
“呸——”的一声之后，小玲子冷冷一笑：“齐大善人，当初，你用欺诈手段，订了一个不成体统的契约。你想让我还钱，我还想着要你支付工钱呢？这些陈年旧账，在此也不妨先搁下。齐大善人，这位马先生的真实身份，你可要弄清楚哦……”
瞪了齐善德一眼之后，她又将目光转向赵昭婷。
赵昭婷暗自寻思道：这小玲子，对于事情的轻重缓急，似乎自有一番计较。确实，这马先生既然是一名要犯，只要镇住了他，以齐善德这样的一个土鳖，自然也就知道怎样审时度势，好自为之了？看来，这一刻，我只能是先扮红脸了……
“马先生，”赵昭婷冷冷地说道，“当初，我，还有秃头领、孙公子、雪儿姑娘，让你牵头，到总督府走一趟，是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当初，你执迷不悟，居然敢趁机逃脱！就算撇开这笔旧账不算，现如今，你又想着挤占民房，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这位马先生，也算是久经战阵之人了。这一刻，他见到这两对年轻人，男的器宇轩昂，女的英姿飒爽，自然就能够意识到，此次再想蒙混过关，那是极为困难的了。不过，所谓“困兽犹斗”，在没有落网之前，他还是要拼死挣扎一番的。
扫了眼前的这四个年轻人几眼之后，这马先生的目光，最终停在了赵昭婷的脸颊上。然后，他这样说道：“赵姑娘，所谓成王败寇，现如今，作为得势的一方，你们自然可以高高在上，想着要抓捕我，审讯我。嗯，这样吧，此前的那些是非恩怨，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是难以说清楚的。这样吧，我们就按照道上的规矩，接着苏姑娘屋前的这一片空地上，一对一，做个了断吧？”
原来，这马先生还是颇有心计的。如果对方四人一拥而上的话，自己自然是抵挡不住的。除了束手就擒之外，似乎也没有另外一条路了。不过，换一种思路，单打独斗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当然，前提条件就是，只比一场。要对付四个年轻人的车轮战，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
打定主意之后，他望向对方四人的目光，甚至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徐海韬没有跟马先生正面打过交道，这一刻，如果硬要出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不是马先生单独言明要挑战自己，似乎又少了点由头什么的。而牟煜明心中所想的，也和徐海韬差不多。
于是，这一刻，这两位盟会成员的眼里，就此露出几分迟疑来。
小玲子也隐隐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场决战，似乎又带上了几分民间恩怨的意味。徐海韬和牟煜明，似乎都有着某些师出无名的嫌疑。是啊，自己家的屋子，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白白占用的。既然是这样，还是由自己来打头阵吧……
“马先生既然想在此居住，”小玲子说着，踏上一步，“那就先过了屋子主人这一关吧……”
马先生一听，暗自松了一口气。
眼见这小玲子也不过二十出头，就算学过几年拳脚，武艺毕竟也是有限的。更何况，既然双方已经说定了，只比一场。那么，只要自己下狠手，先赢了这一场，就可以扬长而去了。
“苏姑娘，”马先生狞笑着，“马某平时疏于刀剑，现如今，就凭着这把折扇，领教一下苏姑娘的高招……”
这一刻，他甚至想到了，徐海韬和牟煜明既然都是盟会成员，就算身上带有手枪，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既然是这样，只要明言只用冷兵器决出胜负，那么，对方人数再多，武器再好，只要输了第一场，也就没话可说了。
从马先生出言挑衅开始，赵昭婷就已经是思绪如潮了：这个马先生，可是置养父赵志兴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啊！到了现在，再让他逍遥法外，那就说不过去了。既然徐海韬和牟煜明不便于出手，那也就罢了。至于这小玲子嘛，也不见得就有多大的胜算。在一场决胜负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还是要着眼于首战告捷……
是啊，自己都不上场的话，又何必再去奢望别人呢？
仔细想来，一定要跟着这马先生算这笔账的，首先应该就是自己了！齐大善人只是想着，如何借花献佛，让马先生挤占小玲子的祖屋。不过，这也还只是某种想法而已。因为，就在这两个人狼狈为奸之际，我们这一行四人，就赶到了。也就是说，他们的阴谋，并没有得逞。他们的行动，尚未展开。因此，如果单从法理的角度来说，齐大善人和马先生，似乎只能说是犯罪未遂了。是啊，就算是以此将他们扭送至官府，似乎也治不了他们多大的罪。当然，小玲子此前所说的那样一件事情，又是另一回事了。单从法理层面，要扳倒这齐大善人，还是要花点心思的。
思来想去，最应该站出来，跟这个马先生算账的，其实就是我了。说起来，我这几年以来的经历，到时跟这个马先生，有着某种不解之缘。是啊，好几年之前，以总督为首的守旧派，就一直在紧锣密鼓地做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压制、镇压新生力量。而这个马先生，就是他们的鹰犬，充当着一个爪牙的角色。或许，他可以这样为自己辩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找一口饭吃，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之下，也只能做一些各为其主的事情了。然而，这种辩解，真的就站得住脚吗？
