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陌离信誓旦旦的话语落下，眼中满是不屑。
人在自己擅长领域内去分析问题，经验主义总会令他们快速得出结论。
这样的结论绝大部分是正确的。
身为极少数的碎月境阳窍星武者，孙陌离显然有资格这么说。
但这结论只要一次错了，那就很难再有改正的机会了。
秦志怀没有直接出声否定自己这个刚刚苏醒的左膀右臂。
因为孙陌离虽然话说的很糙，脸上的轻蔑毫不掩饰，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却还算客观。
比起徐愿这个纯阴窍星武者，还有陈澜这个纯阳窍星武者，纯天窍的李盛天似乎在战斗力上面天生就矮人一等。
这是不争的事实。
今年二十一岁的陈澜放在整个华国新生代的层面上毫无疑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
十五盈的境界也无疑在侧方面证明了这个评价的真实性。
天窍的优势就是在拥有更悠久的寿命下，靠着超高的悟性更快地破境，从而在漫长的岁月里一步一步的超越同龄星武者。
简而言之，天窍星武者想拿到胜利的唯二方案就是要么靠寿命磨死对手，要么就靠境界压死对手。
而李盛天即使被李家倾注了海量资源，十五岁的他能有什么高绝的境界？
了不起就是个和陈澜一样的十五盈呗？
这话听起来有点抽象，十五岁的十五盈这个恐怖的事实说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但放在这届联赛上，其实也就那样。
同为十五盈，你天窍的李盛天怎么可能打得过阳窍的陈澜？
而和陈澜打到这种地步的徐愿也必然可以轻松碾压李盛天！
将公认的逻辑套用进来，孙陌离的结论简直合情合理！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视角在更高处的秦志怀还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孙陌离的结论。
“天与天之间，亦有差距。”
秦志怀说完这句话，看着孙陌离挑起的眉毛，略微停顿了一下。
有句话他只是在心里念叨了一声，不曾说出口。
过去的孙陌离层次还不够，在那场改变整个华国局面，几乎所有至强者都有参与的战役之中只能算是中高层，接触不了最高级别的战斗，自然无法理解某些存在的意义。
虽然都叫天。
但李家的天，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天】。
秦志怀没有选择开口解释这句话的含义，这玩意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对于孙陌离这种没有近距离接触和感悟那种层次战斗的选手，说了也是白说。
所以他选择换一个更清晰的角度为孙陌离把问题分析清楚。
“李家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虽然是个问题，但秦志怀显然没有让孙陌离思考答案的意思，直接自问自答道。
“名声。”
“假设陈澜淘汰了徐愿，李盛天靠着挑战弱者晋级了。”
“哪怕只是突袭的嘉宾，但陈澜依然会像一座大山一样立在所有人的心中。”
“包括李盛天在内的所有晋级选手都会被冠以一个“运气好，没碰见陈澜”的前缀。”
“或许别人不会在意，但李家...”
“一定会！”
秦志怀的重音落下，孙陌离眉头皱起，听明白秦志怀意有所指的他开始了思考。
但显然，要将自己一直以来奉为圭臬的惯性思维颠覆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不明白。”
孙陌离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脑子不太好用，但他从来不爱犟嘴。
“你要明白，这些作为‘大魔王’来参赛的嘉宾只要不输，就会一直站在那里。”
秦志怀一语道破天机。
“你是说......”
听到这里，孙陌离再笨也该明白了。
秦志怀点了点头。
“李盛天是来‘加冕’的，在这点上，李家是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的。”
“他们敢把陈澜放进来，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让徐愿成为幸运之子，被动迎战陈澜只是顺手为之而已。”
“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耽误他们为这位李家嫡子举行‘加冕’。”
“如果徐愿赢了，那么这个‘加冕仪式’就会滞后，在最高潮的地方爆发，展现给全国人民。”
“如果徐愿输了，那陈澜就必将会成为李盛天的踏脚石！”
“所以在李家人的谋划之中，陈澜自始至终都不是李盛天的对手。”
秦志怀淡然地将和孙陌离天差地别的结论吐出。
“徐愿不会倒在这里。”
“李盛天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至于陈澜...”
