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怀表的声音渗透到马车里的静寂之中。
比约恩叹了口气，带着浓重的酒味，把目光移过车窗。马车正经过大公桥。跟着马蹄声转过身来的守夜人慌忙地磕头示意。
在这深深的清晨，对着认得王室文章的他们，比约恩也送上了习以为常的默礼。点缀着桥栏杆的路灯的灯光掠过因疲劳和醉意而模糊的视野。
艾尔娜早该睡着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无意中总是让那个女人等下去的对现实的厌烦变成了哑然失笑。
亚历山大王子在烈酒面前也坚忍不拔。多亏了比约恩，他喝的酒也比预想的多。哈特福德和我妹妹一样厉害。当然狗中最厉害的是直到最后还握着茶杯守在两个酒鬼中间的莱昂尼特。
格拉迪斯。
亚历山大王子呼喊着这个名字，失去了知觉。
比约恩喝下了最后一口酒，对这份了不起的亲情致以诚挚的惊叹。利奥尼特说出荒唐的话是在抛弃用酒杀死的亚历山大王子后转身离开的时候。
“再好好想想你的去留”
比约恩轻描淡写地看着喝茶喝醉了似的利奥尼特，没有给出什么回答，就走了。但是列奥尼特以前所未有的执着态度挡在了比约恩的前面。
‘说得很认真，你也听得很认真’。
抓住肩膀的手很坚决。
为什么？如果你愿意，你会把座位还给我吗？”
心急如焚说出的神经质话，利奥尼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是的。如果这是雷琴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我就这么做。所以，比约恩，不要轻率，深刻地看清你的心。然后回答。“
莱昂尼特直视着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比约恩，平静地叮嘱道。
“我会等你的”
愚蠢的王世子到最后还装出一副孤高的样子。所以才会改变想要骂他的想法。狠毒的原则主义者。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莱昂尼特·德奈斯特那固执的脾气。
“疯子。”
比约恩虚笑着发出低沉的叹息，他抚摸着醉醺醺的头发，闭上了眼睛。
那是一个到处摇晃利奥尼特的时期。有不少人说：“既然真相大白，王冠是不是应该去找我的主人？”当然，支持现任王世子的势力也很大。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了担负起突然授予的王冠的重担，莱昂尼特在过去的4年里，每时每刻都竭尽全力。
回味思绪的比约恩再次睁开眼睛时，马车正行驶在豪宅的匝道上。
因为没有留恋，所以放下了。没有后悔。仅此而已。我相信了。
但要深入、正确地观察什么呢？
嗯。不太清楚。
比约恩不想再想了。那是在酒劲和混杂的疲劳已经侵蚀了理智之后。所以我只是想睡觉。在艾尔娜身边。抱着艾尔娜。
这种日益增长的渴望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变成了一种失控的冲动。
“没问题。”
比约恩被上前搀扶的侍从咬伤，迈开了宽广的步子，走进了宅邸。虽然有点晕，但还没到站立困难的程度。
艾尔娜。我的妻子。
只要轻轻哼着她的名字，她甜美的身体味道就会萦绕在鼻尖。就在我想赞扬菲茨夫人挑选香精的眼光的时候，比约恩突然想起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忆。
一个单身派对的夜晚，比今天醉得糟透了，也许是切了贝里曼的鹿角。倒在喷水池里失去了知觉，醒来后还戴上了出现在眼前的那天的“艾尔娜”。
喝醉的瞬间的记忆是否会在喝醉后变得清晰？
比约恩突然来到妻子的卧室前。改变了敲门的心思，悄悄地转动门把手。讲究礼节的窈窕淑女，早已熟睡。
在跨过门槛之前，比约恩深吸一口气，以保持意识。无意叫醒艾尔娜。我还想过是不是只看那张睡着的脸就转身。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比约恩睁开紧闭的眼睛，开始慢慢地向新床靠近。但那脚步声没过多久就戛然而止了。都怪毛毯上乱扔的衣物。
有一段时间，我认为是因为我喝醉了。艾尔娜绝对不是可以用这种方式把我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成美的女人。但是再看几次也没有什么变化。那是一件衣服。这件长满蕾丝的睡衣可能是艾尔娜的。
“……艾尔娜。”
维埃恩把他说不叫醒妻子的决心忘得一干二净，他下意识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咽干口水的喉咙粗粗地动了起来。
转过眼角看了看床。艾尔娜不在。
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的比约恩摇摇晃晃地走到床上，掀开被子。那里没有艾尔娜。
艾尔娜。
比约恩用越来越大的声音呼唤着这个名字，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卧室里翻找。从套房的客厅到浴室。但那里没有艾尔娜。一根头发都不见了。
也许他没有从房间里回来。
