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在房里，他进门也没避讳，快言快语说道：
“大哥，警署司的画师交上来一本画册。”
“据那个在墓村负责照看小孩儿的大孩子描述，画了有九张画像，都是他到湘城后陆续见过的接头人。”
“其中排除已经死了的五个人，和一个在码头落网的细作，剩下三个，一个是过往曾来往于湘城做生意的英国洋商，不过他在封锁码头之前，就没再来过湘城。”
“还有两个，是否发布通缉令？”
纪鸿洲，“先别通缉，他们很可能像前几个人一样自杀，留到最后的都是大鱼，立刻印刷画像，连夜抓捕。”
“是！”
纪文洲肃声应下，转身又匆匆走了。
纪鸿洲看向秦音，淡淡勾唇：
“最后两个若是能落网，湘城内差不多就肃清了，湘阜两大营区已经洗了一遍，只剩北线那边...，相信叶长青能很快交差。”
秦音浅含笑意，在床边坐下，缓声说道：
“接下来，要尽快恢复民生经济，最近城里气氛太紧张，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正好到了冬季，往往这个时候病人会增多，妙春堂那边，我准备以帅府的名义义诊一个月，联合城中医馆，免费给百姓们发放成药。”
“军政府要不要做些安抚？”
纪鸿洲想了想，“...最近大库拮据”
“那就出人力。”秦音道。
纪鸿洲目露询问，等着她继续说。
“...快下雪了，往年城中下雪，军政府会安排人负责清扫几大街道，今年全城清扫，把八大城区都处理干净。”
“年关上，沿街沿巷发放窗花对联，按人头每家每户送鱼。”
“到时候再请茶楼的戏班，大唱两天吧。”
“也不花费什么，主要是热闹起来，百姓情绪得到安抚，都会好起来的。”
“就是辛苦大兵们，也没什么，每年年饷都翻翻，今年再多给一点....”
纪鸿洲听到这儿，眉梢浮上笑意，忍不住插了句：
“其他的都好说，可这送鱼，为什么是送鱼？”
秦音看着他，眨了下眼，理所应当道：
“年年有余，这是好兆头，老百姓们年夜饭的饭桌上少不得的大菜。”
“再说...，你的军舰只用来巡防吗？让他们没事撒一撒网，也收获点东西，不然那些人在上面干什么？天天闲的吹海风？”
纪鸿洲，“......”
军舰还能有这个作用，他是真没想到。
他想着，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打趣了句：
“那我们开家厂好了，卖点鱼货，它还能让我回回本儿。”
秦音听罢若有所思，竟然真点头：
“也行，那应该办罐头厂，广城有一家很负盛名的罐头厂，做鱼罐头起家，我们可以效仿。”
纪鸿洲，“......”
不是，他就说说，她真要办？？
秦音没看他，神色认真思索起来，又说道：
“...到时候招一批工人，还能让一些百姓多一份糊口的收入，唉，你这个主意真不错！”
纪鸿洲，“......”
他什么也没说。
*
楼上，夫妻俩正商量办鱼罐头厂的可行性时。
楼下客房里，纪文洲进门就开始脱衣物，边脱边进了盥洗室冲澡。
叶青青眼睁睁看着他进去，嘴都张开了，偏偏一句话都没搭上。
她叹了口气，将他丢在地上的军褂和大檐儿帽捡起来，交给女佣。
“你先出去吧，饭菜我来摆就成，给三爷泡壶茶送进来。”
女佣低低应声，抱着脏衣服退出去，并带上门。
纪文洲快速沐浴过，又在镜子前刮了胡子，才自盥洗室出来。
他走到床边径直穿戴衣物。
叶青青连忙走上前，抬手替他打理衬衣，系上纽扣，顺便问道：
“你还要出去吗？”
纪文洲自己提好裤子，听言嗯了声。
“今晚有重要任务，你不用等我。”
叶青青抬眼看他，满眼担忧：
“文洲，你这样是不是太累了？就不能缓一夜？”
纪文洲低头系着皮带，随口回道：
“兵府司有休息室，我累了会在那边歇一会儿，不用担心。”
叶青青眼底掠过丝黯然，一时欲言又止。
纪文洲却没多想，飞快穿戴好衣物，他已经饿的饥肠辘辘，匆忙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碗筷吃饭。
见他做什么都匆匆忙忙的，仿佛多说两句话都等于浪费时间。
叶青青心底说不出的不适。
她抿了抿唇，强忍情绪，走到他身边坐下，重新找了话题。
“...大哥今日来过，他要回北线了，明日一早就走。”
纪文洲这才扭过脸看她一眼。
他心里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闪了闪，嘴里边嚼着饭菜，边点头嗯了声。
也没有多问。
叶青青心口一堵，静坐片刻，实在没憋住气，开口就压不住情绪。
“我知道你忙，但你也不能忙的接连几天不回家吧？你跟我大哥怎么能一样？”
纪文洲愣了下，不理解她哪儿来的气性。
“我是真的忙，从兵府司一个来回路上耽搁多少时间，我不如在休息室阖眼歇一会儿，你怎么这么说话？”
什么叫他跟她大哥怎么能一样？
纪文洲心知这句话没带什么歧义，但听了心里就是不适。
叶青青气恼咬唇，“大哥没妻子，父亲巴不得他出人头地，没人管他，他不回家那是他的自由。”
“可你有我啊，我们正在要孩子，你天天不回家，我跟谁要去？”
纪文洲气堵无语。
他顿了片刻，低下头继续扒饭，边吃边道：
“我说了在忙，没那么多精力，你体谅一下，忙完再考虑要孩子的事。”
叶青青气红眼，“那我喝的药都白喝了？”
纪文洲端着碗筷的手顿了顿，心下无奈，叹了口气：
“青青，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知道我在办正事。”
“谁不办正事？那大哥还是大帅呢，他以前不忙吗？不也跟大嫂生了三个孩子？”
纪文洲拧眉，“他们成婚第三年才生的长安和乐乐，我们才第一年！”
“那冬荏和展翔......”
“叶青青！”纪文洲莫名心烦，呵斥了声。
叶青青愣住。
纪文洲放下碗，站起身长呼了口气，垂眼睨着她：
“你能不能别闹了？”
叶青青唇瓣轻颤，怔怔看着他，眼里充满不可置信。
“...闹？”
“成家立业，我们成婚后我最该做的事是立业！”
纪文洲唇线紧抿，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和态度跟她说话。
“孩子什么时候都能要，何况你原本就在调理身体，现在更重要的是出人头地！不然我怎么带你们过好日子？一直靠大哥大嫂庇护吗？”
“...孩子的事，就让他随缘吧，行不行？”
叶青青眼眶瞬间蓄泪。
纪文洲皱紧眉，也没空多安抚她，抬脚走到床边，顺手拎起军褂和军帽，大步离开了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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