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崇祯放下户部尚书倪元璐送来的年底总结奏本，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到年底了，今年又没有什么收成，反而净是支出。”
“如此下去，国库中虽数千万银两，也撑不了十年。”
“倪爱卿！得尽快治理江南湖广，恢复税收！”
老倪暗中叫苦，万岁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倒是容易，你知道天下情形吗？中原和北方原本就没有商税可收，流寇闹事建奴侵略后留下上千万难民。
三年免赋，户部又倒贴食盐，唯一的盐税又没了。
江南湖广被罗汝才的流寇大军洗劫一空，大批青壮跟着去作乱，南下继续祸害两广，带走大量铁器农具。扔下老弱交给朝廷，以致田地荒芜，急待恢复生产耕种农田，户部自掏腰包购买农具分发。
四川有张献忠作乱，大批难民逃向陕西和中原，急需钱粮赈济安顿，发放农具垦田，难民能活下去已经是老天保佑，几年之内又有什么税可收！
数十万军队及官吏的粮饷俸禄需要按时支出。
若非如今国库钱粮暂时充足，老夫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殿上，死在你个昏君面前。
天下的情形，老倪的难处，崇祯其实明白。以前奸商侫臣弄权时，虽寅吃卯粮年年亏空入不敷出，还能收上三百万税银，当然大部分是盐税，如今国库虽充盈，却仍然只出不进坐吃山空。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国泰民安的盛景！君臣两人四目相对，黙然无语。
王大秘书长在旁见之，也只能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
……………
忽然，东华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一名东厂厂卫小头目满身风尘，飞奔来到慈庆宫门口，高声唱道：“启禀万岁！曹厂公派奴婢六百里加急！郑总兵和郭提举联手攻下吕宋马尼拉，消灭四千西班牙人，俘虏两千。东厂锦衣卫合力抓住江南出逃的犯官和奸商！”
说着，双手高举一本奏疏。
“什么？你说什么？”
昏君一时有些迷糊，事情过去快三年，日盼夜想念念不忘，突然有人来告诉你解决了，而且还消灭了打朝廷脸面，令自己恨之入骨的西班牙红毛夷，反觉得难以置信。
曹化淳的厂卫亲信小头目再重复一遍，“万岁！郑总兵和郭提举攻下马尼拉，东厂和锦衣卫抓住了江南出逃的犯官和奸商！”
崇祯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一阵刺痛让他清醒，大吼一声，“好！”
机灵的王秘书长飞步出门，取了奏本，一目十行匆匆阅过，“哎呦！”鬼叫一声，“叭嗒！”跌坐于地。
不顾手膝疼痛，慌忙爬起身快步上前，呈于皇帝。
崇祯不满地乜斜他一眼，对他刚才的失态表示不满，伸手翻开奏疏粗粗一阅，双手不禁激动发抖，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猛然长身立起瞪大双眼望向南方天空，仿佛他能看见几千里外。
却把前面低头沉思的老倪吓了一跳，赶忙关心发问：
“万岁！可有不好之事？”
昏君重又坐下合上奏本，按下激动的心装作心平气和道：“消息来得突然，让朕猝不及防！倪爱卿你先回去，此消息暂勿宣扬，免得惊到其他人！”
嗦西！让我避开！其中定有蹊跷！攻下西班牙人盘踞几十年的老巢，财物肯定不少。犯官奸商被抓，带走的财物肯定也收回来了！王太监惊叫跌倒又是为何？
老倪心中嘀咕，但皇帝不让自己知道，只得无可奈何站起身，“臣告退！”
……………
崇祯看着倪元璐退出宫门远去，“承恩！来报信的厂卫每人赏银五十两，叮嘱勿要声张！待朕细细思量后再宣布。”
“奴婢明白！”
王大秘喜盈于色，急步向外奔去。人逢喜事精神爽，奔到大门口，“嗨！”提起衣摆一个轻盈跳步风骚地跃过高高门槛，叫上报信的厂卫头目去领赏。
旁边再无人，昏君深深呼吸三次，再次翻开奏疏细看：
现场缴获犯官奸商随身携带的白银一万万五千七百万两，黄金一百九十一万两，珠宝细软无数。老家暗藏的金银还有数千万！
郑芝龙总兵献上白银三千一百万两，黄金三十二万两，后面还有一长串珍奇异宝目录。
“呵！怪不得承恩会惊得跌倒！”
“呼……………！”
看到此处，崇祯所有担心和焦虑尽化青烟消散，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泰愉悦，长长呼出一口气，让剧烈跳动的小心脏平静下来，再往下细看经过：
郑成功赞画，郑芝龙联合郭佥事袭击马尼拉，摧毁其城堡，消灭西班牙士兵约四千多人，击毙西夷总督科奎拉及参将冈塞雷斯，俘虏两千多名西班牙人，其中包括菲利普王子。吕宋已成大明疆土。
“朕开疆拓土了！朕是太祖成祖之后的第三人！”皇帝狠狠一拳砸在御案上。
接着郑芝龙又带着郭佥事捉住藏在吕宋岛南端马荣火山下的犯官。
嗯！郑芝龙怎会突然转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
不多一会，王大秘书长赏完厂卫匆匆返回，按捺不住激动欢天喜地叫道：“万岁！大吉大利啊！奴婢恭贺圣上！”
崇祯心中虽对经过满腹狐疑，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犯官奸商已抓住，收获的金银约值三万万白银。
攻下马尼拉，全歼杀害汉人的西夷，吕宋成了大明的疆域。太祖成祖都没有做到的事，朕做到了！
笑着说道：“曹大伴信上说立春之前会赶回京城，顺便带回一艘作为证据的西夷大帆船，大帆船进不了运河，只能到天津，朕要去天津等他。你去准备行程。”
王承恩暗笑，面对几万万金银，皇帝连多等两天都等不及了，要亲自赶到海边迎接。
“禀万岁！可否通知六部？”
“六部？不用！此事暂勿宣扬。”
“承恩！传朕旨意，为庆贺大明水师攻下马尼拉，东厂和锦衣卫捉住一小部分出逃的犯官和奸商，六部从明日起提前休沐过春节，直至正月十八。再令人把乾清宫内的附房全部清理出来。”
啊！皇帝果然是皇帝！王大秘书长挢舌惊叹！明明抓住了绝大多数钦犯，却说只是一小部分，如此，可瞒下绝大多数财物，真阴！
居然让臣子休沐二十多天！前所未有的事啊！不过，那么多财物偷偷搬进宫来，确实需要很多天。
第二天后半夜，京师百姓还在睡梦中，一支小队伍悄悄出了京师，会合昨天已在城外三十里等候的神机营三千营，启程向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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