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心那边——
“轰隆——！”
“轰隆——！！！”
“这么大响声，是柳莞洳过来了？”
沈初心的位置距离大堂越近，耳边的响声和脚下的震动感就愈发明显。
“多半是。”
程承安简单答道。
“面板上红点所在的位置就在那附近，但看距离并非是大堂之内。”
“柳莞洳那种隐藏气息的丹药你还有吗？”
“有的。”
待到近前，一阵捣鼓下，沈初心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瓶子黑乎乎的药丸吞下，而后随着程承安绕路到了大堂边的过道上。
沈初心正欲上前，却突然猛的停下，程承安也眼神复杂的看着过道中那个熟悉的人影。
“安……安柏？”
对面的人闻言，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过道外的沈初心。
那眼神不似往日的纯真，如同碎裂的镜子一般，在对视上的那一刻刺痛着梨落的心。
“你怎么在这儿……？”
沈初心忍着心脏处那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她就是那个怨念的转载者。”
程承安在她耳边轻声道，眼睛却不敢未从安柏身上离开过一点。
眼前的安柏，衣着如常可却是一身血红。
那般的血色，同嫣若柳身上那件恍若一致。
恐怕不知情的人恍惚间还以为，对方从始至终就是噬月阁的一员。
但沈初心不会认错的，那样式分明就是寂衡宗服！
只有一种可能……
“那是谁的血……”
沈初心下意识捂嘴。
“……”
“你……认识我？”
不过眨眼之间，安柏便来到了沈初心的面前，在沈初心还未思考过来她的修为怎么增长得这么快时，自己的脖子便被轻轻掐住了。
虽说是轻轻掐住，但实则只要她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对方手中带着的神识便会瞬间切断梨落的脖子。
“认识……我是你师姐，梨落。”
沈初心咽了咽口水，拿捏不定道。
安柏的变化太大了，看上去没那么好糊模弄，她实在不清楚套近乎这一招有没有效。
“……可嫣若柳说……她才是我的师姐。”
那双漠然的眼睛涌上了几分迷茫。
她不记得了，她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只是，每个说是她师姐的人，都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这也是为什么，安柏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沈初心的缘由。
突然，一滴清凉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不仅是安柏，就连沈初心也有些意外。
梨落的……眼泪？
在惊讶之余，安柏却放下了抵在她脖子上的手，呆呆的望着那抹晶莹滑过的地方。
讨厌，但并不排斥。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想抓住，却被突然冒出的红色丝线瞬间阻断。
安柏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
她有危险！
陡然回神，顾不得一旁的沈初心，抬手轰碎了右手边的墙壁。
墙壁上的碎块携带着神识向着半空中的柳莞洳袭去……
十分钟前——
趁着躲闪的间隙，嫣若柳终于有机会摸到身后的储物宝石，抽出了多年没用的大刀。
尝试失败了。
嫣若柳心中想到。
没有了母亲大人的意念，她并没能利用牵丝戏控制住柳如烟。
“呵，终于舍得用你的刀了？”
柳莞洳嘲讽一笑，扯断了对方试图缠绕在自己关节上的红线，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再次挥剑道。
“听闻嫣大人早年曾用刀屠了南荒略之区半个城区的人，近几年才转而用红线控制。”
“也不知道刀法可有生疏啊？”
刀光剑影之中，嫣若柳的刀法逐渐从勉强抵御，到运用自如。
身体的记忆还在，便不用担心经久未用的情况，也就有力气开口回道。
“那我可比不上柳大小姐呢。”
“平日里宗门和天一山峰的事务如此繁忙，想来并没有什么时间精进技艺。”
“是么。”
荧光一晃，嫣若柳下意识闭起了一边的眼睛，却只听见刀剑入肉的声音。
“噗……”
嫣若柳强撑不住，喉头涌上一股血腥，下意识的从嘴角溢了出来。
她的眼中闪过了几分的阴险，趁着柳莞洳尚未将剑从她的腰腹拔出时，用尽全力挥动大刀，向其砍去，迫使对方拔剑向后退去。
同时闪身拉开距离。
二人之间又在刹那隔了十几米。
“咳……你们不是所谓的正道人士么。”
嫣若柳擦了擦嘴角，强行止住了腰上不断流出的血液，额头上因疼痛冒出的冷汗在不断增加。
她心中自嘲。
这几年还是养尊处优惯了，都快忘了之前在血海尸山里爬过来的日子，这么点伤都开始有所顾忌。