比约恩转过身去，把用力按在眼角上的手放下。脱下的睡衣和散乱的床清楚地证明了不可能的事实，但他却极力无视。那是在那个时候，稍微打开的衣柜映入眼帘。
比约恩静静地盯着夹在门缝间的衣角，慢慢地走过去，掀开了衣柜的门。乱七八糟的衣服，没有关好的抽屉。完全不像艾尔娜，但这不是她，是任何人都不敢在宫里发生的事情。
比约恩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深沉的灰眼睛里不再留有困惑。
艾尔娜。
窃窃私语着这个名字的唇尖弯了起来，干涩的笑容扑哧地流出来。那一刻，宁静的眼睛里也不再留有醉意。
又失笑了好几次的比约恩蹬蹬地迈开步子，向床走去。
王子使劲拉钟绳的指尖引起的喧嚣开始撼动黑暗中的大公邸。
开往伯福德的火车到了。
满脸睡意的乘客们开始匆忙收拾好行李登上火车。凌晨，太阳还没升起，什刹海中央站的站台上却拥挤喧闹。
艾尔娜紧握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停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忙碌的乘客。在深压引擎盖的阴影中，惊恐的眼神焦急地晃动着。
艾尔娜脱下睡衣，开始收拾行李，睡衣就像是为比约恩准备的漂亮礼物的包装。首先，我把最珍贵的东西放在饼干罐里，把室内礼服、丝袜和内衣塞进手提箱里。我不认为这会把衣服弄得乱七八糟。
这样活不了。
只被那种冲动所驱使。
我想我得离开这里才能呼吸。
那急切的愿望变成了恐惧，逼迫艾尔娜。直到我做好离开的准备后，我才想到至少要留下一封信。
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真正握住笔后，手自然就动了起来。但是连自己写的信的内容都不记得了。感觉就像变成了在梦中徘徊的幽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艾尔娜拿着随便收拾的行李箱，站在大公的桥上。
从那座灯光优美的桥上望去，什维林宫沉浸在清晨的幽暗之中。虽然知道自己在做一些不像话的事情，但看着离开的地方，艾尔娜的心情却很淡然。
嗨。
那轻轻的问候结束后，艾尔娜就转过身去。快步的脚步声，清脆地回荡在秋夜清冷的空气中。
就那样走了，又走了。
当我遇到一群从桥的另一边走来的守夜人时，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幸好他们没有怀疑艾尔娜的身份。
即便如此，艾尔娜仍不放心，深深地低着头，几乎跑出了大公的腿。安详地坐在车站马车的一边，车上载着凌晨外出工作的城市工作人员，在来到这个车站的整个过程中，艾尔娜从未回头。
“嘿，小姐！你是不是要坐这趟火车？”
车站工作人员洪亮的声音提醒了惊魂未定的艾尔娜。
“什么？哦，是的。“
原本熙熙攘攘的站台上挤满了赶火车的乘客，不知不觉间变得冷清起来。修好后备箱的艾尔娜赶紧走到火车前。
“你不会坐吗？”
站务员瞥了一眼不敢轻易上火车的艾尔娜，紧咬着问。
“不是！”
艾尔娜连忙摇摇头，喊道。
“对不起。我会骑的。“
直到被赶上火车，艾尔娜才想起去年的春天，当时她独自一人坐上了开往什维林的火车。
满怀着渺茫的希望和梦想坐上火车的不知世道的乡下少女，最终以这样的面貌逃跑了。想要爱的命运，现在已经没有了。虽然因为爱而努力，但尽了最大努力留下的只是不如死心的伤痕。
犹豫了片刻，但艾尔娜这次也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后，拎起后备箱，迈着毫不犹豫的步子走进车厢走廊。
载有最后一名乘客的开往伯福德的火车很快驶离了站台。
蒸汽机车喷出的白烟飘散在这座即将破晓的城市的天空上。
搜寻大公碑的搜寻突然中断。是下达这一指令的始作俑者比约恩王子的命令。
“王子。”
只是叫他，菲茨太太爽快地说不出话来。比约恩像个什么也听不见的人，静静地停了下来，只低头看着手里的信。正是那封信阻止了搜查。
“还是赶紧找到飞传河……”
“留着吧。”
比约恩慢慢地抬起目光，面对菲茨太太。像一个半疯半疯的人，寻妻的身影已不复存在。早晨刚亮的阳光落在比约恩脸上，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扑哧扑哧地作响。
“王子。”
“别再出去了。”
他捋了捋乱蓬蓬的头发，只留下一个低沉的命令就转身离开了。手里还攥着大公妃留下的那封信。
“辛苦了。”
比约恩深深地靠在翼子椅上，闭上眼睛，用略带睡意的声音低声说。
“大家都说辛苦了，就这么转告我吧。”
“王子！”
“这就行了。”
比约恩睁开眼睛望着菲茨夫人，脸上再也没有什么表情了。
当不能再添油加醋的菲茨夫人下台时，大公的卧室陷入了完美的寂静。
呆呆地凝视着窗外的比约恩又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目光投向了他。
亲爱的比约恩。
夜半逃走的无理妻子留下的信以如此枯燥的句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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