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铃声隔一段时间就会响一次，然后喧闹的校园短时间恢复安静，再传来陆陆续续的老师好。
朗朗读书声传出，再响铃的时候，楼下又会一群孩子疯跑打闹，走廊阳台上也三五成群倚着栏杆。
夏小满忽然理解顾诚为什么喜欢学校了，这里是最纯粹的，青春的气息，充满活力。
她是喜欢安静的，在活着的时候，除了出去摆摊时，其他时候都是静静做自己的事。周小天一个人在店里安安静静一整天也不觉得烦闷，都是受了她的影响。
现在待在办公室，和外面的喧闹仿佛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动与静分成了两个世界。
顾诚抱上书准备去上课，看了夏小满一眼，她就坐在顾诚的座位上，用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她在感受顾诚的生活。
“其实还是闷骚的。”
夏小满笑了笑。
就算永生，也要回到过日子的生活，不可能和电视里一样战天斗地永不停息，今天恶魔复苏了，明天妖王觉醒，人类随时处于倾覆的危难中……
可能上万年前是那样的，但现在绝对不是。
夏小满坐到了他的座位上，用手撑着下巴，好像自己也是老师一样。
其实办公室很多时候是空的，老师们也就早上坐一会儿，下午坐一会儿。
快要放学的时候，李明程忽然摸了摸胳膊，“有没有觉得今天空调有点凉快？”
“是吧？”陈萌萌没什么感受，随口应道，然后关掉了空调。
“我觉得顾老师今天好像老发呆。”她说。
“有心事吧。”李明程第一时间想到顾诚那个翻墙的女邻居。
“压力大也有可能。”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放学的铃声响起，仿佛开闸的信号，从班里出来的学生汇聚成黑压压的人潮向着学校外涌动，有些拖堂的老师还在布置作业，让人急死。
顾诚从不拖堂，这是对课程进度的掌控力，要是控制不好，白活了这么多年，放学之前两分钟他就已经和学生一样静默的坐着，等铃响的那一刻。
平凡而又枯燥的一天。
他刚这样想，就记起白天看夏小满被她发现的事。
顾诚面色平静，回办公室放下书，整理一下包就去车棚推电瓶车。
身杆挺直，白衬衫黑西裤，一派为人师表的稳重模样，见到同事还会点头示意。
夏小满不知怎的想起了几十年前，顾诚穿长衫的模样，一转眼成了如今的形象，人还是那个人。
“这个是不是教导主任？有没有对你讲课指指点点过？要不要我半夜去吓他。”她指着刚刚路过的人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教导主任？”顾诚好奇。
“又秃又凶，挺着个肚子背着手，腰带露在外面，肯定是了。”
顾诚张了张嘴，想说这是偏见，但夏小满偏偏猜的没错。
“校长大多表面慈祥，唱红脸的。”她挑挑眉。
“那老师呢？”顾诚推着电瓶车往外走。
“像你这样……”
夏小满打量一下顾诚，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从学校出来，门口已经没多少人，九月的风儿清凉，夏小满的裙角微动。
顾诚还待说话，夏小满没有坐他的电瓶车，而是飘远了。
看方向，是去了老城街那边。
夏小满来到小凤阙，其实就是看看莉莉丝那个屑女巫有没有过来骚扰周小天。
不出所料。
黑猫正趴在桌角，尾巴一扫一扫的，猫和少女待在这间小铺里，彼此陪伴。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黏着她？”
“喵。”
莉莉丝懒得回答，这是真爱。
她蹭了蹭周小天摸过来的手。
周小天靠在椅背上，正望着一处发呆，只是下意识摸摸它的身上。
发呆这件事是常有的，和师父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周穆清教她的。
先把那些不管懂不懂的口诀神煞都记下来，死记硬背，这样闲下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琢磨。
实打实的基础，日复一日的琢磨，这就是周穆清的教学方法。
周穆清自己也是这么跟顾诚学的。
易学不是玄之又玄的悟道，而是有一套繁琐且庞大的基础知识。
莉莉丝没有打扰她，趴在那儿发呆，见夏小满来打扰二人世界，看看天色不早了，便跳下桌子。
往出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夏小满，似是疑惑她还要留在这里？
夏小满装作没看见，到熏香旁吸了一口，然后咳嗽几声。
莉莉丝转个弯便消失在门前。
周小天回过神，店里只剩下她自己。
她本想点个外卖，分黑猫一点肉，见状也懒得点，从手机里找出隔壁街卖炒粉的店微信，发个消息，附带一个十三块的红包，就等送上门。
这附近的店她都有加，本来就是同一条街的店铺，多加一块跑腿费，做好后送过来只要一分钟，倒是很方便。
“小天，今天那老王八精偷看我了。”夏小满笑吟吟道。
周小天把下巴搁在桌上，手机按亮屏幕，又按灭，再按亮。
循环几次，又陷入沉思。
“你该试试正常的生活……当初就想让你好好读书，这个东西随便学学就行了，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
周小天听不见亡魂的话语，只是拿起手机，打开一个文档编辑文章。
‘……用小孩的照片当手机屏保，一闪一灭，又是铃声又是震动，这是一种‘应’，也算是‘象’，小孩脆弱，容易睡不安稳，夜哭……’
一篇封建迷信的文字删删减减，修改完毕，署名周小天，发送到她的平台号上，再用朋友圈转载一下。
说什么火照天门、火死金乡、玉女游鬼门之类……不是内行很难看懂，只能弄点一看就非常迷信的东西，周小天也很无奈。
专业性很强的东西其实并不太会受关注，只有这样简单粗暴的‘小知识’才会引起别人的兴趣，就像朋友圈里传的最广的永远是‘专家说这几种东西千万不能乱吃……’，而正经辟谣反而少见，见了也引不起兴趣转发。
隔壁的炒粉也送过来了。
周小天放下手机，解决晚饭。
“死丫头，又偷懒吃这个。”夏小满看得生气。
都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儿。
周小天仿佛感应到什么，夹着一块鸡蛋顿了顿。
好像该自己做做饭了。
她忽然想到。
厨房很久没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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