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山知道，小地方的口水都能淹死余烟蔻。
所以，他要带她走。
“虽然没办过明面儿，但我会给你租一个小院子，给你请仆人伺候，闲暇时我就会来看你，咱们还是可从前一样。”
只是这样，她就变成了一个外室，再见不得光。
但是余烟蔻她怎么会懂这些？
她连字都不识，她这一辈子，就活了一个沈南山，沈南山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那个时候怎么会想到，这去京城的路会变成她的黄泉路。
她甚至还在心里庆幸，沈南山现在飞黄腾达了，他原本不用再管她的，但是他是有良心的，他没有扔下她自生自灭，他回来了。
等到了京城，沈南山真的给余烟蔻置办一个院子，请了三五个仆人照顾她。
虽然他叮嘱她平时不要出去，但日子已经比以前好过许多了。
反正，她也不爱出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就呆在那个院子里头，沈南山是她唯一的盼头。
沈南山偶尔来，来的时候，她便做上他最爱吃的饭菜，不来的时候，她便盼着他来……
这样的日子虽平常，但是余烟蔻过得很满足，她觉得，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她和沈南山真的和从前一样生活了。
而且，他们还生了一对可爱的女儿。
沈南山很疼爱这对女儿。
他给她们取了名字，一个叫沈知意，一个叫沈知言。
余烟蔻很高兴，她生下来都没有名字，她觉得，她的女儿比她强。
而且沈南山会将她们抱在膝盖上，哄她们、逗她们，知意稍稍大点，他就教知意识文断字。
余烟蔻不懂，女孩子学这些做什么。
沈南山说，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多学点知识才能晓大义、明是非，将来嫁人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去。
余烟蔻想想自己，她好像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沈南山他真的是在认真为他们的女儿考虑将来呢……
余烟蔻觉得她很幸福。
她也以为，这样的幸福可以一直这样维持下去。
可是，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那天，县主带了许多人冲进她这个小院中来，他们一进来就又是打又是砸的。
余烟蔻看着自己用心维护的家被别人如此破坏，心痛不已。
“你为什么闯到我家里来？”她问县主。
“家？”
县主听到这话却是笑了。
“你哪里来的家？”她道。
“你一个外室霸占着我的丈夫，吃的、用的，都是我的东西，你居然跟我说，这是你的家？”
“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抓起来！”
“是！”
县主的一声令下，便有七八个人把余烟蔻抓住了。
余烟蔻害怕极了，慌张之下，她看到沈南山赶来了。
看到沈南山的那一刻，她便觉得踏实了许多。
可是，沈南山他什么都没说，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县主指使人将她打死。
一棍接着一棍落在余烟蔻的身上，她撑不住，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吐出了鲜血。
她看向沈南山，她不明白会这样，她想要一个答案。
可是沈南山低着头，躲避着，始终不敢看她一眼。
“娘……”
她女儿见此，跪在她的身边哭了起来。
是她的知意啊……
余烟蔻回过头，看着知意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滚落，她扑在她的面前，哭着喊：“你们别打我娘，别打我娘……”
她的知意真勇敢，至少比她爹勇敢了许多。
余烟蔻伸出手，想要擦去沈知意的眼泪，但是她看到自己的手上全是鲜血。
她快要活不成了，她的女儿，该怎么办啊？
知意才七岁，知言才四岁啊……
她的目光四处寻找，终于看到了角落中的知言，应该是知意将她藏在那儿的吧。
她好似被吓傻了，小脸煞白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这边，一动也不动……
“你们干什么？死人呐？把那两个小的一块儿给我抓起来！”耳边，又响起了县主的历喝声。
“夫人，就算蔻娘得罪了你，但是孩子总是无辜的，你没必要连孩子都不放过吧？”沈南山终于在此刻开口了。
“她们还这么小，她们知道什么？”他说。
“哼。”县主冷冷笑了一声。
“贱货生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长大了还不是跟她们娘一样的贱货？”
“夫人……”沈南山听到这话有些不快。
却又在下一秒将声音软了下去，哀求道：“虎毒亦不食子，你就算是看在我的份儿上饶她们一条性命吧，她们还那么小，碍不着你什么。”
县主没有说话了，她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才又听她道。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饶了这两个小贱人，反正养着她们就当养两条狗一样，若是哪天惹了我不快，即可发落了她们！”
“是是是，夫人仁慈，她们姐妹二人长大了，也会记得夫人你的好的。”
沈南山千恩万谢，好像真的得到了某种恩赐一般。
自己女儿没事了……
余烟蔻听到这些话，也才终于放了心，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
“唉……”
沈南山回忆起从前种种，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蔻娘……”
他看着手中的女子小相低声地喊：“你在天有灵，一定在怨我吧？”
可他那时候真的没有办法啊……
那个时候，他初入朝堂根基不稳，而崔绾蓉的父亲，宁安候正是得势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若不哄着她、顺着她，他们全都得死。
说不定，连他们的女儿也保不住。
“属下参见国公爷。”
恰好这个时候，密探从外头翻窗进来。
沈南山心头一慌，将那张小相藏在了柜子里。
“查得如何了？”他站起身来，依然做出了一副严肃模样。
“国公爷，属下已经查明了，那女子，确实是来自云水县，是今年年初才到的京城，父母死在暴民手中，现在借住在叔婶家里。”
听到这，沈南山心里“咯噔”一下。
“会不会是，有人造假？”
“应该不会，属下特地去了云水县，也去了京郊的庄子询问了她周遭的邻居，还调了她的户籍，什么都能对的上。”
听到此，沈南山才渐渐放下心来。
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希冀。
难道……真的是蔻娘回来了？
是老天都在怜悯他，将蔻娘又送回到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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