总督叫你去做事情，因为，那也算是他“分内”的事情。只是，你既然外出了，要怎样做，做到什么程度，还是要掂量一番的。说简单一点，你完全可以少几分恶行，少做一点伤天害理之事。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就包含这样一层意思吧？你出门在外，总督对于你的某些行为，其实也是鞭长莫及的了。也就是说，到时候，你回去交差之时，避重就轻一番，总督府那一方面，也只能说你办事不力而已。真要治你的罪，只怕也找不到什么把柄吧？因此，“举头三尺有神明”，就是对那些所谓的差事，也还是要仔细斟酌一番的。
就算撇开城郊之外的那件事不论，这个马先生，也着实让人心寒齿冷。当初，我和涂头领、孙公子、雪儿姐姐，一行四人，只想着潜入总督府，展开特别行动，以期对光复大业有所裨益。然而，也就是这个马先生，先是假装顺从，然后，到了紧要关头，就伺机逃脱。这样还不算，还要大喊大叫，希望总督府的那些喽啰们能够捉住我们，以报私仇。他这样做，性质就很严重了，甚至，可以说是罪不容赦。
从根本上说，这个马先生，从来就不曾想着，要如何悔过自新、改邪归正。他真正所想的，依然是几年之前的那一套，就是如何维持旧有的秩序，如何站在苍生黎庶的对立面。在这一点上，他是不能饶恕的，也是不可原谅的。
我们的那次行动，没能够重创敌方的首脑部门，这样一来，她们就能够花更多的心思，来镇压新军。在我方攻城的时候，伤亡战损的比重，也就越来越大。由此看来，这个马先生，确实是个助纣为虐的鹰犬，他所做出的那些事情，确实是不能饶恕的。
哦，还有一个问题，或者说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我方光复金陵城之后，这个马先生，也不曾想着要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而是想方设法，逃出了城外，继续想着与苍生为敌。
是啊，这个家伙，一直都是不死心的，一直都在想着如何卷土重来，一直都还在做着旧时代的迷梦。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我们确实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啊！
或许，应该是这样的：我方光复金陵城的时候，把主要的心思，都放在建立新秩序上去了。于是，对于某些守旧分子，就无暇顾及了。此外，这个马先生，一向都是便装出行，认识他的人，或者说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只怕也是不多的。这样一来，他就能够潜出城外，暂时逃脱了正义对他的惩罚。
这一次，这个狡猾的狐狸，总算再次出现了，总算露出了那条尾巴。这一次，对于这样一个不思悔改者，是不是该拿出点行动来了呢？
是啊，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对于这样的一个“漏网者”，如果再让他逍遥法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是啊，“债有主，冤有头”，既然再次碰上了，再让他逃之夭夭，确实有点说不通了。而且，这个马先生，就是到了这一步，依然在想着什么“一对一”，依然在想着要蒙混过关。是啊，这一次，是要好好地成全他的了。我呢，我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要不然，他的那种样子，还是颇为嚣张跋扈的。
这样的一天，这样的一个时刻，迟早都是要到来的。因为，对于这位马先生来说，他依然不死心，他依然想着要回到过去。对于这一切，我们盟会与他，可谓是水火不相容的。是啊，既然势不两立，那么，这一战，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此外，如果能够制住他，对于反派一方的内幕与内情，我们也将有更多的了解。如此一来，益处甚多……
“小玲子，你退下……”赵昭婷说着，亮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其实，对于如何取胜马先生，小玲子也说不上有多大把握。此时眼见赵昭婷要上场，心中甚是激动、感激，迟疑片刻之后，她这样说道：“赵姑娘，你，你多加注意……”
说着，缓缓地退下。
在决定上场之前，赵昭婷就已经想清楚了，这马先生敢于用折扇做兵器，武艺之高，自是不言而喻。对决之际，无论如何，都要以快、准、狠取胜。那柄折扇，其骨架，自然是用精钢制成的了。要不然，又如何与对方的刀剑相抗衡呢？
“小玲子，你手中的短棒，先借给我，让我来会一下马先生手中的折扇？”赵昭婷这样说道。
小玲子手中的短棒，本来只是走路时拿着玩儿，此时既然自己不用，借给赵昭婷，那倒是物得其用了。
“赵姑娘，棒法以防守为主，注意配合匕首的使用……”递过短棒之际，小玲子叮嘱道。
那马先生是个会家子，自然知晓，如果平时只练单手兵器的话，此时再加上另一种兵器，未必就能够起到一加一等于二的作用，相反的，使用不当的话，反而会成为累赘，以至于弄巧成拙。
“赵姑娘、苏姑娘，”马先生洋洋得意起来，“此时此刻，再想着双手兵器的配合，只怕已然是临阵磨枪，来不及了……”
赵昭婷沉住气，凝神想着短棒与匕首的配合，懒得去搭理他。
再过了一阵子，赵昭婷右手短棒向前一指，随即淡淡地说道：“马先生，你是武学名家，这折扇上的功夫，自是有独到之处了。嗯，你，你就先进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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