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1月25日 星期二 阴
箕尾湖东侧的东洼里，一场大雪过后，原野上白茫茫一片。在白雪的下面，有一个个的地窝子。地窝子里，云英带领姊妹团，从箕尾湖转移到这里，已经二十多天了。
却说当日，鱼冠天辞别云英，带着村民，扛着院门板，向箕尾湖东面的东洼而来。
此刻，月英正忙着协助群众撤离。见鱼冠天带人扛着门板走来，甚是疑惑，忙跑过来。
鱼月英，鱼冠天的二女儿。原名鱼月清，鱼冠英牺牲后，改名叫鱼月英。如今是姊妹团特务营一队副队长。
月英问鱼冠天怎么回事？鱼冠天和她说明原委。
“与其把它们藏到芦苇荡里，不若你们帮帮忙，在这洼地里，给我们挖几个地窝子，我把重伤员藏到里面。”月英说。
“这洼地里如何藏人？”冠天疑惑地问。
“正因为不能藏人，我才把重伤员藏到这里。”月英说。
冠天惊诧地看着女儿，哈哈笑了起来，说：“不愧是我的闺女，这办法好！咱这里水位浅，挖地窝子，你们不在行，还得上了年纪的人。咱先不走了，看逃难的人中有没有带铁锨的。没有就到小咸村找！”
众人齐声说好，忙四处寻找铁锨。逃难的人中，有带着铁锨的，听说为重伤员挖地窝子，也是热情相助。没多功夫，就挖好了十几个地窝子，又将原来的蒿草，覆盖在地窝子上，将地窝子伪装好。
月英催促鱼冠天快走，自己来做记号。鱼冠天摸摸口袋，早上没来得及吃的两个鸡蛋还在，忙拿出来装进月英的口袋里，嘱咐她别忘了吃，依依不舍地走了……
几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原野的宁静。云英忙向着枪响的地方望去：只见在雪地里，有一棵蒿草。枪声就是从蒿草处传来的。云英清楚：那里应该是日本人的地窝子。
突然，鱼继英的声音轻轻传来：“大姐！大姐！”
云英身边的青英忙打开地窝子门，继英、月英从雪里钻了进来。
“咋被鬼子发现了？”云英问。
“还不是月英调皮，故意暴露，看鬼子走了没。”继英说。
月英嘿嘿笑了起来。
“行，这么艰苦的环境，还能笑得出来。”云英看着月英，夸奖说。
“怕啥？大姐，你不是说，红军长征的时候，连草根都吃不上吗？最起码，咱们这里有草根吃。”月英说。
云英点点头，说：“咱们现在是苦了点，但和长征的时候比起来，又强多了。你们来做啥？”云英问。
“战士们坚持不住了，想返回湖里去。让我来请示你。”继英说。
“这里的水又苦又咸。喝了这里的水，嗓子都哑了。多亏老天爷下了这场雪。”月英说。
“几天来，我也想这件事。不能生火，光靠野菜、草根充饥，身体会垮掉的。我们已经完成了阻击任务。接下来，为党保留革命的火种，就是最大的任务。可退到湖里去，不行！天气越来越冷了，咱们都穿着单衣呢！”云英说。
“那咱们退到哪里？咱们的正面是鬼子，东面是汉奸十六旅，北面是敦河。也不知道小咸村、大咸村的鬼子走了没有？”继英说。
“向北走，到小咸村去。咱们再找不到一个安身的地方，非冻死、饿死不可。”云英说。
虽然小雪节气已过，可战士们身上穿的，依然是秋天的单衣。
“谁也没想到，鬼子会围着我们不走。”继英说。
“从咱们这，到小咸村有二十多里地。汉奸又住在少咸村，要想不暴露，太难了。”月英说。
“还有多少人？”云英问。
“姊妹团还剩76人：重伤员17人，轻伤员42人。独立团有23人，重伤员18人，轻伤员5人。青要纵队7人，全是重伤员。”继英说。
“子弹呢？”云英问。
“子弹3发，手榴弹1个。”继英说。
云英点点头，说：“哪个地窝子离少咸村最近？”
“元英、梅英的地窝子。”继英说。
“告诉元英、梅英，想法摸进少咸村，搞点弹药和吃的！最好能搞点白布。”云英说。
“搞白布做啥？太丧气了！”月英说。