“如果将斗武台上的所有选手囊括在内的话，他甚至进不了前三。”
一条条完全和自己想法冲突的结论令孙陌离的大脑开始了高速运转，一下子转不过来的思路让他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秦志怀似乎早就有所预料，这也是他趁此机会给自己这个沉睡多年的兄弟洗洗脑子的原因。
不过他也明白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只能慢慢来。
“先看比赛吧，看完你说不定就能明白一些了。”
秦志怀再次端起了酸梅汤，将孙陌离丢出了高悬天。
......
画面回到白骨斗武台上。
实事求是的说，和孙陌离有着相同看法的人不在少数。
除去大部分观众以外，甚至连不少站在后面的选手也觉得自己即将要看的徐愿的“陨落”了。
当所有观赛人员同一时间的眨眼过后，陈澜已经完成了他极度致命的攻击。
嘭！
一道沉重的闷响环绕在整个白骨斗武台之上！
“呼...呼...”
徐愿急促的喘息声也一同响起。
靠着极限状态下的障风对陈澜造成的那一丝阻挡和提前预判...
不，都不能说是提前了！
应该说是史前程度的预判移动！
即使是这样，徐愿也才堪堪躲过那杀机尽显的巨拳，劫后余生的压迫让他不由得开始了连绵不绝的喘息！
滞后性的疼痛突然暴动，粘稠的液体开始缓缓滴落在徐愿的肩膀之上。
陈澜那擦着自己耳朵而过的巨拳即使未能命中，但光是那拳面对空气的压迫所造成的附加伤害就令自己的耳垂彻底崩裂成了一团碎肉！
血液，正在慢慢滴落。
咔啦！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彻全场！
徐愿的感知第一时间告诉他碎裂的不是他的骨头。
随即阴神之瞳给予了他这声音正确的来源。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之中，徐愿背后那作为区分上场和备战选手的隔断其中一根白骨长矛和陈澜的拳头完成了零距离接触。
随着那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其他参赛选手和电视机前一小部分懂行的星武者纷纷将嘴巴下意识张大，身躯也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开始剧烈颤抖！
这...
这这这...
这不可能！
在一双双不可置信的眼光注视下，那根被陈澜击中的白骨长矛在巨大的力道之下，崩断成了三节掉落地面，再也没了原来的形状！
或许在普通观众眼里，陈澜已经强大到可以击碎作为斗武台隔断的白骨长矛了。
但在他们眼里，陈澜俨然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大魔王！
要知道...
那白骨长矛可不是赛事方准备的道具啊！
那是【白骨尊者】标志性的能力啊！！！
李栀云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站在那根已经碎裂的白骨长矛后面的李栀云清晰地看到了陈澜那被赤金色火焰包裹着的拳头，以及那已经断成三节掉在地面上的白骨长矛。
此刻的李栀云三观都要崩塌了！
这怎可能！
这个是骨叔的天龙骨矛啊！怎么可能被一个学生打碎啊！
差距原来这么大吗？
我不信...
我不信！！！
李栀云的脚步在纷乱的心绪影响逐渐变得虚浮，随时有倒下的迹象。
旁边的李盛天赶紧将她搂住，伸手轻轻拍背来缓解她的惊惧。
李栀云另一侧站立着的陈妄语此时表情十分凝重。
显然他对于陈澜击碎了白骨尊者标志性的天龙骨矛十分震惊。
即使这作为隔断量产的天龙骨矛很大概率是白骨尊者的顺手而为，并没有其本来的强度的十分之一。
但那毕竟是白骨尊者啊！碎月境的不世强者啊！
虽然其尊号是自封的，毕竟尊者的名号拥有着特殊的意义，并不和实力境界挂钩，自八尊者之后便再也没有被华国人民公认的尊者诞生了，所有类似的伪尊都是自觉实力到了之后，或是自己或是好事者找个由头奉上尊号，并不被普罗大众所认可。
只有碎月境的伪尊因为其高绝的实力而享有一定的尊重，大家当面都会给个面子，叫一声尊者意思一下。
就跟大家见了副厂长都会直接叫厂长一样。
陈澜只是朴实无华的一拳就让自认为百折不挠的陈妄语由心底生出一丝无力和挫败交织的感觉。
要知道他哪怕十分清楚自己大概率打不赢那在斗武台上光芒万丈的徐愿，但他依然保持着昂扬的斗志，期望能置之死地而后的反败为胜！
但在陈澜的面前，他甚至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希望。
此刻的他虽然十分羞愧，但仍然不自觉的为自己不是幸运之子而感到庆幸。
徐愿...
