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云言辞间并无波澜，仅是淡漠陈述，不涉丝毫情感。
然而，上官颜听来，字字锥心。
他觉察到沈清云言辞间的讽刺，似在指责他背信弃义。
尽管深知自己在沈清云心中的形象不佳，上官颜仍欲辩解，“非是我不愿相助，彼时它言能救吾，但求一愿，吾应之。岂料其已至消散边缘，忘却所愿为何。”
“日日于吾心念中呼喊‘使其毙命’，却不言何人。”
上官颜自觉冤屈，此魅连姓名、性别、年岁、相貌皆不详，唯余一语反复，人海茫茫，何以寻觅？
时至今日，此魅借其身滋养，愈发强盛，竟欲夺舍！
然，所欲诛之人，依旧无从得知……
“故吾合理推测，其意在夺吾身躯！”上官颜言辞恳切，自认推断有理有据。
一番长篇解释后，他期盼地望向沈清云，却发现她波澜不惊。
“此事与我何干？”上官颜期盼的目光换得沈清云一句不冷不热之语。
面容几近扭曲。
沈清云见状，眸光微敛：“莫非你想归咎于我？”
上官颜：“……非、非也。”
“既非，各自散去。”
言罢，沈清云率先转身，遗留下一抹洒脱背影，白颜紧随其后。
臣楚慕立于原地，观沈清云飘逸离去，又见上官颜彷徨失措，忆及沈清云言其狂时或可一掌毙己，亦匆匆离去。
独留上官颜一人，在寒风中凌乱。
沈清云与白颜身为修真者，步履如飞，臣楚慕需小跑方能勉强跟随。
三人出林，臣楚慕之车夫即刻迎上。
车夫对沈清云等人微微行礼，旋即开启后座车门，恭敬道：“少爷，请。”
目睹臣楚慕入车，车窗徐降，车夫再次向沈清云与白颜行礼，而后驾车。
夜色已深，臣楚慕思及家中堆积如山的文书，头痛不已，向沈清云挥手告别，“清清，吾去也，明日再会。”
“再会。”
车窗缓缓升起，车辆启动，转瞬消失于二人视线。
白颜见沈清云目送车行，嘴角微勾，“此凡人，汝甚喜乎？”
“然，颇有趣，甚是可爱。”
远胜你我。
初遇时，臣楚慕似清傲世家子，自负且自视甚高，后却发现，不过偶时智短之趣人。
虽历沧桑，心性依旧纯真如初。
或因其仇敌早为沈清云所除，故未沾丝毫暴戾之气。
沈清云出手本为私心，却无意间守护了一份纯真，心中不免欢喜，亦有几分宽慰。
“吾送汝归？”白颜驾车而来，面对夜色，终是开口。
“不必，”沈清云摇头，“吾宅，汝难近。”
“何故？”白颜不解，散功之后，何以仍不可入？
“因有些事物，虽除，痕迹犹存。”
白颜：“……诺，汝先行，吾在此守候。”
沈清云摇头，“无须，汝先。”
沈清云意决，无人能改，白颜无奈，驱车先行。
白颜离去，上官颜缓缓自林中现。
沈清云见其眼角又泛红，眉头微蹙。
片刻之间，又遭何刺激？
沈清云神识铺展，细查之下，未见异常。
她立于原地，静观上官颜步步逼近，直至仅距一步之遥。
“勿信他！”其声带沙哑，目光专注而诚挚。
沈清云凝视，二人罕有如此认真对视。
见其红肿眼角与额间朱砂，沈清云轻声道：“诺，吾不信。”
此言似予其极大慰藉，上官颜，或曰“魅”，长舒一口气。
“汝善。”
沈清云：“……汝亦善。”突来之赞，令沈清云莫名，更奇者，她竟不假思索回应。
“它亦善。”
它？
沈清云思虑片刻，悟其指小金，遂举手，将化为手镯之小金示之。
小金亦有礼言谢。
“魅”无声微笑，沈清云随之勾唇，浅笑盈面。
“笑何？”上官颜突语，沈清云笑容瞬息收敛。
“笑汝不自量力，敢近吾身！”
上官颜：“？？？”近观沈清云容颜，环顾四周，惊觉二人仅距一步！
连忙后退数尺。
“吾欲归家，怎至汝前？”
“无印象？”沈清云见其迷茫，问道。
其身被“魅”占据后言行，竟无丝毫记忆？
上官颜摇头，“无。”
沈清云垂眸，甚好！
“吾适才是否被魅控？”上官颜记忆全无，突至沈清云前，别无他解。
沈清云坦然颔首，“然，汝被控矣。”
“吾言何？”
忆及醒时沈清云之笑，上官颜心绪复杂。
她从未对他展露如此笑容。
予他者，唯有嘲讽与冷笑。
“它赞吾美。”
沈清云窥其不甘，误以为不甘被轻易操控，随意编织一由，敷衍之。
然，所言非虚，赞其善与美，本质无异，沈清云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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