又躲过柳莞洳的一次攻击，二人占位交换，嫣若柳瞟了一眼原先座椅上的天窗道。
“……剑身反光，可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啊。”
“怎么，只准你用？不准我用？”
说着，柳莞洳狠狠的向着对方的脖颈劈了过去，剑身微微倾斜了十度。
她算过了，嫣若柳腹部中伤，行动定然受阻，这个角度，就是对方躲闪，也定然能正中要害。
这一势，带了十成十的力。
但嫣若柳一反常态的站在了原地，不躲不闪，不做任何的抵抗，嘴角逐渐洋溢起越发的灿烂笑容。
在柳莞洳的剑即将抵达她眼前时，才缓缓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救我……”
刹那间，左边的墙壁轰然破出了一个大洞，气流携带着碎块传来了强烈的冲击波，直冲柳如烟命门。
柳莞洳赶忙收力，再借着空中的墙体退了开来，紧接着急急退出近百米的距离，远离墙体坍塌的的地方。
可她的双眼却死死盯着烟尘之后的那个大洞。
她很心慌，那种抹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可这种认知，却让她更加的没底。
那一刻，柳莞洳无比憎恶自己敏锐的感知力。
剑身不自觉的颤抖，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心。
嫣若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伴随着狂厄的笑，她将手搭在了眼前人的肩上，慢慢环了上去，再将头稍稍的依靠在来人的颈窝里，轻轻蹭着。
就像柳莞洳死死盯着她身前人一般，她在做这些事时，也正一瞬不转的盯着柳莞洳的一举一动。
……
惊诧，不可置信，自责，悔恨，心痛……能在一个无情道修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而此时的柳莞洳已经没有了再度攻击的念头，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的盯着那个人。
哪怕她的感知已经告诉了她答案，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身高，熟悉的配件，熟悉的一切一切……
她都不信！
她只盯着薄尘之后的那张脸，她只信薄尘之后的那张脸！
或许她的感知出错了呢？
或许这只是幻术呢？
或许……
……
“别自欺欺人了，代峰主？柳莞洳？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嫣若柳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她的手，也从肆意环着的状态，变成了在身前人的脸上捏来捏去。
而不管嫣若柳做了什么，身前人也只是平淡的看着柳莞洳，不做反抗，不做回应。
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对视着，直到烟尘完全散去，清晰的露出那张柳莞洳再熟悉不过的脸。
“……安……柏……”
柳莞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颤抖。
她有些失魂的向前走了两步，左手忍不住伸起，想要抓住那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人。
那是她的小师妹，她那个怕黑的小师妹，那个最喜欢跟她撒娇的小师妹，那个有了好吃的会第一时间找她的小师妹，那个看见她疲惫都心疼得不得了的小师妹……
“不……你不是安柏……你是谁？！”
柳莞洳的声音里带着几丝疯狂，右手的剑发狠得向安柏砍去，却因为手腕轻微的颤抖，摧毁了二人身后的墙壁。
“轰隆隆——”
整面墙应声断裂，裂痕顺着墙面蔓延到四周，蔓延到天花板上。
整个大堂连带着地面上的屋子都在这一击之下陡然崩塌，长年处在黑暗中的屋子难得一见的天光大亮。
嫣若柳的半个庭院都被掀翻，余波还震动了方圆数十里的大地。
“你是谁？！我的小师妹在哪儿？！！！”
“轰隆隆——”
又是一阵的墙体倒塌，掀起了更大的烟尘。
“柳莞洳～”
嫣若柳在一片尘埃里缓缓的开口道。
“外貌可以作假。”
“配饰可以夺取。”
“衣服可以仿制。”
“那经脉呢？”
“灵力呢？”
“神识呢？”
“你敢否认吗？”
“你真的敢从心底否认，站在你面前这位，站在你的对立面的这位。”
“真的不是你最宠爱的师妹，安柏么？”
说罢，嫣若柳嗤笑出声。
“哈哈哈哈……我倒是看出来你是有多在意你的师妹‘们’了……”
“竟然没有利用一点有关她们的记忆和情感来修练无情道！”
……
在二人之间的安柏对于眼前的这一切却丝毫没有动静。
她的眼前染上了几分困惑。
这个人……情绪波动好大啊。
长得也有点像嫣若柳。
可是，她在说些什么？