真倒霉啊。
在所有旁观人员转瞬即逝的小心思落幕之时，攻击落空的陈澜没有丝毫犹豫的再次转身挥起右拳砸向徐愿！
和其他大招落空后就毫无还手之力的星武者不同，开启了鸿钧熔炉的陈澜没有名为“极限”的存在！
直到阳术力和气血烧干之前，他的每一击...
都是极限！
陈澜这次的攻击没有了距离的限制，徐愿无论如何也无法躲避了！
甚至这么近的距离下，阴神之瞳只能看到陈澜移动幅度稍微缓慢一些的左半身，那远超音速挥向自己的右拳毫无掩饰！
徐愿靠脑子都能大概猜到这一拳的运动轨迹，但就是他妈的看不到！
挡不住！
根本挡不住！
徐愿不敢赌，也不能赌！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召唤了障风作为阻碍也无济于事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
没有退路了！
草！
跟你爆了！
虽然徐愿看起来很狼狈，但他并不是真正的走到了无计可施的穷途末路。
虽然对胜利极度渴望，但他始终对于陈澜这种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具有强烈奉献精神的军人抱有一定的敬意。
两人只是在这场联赛因缘际会的成为了对手，但并不存在什么难以调和的矛盾或是恩怨，徐愿是真的不想...
取他性命！
但到了这种地步，徐愿已经没了留手的余地。
陈澜的强大正在不断逼迫着他走向败北，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信念一起，放弃了抵抗的徐愿显得十分平静。
“希望你能撑住。”
“可千万...”
“别死了。”
嗤！
血肉分离的声音响起。
一双巨大的竖瞳于徐愿的眉心处猛然睁开！
【瞳术：寂灭死光！】
深邃的紫光瞬间从巨大的竖瞳之中涌出，以徐愿为中心直径五十米的圆形区域全部被这紫光所瞬间笼罩！
陈澜那快到连阴神之瞳都看不清的拳头在这紫光扩散的速度下像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般可笑！
快慢的意义在此刻被剥夺，如果非要说的话，陈澜的拳头慢到像被按了暂停静止在空中一样！
接着...
真正的静止来临了。
似乎对陈澜在自己出现后依然继续不敬行为有着极大的不满，徐愿眉间的竖瞳张开了一个更大的弧度，将时间强制暂停的远古威慑顿时将这片空间尽数笼罩！
随后，一道明亮的紫线从竖瞳之中缓缓射出，在临近陈澜面庞之后一分为二，注入了他两个空洞的眼眶之中！
完成一切后的竖瞳安然的合上了眼，撕开的血肉缓缓相融，祂存在的痕迹逐渐消失在了徐愿的眉心之上。
一秒钟后，远古威慑结束了。
“呼。”
消耗有点大的徐愿喘着粗气。
而意识刚刚回归的陈澜瞬间感受到了侵入精神世界的两道看似毫不起眼的紫色光线。
这一瞬间，陈澜四肢百骸每一处角落都拉响了他此生最夸张的警报！
那笑傲天地，蔑视众生的鸿钧熔炉此时正像一个被拐卖的小孩儿一样，蜷缩在某个角落的它只剩下了那难以言说的终极恐惧！
这一刻的陈澜清楚的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像...”
“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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