“老天爷下了这场大雪，我们要感恩老天爷。把白布披在身上，鬼子就发现不了我们。”云英说。
“我明白了。我也去！”月英说。
云英点点头。
继英、月英爬出地窝子，来到元英、梅英的地窝子。
特务营长车元英、教导员向梅英见继英来了，甚是高兴。
车元英，原名车元雍，鱼冠英牺牲后改名车元英。元英从小和哥哥车元临一块打铁，练就了一副铁身板。虽然这些日子来，只是吃野菜、草根，但力气还是比别人大些。
向梅英，向家庄向智木的女儿。原名向梅，鱼冠英牺牲后，改名叫向梅英。
“政委，我们想去趟少咸村。那里住的是十六旅曲团，功夫差得很。战士们都饿坏了，无论如何，也要搞点吃的来。就是跑，也有劲啊！”元英说。
“我们支部都同意，正准备向你和大姐汇报。”梅英说。
“大姐也是这样想的。你们准备派谁去？”继英问。
“我亲自带队，外加长英、慧英。”元英说。
桑长英，是元英的女儿。原名桑长香，1938年和母亲一同参加一支队。鱼冠英牺牲后，改名桑长英。
“慧英太小了，不行。让月英跟你去！”继英说。
“政委，我十三了！再说我的飞镖好，摸汉奸的岗哨，用得着我的。”慧英说。
“我们党支部也是这样考虑的。”梅英说。
继英点点头，说：“还是月英跟你们去吧！尽量多搞些干粮，多搞子弹！如果有白布，一定搞来！”
“请政委放心，坚决完成任务！”元英说。
天暗了下来，元英、月英、长英、慧英披着白床单子，趴在雪地里，慢慢向少咸村爬去。
少咸村近在眼前，可四人并没有发现村口有哨兵。正疑惑间，一个声音从身边传来，把四人吓的浑身一颤。
原来在四人的身边，就有一个地窝子。声音正是从地窝子中传出的。
“哼，谁也不是傻瓜。不就是上次跟我要那床被子没给他吗？那床被子新里新面新棉花，我怎么能舍得？”
“反正是抢来的，给他又怎样？以后再抢嘛！”
“这年头，谁家有这样的被子？我想留着娶媳妇呢！”
“贪心，就别埋怨连长给你小鞋穿？好好站岗吧！”
元英让月英、慧英监视，自己和长英猛地掀开地窝子的门，持枪冲了进去。
“不许动！我们是姊妹团，缴枪不杀！”元英说。
地窝子里，只有两个汉奸。两人正坐在地上，抱着枪抽烟。没想到姊妹团从天而降，下意识地举起手来，说：“八路饶命！八路饶命！”
长英一个箭步，将两人的枪夺了过来。
“把衣服脱下来！棉鞋也脱下来！”元英说。
两个汉奸惊诧地看着元英、长英。随即明白：元英、长英穿的是单衣。两人忙把衣服、棉鞋脱下来。
元英看了长英一眼。长英也不管衣服脏不脏，忙将汉奸的棉衣、棉鞋穿上。见旁边的草筐里，还有两个高粱面窝窝头，长英一把拿了过来。
“你们一顿饭，就一个窝窝头？”元英问。
“每顿两个。刚才吃了一个，这个留着半夜吃。”其中一个汉奸说。
长英穿好棉衣、棉鞋，戴上汉奸的棉帽子，看着汉奸。元英又把棉衣、棉鞋换上。长英把窝头交给元英。
“留给慧英她们。”元英说。
长英点点头。
“你们叫啥？哪个村的？”元英问。
“我是河曲西门的，叫黄元成，他叫黄元然。我们俩参加曲团的时候，他们还是国军呢！”黄元成说。
“你们是曲团哪个连的？”元英问。
“我们是661营3连的。营长叫黄挈车，连长叫黄元新，排长叫黄元存，班长叫黄元勃，都是河曲西门黄家的。”黄元成说。
“你们团部在哪里？”元英问。
“在村西头养蕴耕家里。今夜村口站岗的是黄元和、黄元德，口令是杀猪过年。”黄元成说。
元英看了一眼长英，长英走了出去。
长英把两个窝头交给月英、慧英，说：“快吃了，有力气看着他们。”
月英、慧英接过窝头，随手装进口袋里，持枪走了进来。
“交给我们吧！”月英说。
元英向月英、慧英点点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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