安柏心中默默的想到，丝毫没察觉到原本依附在她全身的红色丝线又一次在耳旁闪烁了一下精光。
四周好安静……
是嫣若柳不想让我听到什么吗？
但她说她是我的师姐，应该不会害我吧？
她踌躇着，又一次因为不知名的熟悉感，没有再选择动手，但神识里，那抹属于创作者的怨念却有些按耐不住了。
它感觉到了，和自己一样，却比自己更加弱小的力量！
那是属于它的东西。
吞了对面那个人神识中的力量！
它需要成长！
它需要变得更强！
才能复仇！
才能报复毁了它的那个人！
才能毁了一切！！！
……
“遭了。”
为了躲避塌陷下来的墙体碎块，沈初心东躲西闪，早已跑到了柳莞洳的身后，只是在场的三人注意力都不在她的身上罢了。
而在她的视角内清晰的看见，安柏眼底那汹涌的黑色物质正不断地攀上她的眼眶。
虽然从没见过怨念的模样，但那刺激，让人感到不适却沉迷的东西，让沈初心几乎一眼就辨认出来了。
“安柏……”
“帮师姐……杀了她。”
蛊惑的声音，和刺激柳莞洳的话语同时出现。
只不过一个是神识传音，一个是嫣若柳真正说出来给柳莞洳听的。
“柳莞洳，不是修无情道的么？怎么会不懂呢？”
“无情无情……人不是天生无情的物种，利用情感和记忆的反复消磨，忘却来获取大道的帮助和垂怜。”
“这就是无情道啊。”
话锋一转，嫣若柳一遍一遍刺激着面色越发低沉的柳莞洳。
可对方却死死压制着怒意，只盯着她手上的安柏。
“只不过，可以选择利用罢了。”
“但对最亲近之人的情感，往往是修练最好的补品……”
“我这是在帮你啊！”
“柳莞洳？”
“够了！”
柳莞洳再忍不住，向着二人直冲而去。
她想好了，不论如何，先把安柏打晕带走。
随着她的身体一动，安柏也在怨念和嫣若柳的双重蛊惑下奔着柳莞洳而去。
可哪怕挺过了冲击，安柏的实力也不过金丹前期，和柳莞洳依旧差上一大截。
于是，两人相交之时，柳莞洳一记手刃，便将其打晕拎在了手中。
“落儿，接着小柏，师姐处理完就带你们回宗门。”
“唉？”
沈初心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尚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先行一步，接住了飞来的安柏。
安柏的睡颜依旧是那么的恬静，仿佛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安柏。
只是她身上愈来愈盛的怨念明晃晃的刺着沈初心的感官。
不是梨落的，是她自己的，那种来自精神体上的感官。
对面，刀剑相交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程承安。”
沈初心稍作停顿，问道。
“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小世界里把安柏身上的怨念收走？”
“嗯……还记得你被封在梨落神识里的感觉么？”
程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虽然世界线已经偏移了十万八千里了，但只要小世界修复进度还在正轨上，问题就不大。
“我们需要一种类似于精神体的完整容器，能将外界之人的精神力尽数装入容器里带走的东西。”
“就类似于我们每次进来小世界时，我手上拿着的那个珠子就是。”
“但是……系统副空间里并没有承载这种东西……”
“已用过的珠子不能再用么？”
她继续问道。
“不能，容易使原先在珠子里的创作者精神力跑出来。”
容器么……
沈初心思索着，心里逐渐升起了一个想法……
“刺啦……”
却是两道刀剑入肉的声音，吸引了沈初心的注意力。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腹部。
是心脏。
“我赢了。”
柳莞洳冷冷的看着被剑扎穿，倒在地上的嫣若柳，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不，过不了多久，她就已经是死人了。
“咳……”
嫣若柳的双眼里，不变的是戏谑和嘲弄。
“我……没输！”
话音落下，还不等沈初心回神，安柏身上的怨念突然爆棚，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大堂另一边柳如烟的后心冲去。
那随着创作者怨念一同进入安柏神识的，属于嫣若柳的精神力，在此刻发挥了它的作用。
“柳莞洳！”
柳莞洳的后背因为对危机的意识感冒出了一身冷汗，却因为梨落的声音，她下意识回过身，却只见两三步左右的地方，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替她挡下了那个令人心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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