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雪来了。
乌蒙回来的时候，正陪着云英说话。
碗筷放在大盆里，真的没人洗。乌蒙和博雪打完招呼，便挽起袖子，开始洗碗。
“咋，你还会洗碗？”博雪惊诧地说。
“水饺我也会了，就是不会擀皮。擀饼也不会。”乌蒙说。
“这不是挺好嘛，外面把你传走样了。”博雪笑着说。
“外面传老七啥呢？”云英问。
“就说老七啥也不会，只会勾引小闺女。”博雪笑着说。
“我可不敢勾引她们！赖上我咋办？”乌蒙慌忙说。
“说的就是呢！你勾引小闺女，燕草也不让啊！”博雪笑着说。
“姐，找我有事？”乌蒙问。
“我二叔来了，说中午纤霞的事。让你别往心里去，她小，不懂事。”博雪说。
“纤霞是谁？”云英疑惑地问。
“和老七相亲的，叫纤云。今天骂老七的，叫纤霞。”博雪说。
“咋，纤霞骂你？哦，明白了，替她姐报仇来了。”
说罢，云英笑了起来。
“姐，这个纤霞，你们真该好好管管她。相亲又不是我的事，她骂我干啥？”乌蒙一边洗碗，一边说。
“挨打了。我叔让我替他来赔礼。”博雪说。
乌蒙听说纤霞挨了打，又担心起来，说：“打也太重了吧？训她一顿也就是了。”
博雪见乌蒙认真的样子，又笑起来，说：“我的事，和六哥说没有？”
“还早呢！我记着呢！”乌蒙说。
乌蒙把碗筷洗完，博雪又是一番夸赞。
送走博雪，乌蒙服侍云英洗脚。
“燕草高兴吗？”云英问。
“我娘两句好话，就把她哄疯了。”乌蒙说。
“你娘咋说的？”云英问。
“我娘说，以后有啥事，都要和她商量。她只给我们提供建议，事情最后由我们来决定。但决定了的事，不能后悔，不能埋怨。”乌蒙说。
“这就是民主嘛，咋算哄人呢？”云英说。
“娘，你们心计太多，我们怎斗得过你们？你们说了那么多方案，让我们选。可我们无论选哪个方案，你们都有后手等着我们。我们自认为聪明，其实我们就是孙悟空，你们是如来佛。再咋蹦跶，也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乌蒙说。
云英笑了起来，说：“比你的哥哥姐姐们强！到现在她们都不明白，自己咋就听从了我们的建议。”
“娘，听说我静娴姐喜欢我六哥，是那个娘拆散他们的？”乌蒙问。
“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只提供建议。”云英笑着说。
“她们可真傻。”乌蒙笑着说。
“若让你选，你选择谁？”云英问。
“当然选静娴姐，这还用问？”乌蒙不以为然地说。
云英点点头，说：“那你们就不能在力家寨住了。”
“这不更好？到祖国的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乌蒙说。
云英哈哈笑了起来，说：“行，好样的。造纸你懂不懂？”
“我国四大发明，课本上学过的。”乌蒙疑惑地看着云英说。
“你六哥要建个造纸厂，你看咋样？”云英问。
“我六哥建造纸厂？真的假的？造纸厂是大工厂，比我姨的弹簧厂都要大，需要很多钱呢！”乌蒙说。
“你咋知道的？”云英问。
“去河曲的时候，听千兴的朋友说的。”乌蒙说。
“哦，不好好上课，和燕草偷着出来看电影了？”云英看着乌蒙问。
乌蒙自知说漏了嘴，不由红了脸，嘿嘿笑起来。
“郁州有套进口设备，放了五六年没用，想当做废品处理。你六哥认为是机会，便买下来了。想在小咸村建造纸厂，生产卫生纸。”云英说。
“要是六哥真建造纸厂，那咱就不是万元户了！应该是百万元户，千万元户。娘，那个时候，咱就能买锅炉，能洗热水澡了。”乌蒙兴奋地说。
“哪有啥不好吗？”云英问。
“对国家当然就不好了！污染了环境嘛！”乌蒙说。
“造纸厂，咋会污染环境呢？”云英问。
“娘，造纸就是把破布啊、柴草啊加入火碱，用搅拌机将植物纤维分离出来，形成纸浆。再把纸浆漂白，加工成纸。在这个过程中，就产生大量的污水。这些污水里含有火碱、漂白剂，对环境就造成了污染。”乌蒙说。
“有没有办法不产生污水？”云英问。
“没有。”乌蒙说。
“若让你来建造纸厂，你咋处理污水？”云英说。
“那只能建条管道，排到大海里去。”乌蒙说。
云英点点头，说：“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
“娘，六哥真的建造纸厂吗？”乌蒙问。
云英点点头。
“六哥让我姐去做会计，我姐不去。燕草想去，可六哥不答应，说信不着燕草。”乌蒙说。
“你六哥不是信不着燕草，是你们的心太浮躁。没干几天，就给他撂挑子了，他还得重新培养人。你让燕草向他保证，老老实实在厂里做会计，你看他愿不愿意？”云英说。
“哦，这样啊。”乌蒙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突然，乌蒙停住笑，兴奋地说：“娘，我知道自己开啥工厂了。”
“啥工厂？说出来听听。”云英诧异地问。
“六哥建造纸厂，必然需要大量的破棉布、麦秸、芦苇，我就把这块承包过来。这样，我就可以用六哥的钱，建我自己的工厂！”
说罢，乌蒙得意地笑了起来。
云英惊疑地看着他，不由赞许地点点头。
“那你这个工厂需要多少人？”云英问。
“我、燕草、我姐、万娜、能顾，我们五个就够了。”乌蒙说。
“咋把六妮也拉进来了？”云英问。
“我姐说了，我开工厂的时候，她来做会计。”乌蒙说。
“那力家寨的人咋办？”云英问。
“娘，你咋又管他们？你现在不是大队书记了，就是我的娘！我只管你！”乌蒙说。
“心胸太窄了，格局太小了，你成不了大事。”云英摇着头，叹气说。
“谁让他们当年批斗你？让你戴着高帽子、挂着大牌子游街？这叫现世报！”乌蒙说。
“那不是搞运动嘛！上面的精神，谁在台上也会这么做。”云英说。
“有仇不报非君子。娘，你可千万别再劝我。”乌蒙说。
云英哈哈笑了起来。
乌蒙服侍云英歇息，这才回到自己的屋里，练习完夹制钱，拿出日记本，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1982年8月28日 星期六 多云
今天，我正式决定：不当作家了，我要当企业家！我要成为中国的戴尔·卡耐基！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努力！努力！
乌蒙在畅想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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