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轻蔑地看了眼刘娇：“你今日是不是给圆圆吃了许多蚕豆和田螺？”
刘娇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掩饰后又拿起手绢拭泪：“今日圆圆是吃了些东西，小姑娘爱吃，我这做后娘的，也不能苛待了。”
黄掌柜在一边听得疑惑，看向秦娘子问道：“吃蚕豆和田螺怎么了？圆圆不舒服了？”
秦娘子冷冷回道：“来了许久，你这才想着问女儿情况？黄有财，你可真行！”
黄掌柜被噎，窘迫道：“刚不是一来你就上手打人，根本没时间问！你只管告诉我，圆圆怎么了？”
到底是自己女儿，虽然比不过他和刘娇后来生的儿子，但黄掌柜还是觉得应当要关心一下的。
“圆圆今日从你们那回来，腹痛难当，上吐下泻，大夫说这就是蚕豆和田螺同食过量导致的。黄有财，你不如问问你的娇娇有没有给你儿子吃这些？！”
黄掌柜心里咯噔，儿子今日并没有听说不舒服，而且娇娇确实是懂些食物相克之道。
他犹豫着看了眼刘娇，刘娇泪眼婆娑地回视：“老爷，我虽通些饮食之道，但确实不知道这两样不能同食。团团才三岁，不合适吃田螺，我便没给他吃。但圆圆已经六岁了，她爱吃，我也不好拒绝，要不到时候姐姐可能又要误会我亏待圆圆了。”
黄掌柜心疼，娇娇这做后娘做的也不容易。
他转向秦娘子，想着好好协商：“这事娇娇也是无意，她毕竟也不是那大夫，能通晓所有的食物相克之道。你看要不这样，这几日圆圆所花费诊金，都由我来出了，后续我们也会再多注意些。”
秦娘子对眼前人失望到极致，她怒喝一声：“诊金自然是要你出！但这事也不能这么善罢甘休了！今日要不我把这贱人送去衙门了，要不你让她给我吃同样的东西！”
黄掌柜见秦娘子不依不饶，心里不大痛快：“无凭无证，你送去衙门人官爷都不会受理！”
“这事黄掌柜倒不用担心，衙门里的刑房是最明察秋毫的。秦姐姐，你若要去报官，届时我陪你去。”沈知念在后方插话。
那黄掌柜不知道这坐在包间的女子到底是谁，但他做生意的，识人较多，一看这女子衣着打扮、身边跟着的丫鬟护从，便知多半是达官显贵出身。
现下她出声维护眼前这弃妇，看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怕届时真去了衙门，他们也讨不了好。
他眼睛转了转，又看向秦娘子：“好歹也算是一家人，咱们尽量还是不要去报官吧。”
秦娘子：“那便让你的娇娇吃。正好我也让人提前准备好了，喜儿，你去把蚕豆和田螺端上来。”
黄掌柜见躲不过，看了看刘娇：“没事，就是吃点东西，也不一定会怎样，兴许可能就是圆圆体弱了些。”
刘娇本盼着黄掌柜能再多替自己说几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妥协了，她心里怨怼，却也不想被送到衙门里去，只能委屈地回道：“那我便吃点，也好让姐姐明了我的清白。”
丫鬟将准备的蚕豆和田螺拿了上来，那份量却是比今日圆圆在清江楼吃的还要多，刘娇畏缩地看了眼，楚楚可怜道：“今日我已经吃过午饭了，实在是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也得吃。”秦娘子不退。
刘娇看了看黄掌柜，见他并没有打算开口，只好掩饰了自己心里的失望，开始坐下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刘娇已撑不住了，她捂嘴呕着跑了出去。
黄掌柜瞪了眼秦娘子，转身欲追，秦娘子在身后喊道：“别忘了送诊金过来。”
那刘娇回去后也是腹痛难忍、上吐下泻，黄掌柜只得去紧急请大夫，怎奈济生堂的大夫一时请不来，又花了些时间去别处医馆请，刘娇也为此多受了些折磨。
当然这是闲话，暂且不表。
黄掌柜和刘娇走后，秦娘子卸了力，坐到沈知念身旁，带着歉意说道：“抱歉，让妹妹看笑话了。刚刚还劳烦你在一边撑腰。”
她其实也知道去了衙门，怕只会被当作一件家庭纠纷，多半是不了了之。但沈知念出声了，那黄有财惯是个会看人下菜的，竟也被唬住了。
沈知念看她面上疲色，摇了摇头：“姐姐见外了。日后那刘姨娘还是得防着些，怕是黄掌柜也不可再有所信任了。”
“嗯，这泰丰楼是我陪着黄有财一路做起来的，虽然我没有黄有财那么会做买卖，但过往也是一起吃苦熬出来的，谁能想到夫妻二人能共苦，却没法同甘，赚了点银子，他的人也变了。”
自从被黄有财以善妒之名休弃后，秦娘子心里长期压着苦闷，因着今日之事，她眼下莫名有了倾诉欲。
她看了看沈知念，见沈知念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相反她还很真诚地看着自己，秦娘子心里一暖，继续说了下去。
“有了钱，他便纳了妾室，虽然我心里有诸多不适，却也不能置喙，毕竟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只是那妾室里里外外使了些手段，将黄有财迷得神魂颠倒。我但凡多说几句话，便被那负心汉指责心胸狭窄、妒妇一枚。”
“长此以往，夫妻之情早就磨没了，黄有财一纸休书丢给我，却到底还是把泰丰楼留给了我。我以为做不了夫妻，他多少也还是顾念了早期一起做买卖的情谊，后面便也没有做那么绝。他偶尔要看女儿，我也不阻拦。”
“谁能想到，现在竟差点害了自己孩子！”秦娘子恨自己过往不够绝情。
沈知念宽慰：“好在圆圆这次没有大碍，姐姐这次有了警惕，日后必能尽力护圆圆周全。”
秦娘子点头：“以后不让圆圆再去清江楼了，寻常我也安排人随时跟着孩子。”
说罢，她又转向沈知念坦诚道：“知念妹妹，姐姐和你说这么多，也是想和你开诚布公，以前酒楼生意好，是黄有财擅长经营之道，我却不是那主事的。如今你找我合伙，未来可能也并不会那么容易。”
沈知念笑了笑：“姐姐不用妄自菲薄，泰丰楼现如今还在撑着，你自有你的厉害之处。没有人生来就会经营之道，只要我们肯学肯干，长此下去，早晚也能摸索出门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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