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帐篷外头，升起了炊烟。
皇帝起身出了帐篷。
却看到那炊烟处，竟是土灶，那妇人拿着铁铲在锅里翻炒着。
旁边的土灶内，炖着羊肉，肉汤在翻滚着，香气飘散。
皇帝不禁诧异：“小二，不是说胡人烤肉是一绝吗？怎么也开始用铁锅炖肉了，老夫还想尝尝胡人的烤肉呢。”
江河站在一旁，笑道：“老爷，您这是从哪听说的啊？”
皇帝道：“京里头不都这般说法嘛。”
江河便嘿嘿地笑，也不说话。
皇帝眉头不禁蹙起：“你笑什么？”
“老爷。”江河止住笑意，给皇帝解释道：“谁也不是天生就爱吃烤肉，吃个一顿两顿还行，天天吃，顿顿吃，再好吃的东西也吃腻了啊。
再说了，他们之所以烤着吃，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铁锅，要知道，在草原，一口铁锅换百十头牛羊还是没问题的，就这，还没人愿意换呢。
部落里要是一口铁锅，那都是传家之宝了，如今，他们到了边关，有了这个条件，自然就不喜欢去吃烤肉了，这烹煮的手法自然而然和咱们汉人就没多少区别了。”
皇帝顿时恍然大悟。
这就与他在宫中一般，御膳房整日变着花样，不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吃腻了，好让自己多吃一些东西嘛。
可皇帝一想到宫里御厨烤肉的手法，心里对胡人的烤肉还是有些心心念念的，便道。
“老夫还以为今日有口福了，能吃上一些正宗的烤肉呢。”
江河左右看了看，见江湖正在远处忙活着，压低了声音道。
“老爷，其实胡人烤肉没那么好吃的。”
“哦？”皇帝疑惑起来：“这是何解？”
“您想啊，十斤的羊肉，烤出来不过只剩下四五斤了，家里孩子多一些的，哪里够吃的。”
说着，江河的声音更加低了：“还有，草原上一望无际的，连个树苗都没有，他们用什么烤呢？”
皇帝若有所思，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江河意味深长地说道：“胡人放牧时，往往跟在牛羊后头，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有些牛羊犊子掉队，再有一个就是为了捡牛粪。”
“牛粪？”皇帝瞪大了双眼：“捡这等懊糟物作甚。”
江河叹了一口气，皇帝整日呆在深宫中，这点生活小常识是真的不明白啊。
“老爷，牛粪晒干了，就是燃料啊，用牛粪生火啊，这羊肉也就是架在这个火上面烤的。”
皇帝：“......”
皇帝顿时没了想吃烤肉的心情了。
江河继续道：“老爷您要是真想吃，边关随便一个将士烤出来的绝对比胡人烤的要好吃。
胡人在草原一个是铁锅，还有就是盐巴，他们烤的羊，往往是没任何调料的，这没有调料的东西，您想想，能好吃到哪去呢。”
皇帝仔细想了想，乐了。
看来，传闻不可信啊。
皇帝瞪了一眼贱笑的江河：“你还笑，老夫问你，那房子是怎么回事？”
提到房子，江河便兴奋起来。
“哎呀......这房子可是个好东西啊，看来，得多建房子，卖给胡人，让他们有个温暖的家。”
皇帝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痒痒了，强忍着要抽江河的冲动，怒道。
“这以后他们都是云国的子民了，几十头牛羊还不够换取你一栋房子，竟然还要去借贷，关朋这一点做得可不好。”
江河这才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什么问题。
“额......”江河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般。”
江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这才期期艾艾地说道。
“老爷......这可不怪关朋，房子这个东西是因地制宜的，好比在京都，靠近皇城的房子，哪怕那房子再破，那也能卖个天价出来。
可在这边关，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牛羊，您看看，这个江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胡人，圈里就有上百头牛羊，牛羊这个东西在关内，价格高昂，可在这里，到处都是，自然价格低廉。
咱们汉人是有了地，有了房子才能算是家，所以，汉人需要房子，胡人也是一样的，有了房子，有了牛羊，他们才算是有了家，这个是必需品。”
皇帝沉吟了许久，方才淡淡地说道：“照你这样说，胡人不会自己盖房子吗？”
江河乐了：“老爷，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他们没这个技能啊，您可以说他们牛羊养得好，可论起盖房子，还是咱们汉人的手艺好。
您看那远处的工地，都是汉人在做技术活，招募的那些胡人，都是在做一些粗活，不是说压迫他们，是他们实在做不来那些精致的活。
让他们搭个帐篷还行，让他们自己盖个房子，只怕是还没盖起来，就要塌了。”
“还有。”江河越说越带劲：“这个房子也不是说非盖不可，难道说没有房子，胡人就生活不下去了吗？
是因为房子带来的心理效应是不同的，帐篷收起来就走了，可房子不一样，永远在那里，这就让人心里有了牵挂，这也就是家的意思。
再者说了，卖他们房子，还有别的附属啊，例如这里将来要修建正规的学堂，教授孩子们读书，学汉字，这是刚性的需求，一旦有了需求，那么就会产生供应。
这是环环相扣的，您眼里看的是卖房子赚取了银子，可在胡人眼里不这样看啊。
他们看中的是将来，孩子能读书，自己有所依靠，这是买的一个生活保障，这也是他们融入汉文化的必经之路。”
皇帝顿时哑言。
其实，江河说的话里头，有很多的词他听不懂。
可话大体上他也是明白了。
虽说江河没有说得那么直白。
皇帝还是心里清楚，江小二这个臭小子就差说朕不食肉糜了。
皇帝只不过一时没有转变过来，那么多牛羊，按照京都的价格，别说在边关买一栋房子，就是买十栋也可以了。
最终，皇帝只是看了江河一眼。
这个滑头小子啊......
他还是故意板起脸道：“价格不要定得过于高了。”
江河顿时苦笑。
还高？
再低那可真是连匠人的薪俸都要倒贴了。
“老爷，这里头可是有您的股份的，要是再低的话，那可是要倒贴了。”
皇帝顿时咳嗽起来。
“老夫怎么不知道？”
“钱庄啊，您可是占了大头的。”江河摊摊手说道。
皇帝沉默起来。
最终还是银子在脑海里占据了上风。
“只要价格合理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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