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菊的丈夫群福，到鱼台供销社运盐去了。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念菊在甜美的回忆中睡去。
早上起来，匆匆吃了两口，便来到大队书记力群众家。想把乌蒙、燕草落榜的事讲给他。
院门敞开着，念菊走进院子，径直往北屋走。这时，万特从偏房走出来，说：“念菊，来这屋吧！”
力万特，中等的个子，细瘦的身材，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衫，青色的裤子，黑色的凉鞋。虽年过六十，但满头黑发。只是脸色黢黑，又长满皱纹，看着像个老头样。眼睛不大，又泛着黄，透出一股阴森。
“我哥呢？”念菊停住，问。
“打药去了。种了这二亩棉花，比对我都亲。”万特说。
“我那棉花也上棉铃虫了，急着去打药呢！叔，我哥回来对他说，乌蒙今年又没考上；不打算复课了。”
念菊说着，转身往外走。
“云英、月英还能让他下地干活？他也不是那块料啊！”万特疑惑地说。
“说的是呢，乌蒙可是个捣蛋鬼！我打药去了。”
念菊未等说完，身子已经出了院子。回到家，戴上苇笠，背起喷雾器，趁着天气凉快，到西坡棉花地打药去了。
望着念菊的身影，万特将唾沫咽回肚内，沮丧地回到屋里，继续练习书法。
万特的老宅，原先也住在匠人胡同，与云英家、万清家是邻居。
万特的父亲叫力羊麻，祖辈上就是靠给人扛夯打地基为生。他打的地基，既结实又平整；他喊的打夯号子，既欢乐又鼓劲；箕尾湖畔，谁家盖屋，以能请到羊麻子打夯为荣。
万特的母亲叫潘芦花，是羊麻到潘侯镇打夯时，被芦花的父母相中，将独生女儿嫁给了他。羊麻虽长的五大三粗，但对芦花，甚是疼爱。
羊麻的父亲四十岁上就去世了。为给父亲治病，羊麻欠下了力数礼十块大洋。
力数礼，力羊安的二儿子，掌管着力羊安的账目。力家寨的人都说力数礼除了人心眼，啥心眼都有；因而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胎里坏。
十几年来，羊麻虽到处给人家打夯；但打夯是力气活，自然吃的就多；加上羊麻又结婚生子，非但没把十块大洋还上，反而利滚利，都涨到十五块了。
说话间到了1924年春，羊麻去蛊尾给人家打夯。十几天了没回来，家里断了顿，把四岁的万特，饿的嗷嗷直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去求求胎里坏吧，总不能把小特饿死啊！”羊麻的娘说。
“咱欠的钱还没还呢！去了，也会被人羞辱一顿。要不，我去华佗叔家借点吧！”芦花说。
芦花说的华佗叔，就是指力数学的父亲力羊华，外号赛华佗。
“匠人胡同敞着门过日子，谁不知道谁？都是数着粮食粒过日子，别让人家为难了。”羊麻的娘说。
“我听娘的，就去胎里坏那里，撞撞运气吧！”
说着，芦花拿起口袋，来到力数礼的院子。
屋里，力数礼正打着算盘、记着账，见芦花来了，问：“麻子回来了？让你来还账？”
麻子，是羊麻的外号。其实，羊麻的脸上并没有麻子。
“二少爷，家里断了顿，小特饿的直哭。你行行好，就借点粮食,救救俺吧！”
说着，芦花给力数礼跪下，泪眼汪汪地看着力数礼。
力数礼停住打算盘，仔细看着芦花。芦花从力数礼的眼神里，看出他的奸邪。忍不住，心里一阵阵害怕。她想站起来逃走，可想到婆婆的哀求，儿子的嚎哭，她的腿，像灌了铅一般，一动不能动。
“你站起来！”力数礼说。
芦花依然跪着不动。
力数礼过来，将芦花搀扶起来，说：“解开怀，让我看看。”
芦花羞红了脸，但还是解开衣扣，露出自己丰满的胸脯。
力数礼伸出手来，摩挲着她的胸脯，垂涎地说：“麻子好福气啊！”
“二少爷，让二少奶奶知道了，可不得了！”芦花说。
力数礼点点头，说：“说的对，快把扣子系上。我先借你一升高粱米。到了秋后，你还我一升半就行了。”
芦花见力数礼答应借自己粮食，忙不迭地道着谢。按了手印后，力数礼领着芦花，到仓库取粮食。
来到仓库，力数礼把门关死，就脱裤子。
芦花见了，吓了一跳，急忙说：“二少爷，你摸摸行。做这种事，使不得呢！”
“瞧你说的，若不为你，我会把粮食借给麻子吃？你愿意，我就借；你不愿意，权当我没说。”力数礼看着芦花，说。
芦花看着力数礼邪恶的眼睛，最终还是屈服了。开始解褂子扣子。
力数礼笑了，说：“这就对了。”说着，忙上来解芦花的腰带……
芦花背着高粱米回家。羊麻的娘见芦花脸上有哭过的痕迹，问：“胎里坏说啥了？”
“被他羞辱了一顿。”芦花说。
羊麻的娘叹口气，说：“胎里坏能把粮食借你，已经是老天开眼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忍忍吧！”
芦花应诺着，开始给万特熬粥……
几天后，羊麻回来。得知力数礼借粮给芦花，便来向他表示感谢。
力数礼诧异地看着羊麻，说：“我没有借粮给芦花啊！那一升高粱米，是我见她可怜，送给她的。”
“不是借一升，秋后还你一升半吗？”羊麻疑惑地问，
“芦花哄你呢！不过她也是为你好。羊麻子，今辈子摊上这样的老婆，你算烧高香了。”力数礼笑着说。
“二少爷，这是咋回事啊？”羊麻依然疑惑地问。
“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说着，力数礼把芦花按手印的契约拿出来，交给羊麻。羊麻读过私塾，认识几个字。见契约上写着：本人潘芦花，感激二少爷借粮之恩。自愿将身子献给二少爷，保证随叫随到。若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羊麻蒙了，这是芦花一升高粱米，把自己给卖了。看着力数礼淫笑的样子，羊麻怒火顿生，心想：一定是力数礼欺负芦花不识字，欺骗了她。
想到这里，一把将契约撕碎，怒声道：“好你个胎里坏，欺负到我麻子头上了。别人怕你，爷爷可不怕你！”
说着，羊麻拿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向力数礼砸去。力数礼侧身躲过。可砚台里的墨汁，却洒了他一身一脸。
“好你个羊麻子！老子好心帮你，你却不识抬举，恩将仇报！咱们见官去！”
力数礼说着，向外跑去。
羊麻见砚台没有砸中力数礼，跨前一步，一把抓住力数礼；没费吹灰之力，将他摔倒在地。上前骑在他的身上，摁住头，左右搧起了耳光。
拳师力数鬼正领着力数仁、力数礼、力数智的孩子们，在前院习武。听到力数礼的惨叫声，忙跑了过来。见羊麻正在殴打力数礼；力数仁的长子力万龙、力数礼的长子力万豹赶忙上前，一顿拳脚，将羊麻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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