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端过刚才女帝没喝完的茶水，喝了一口，冷冷地开口：
“朝廷嘛，无非就是几座宫殿，几座衙门，以后啊，这饭还是分锅吃好！”
女帝凤眸眨了眨，还是不明其意。
常侍宫女菀春将茶水换上新的，放在二位主子的面前。
秦川望着桌上这一堆奏章，淡淡道：“地方官吏不是总想贪污国家的钱嘛，那为何不让地方自食其力？我看嘛，以后就让地方将税收六成上交，留下四成自用，国家也就再也不拨什么款项下去，国家要做什么事，绕开地方，直接去做就好了。”
女帝凤眸倏然一亮，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了许多：“夫君，这个办法好！以后是不是不用给地方官员发俸禄了？让他们自食其力，这样国库的钱，就可以全部由咱俩支配了！”
“哎哟！我的娘子大人，陛下老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用力嘛……”秦川吃痛地叫了一声。
女帝笑着哼了一声，而后用一对玉峦蹭了蹭他，“好了好了，这样舒服了？”
“别搞，说正事呢……”
秦川被她搞得欲念突生，忙压下欲望，继续说道：“官员的俸禄还是要发的，只不过是胥吏、官差、衙役这些吏员的薪资，还有衙门的各项支出，比如新修官署之类，以后全让地方自己搞定。”
女帝笑了笑，“好啊，这样可以为国库省下一大笔钱！”
“以后大乾的财政就分为三级：中央、省、县，县里将税收六成交给省里，留下四成，作为本县的发展资金，比如修路、修水利、安抚灾民等等，省里再将六成交到国库，这样一来，国库虽然收入少了，但是支出也变少了，只要不超支，不亏空，还是有余力办事情……”
说到这里，秦川站了起来，负手而立，踱步继续道：
“如此一来，在养廉银制度的刺激下，为了出政绩，县里的官员就会尽力搞好本县的事业，为了升官，他们会力争上游，而且又有了一定的财政收入，就可以自主发展本县特色，这样，对老百姓也是有利的……”
女帝凤眸望着秦川背影，流露出崇拜的眼神。
她越发觉得琢磨不透自己的夫君，他的认知、见地，仿佛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回过神后，女帝也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什么是三级？州府呢？”
秦川呵呵一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我试问一下陛下老婆，如果加上州、府，把财政搞成四级甚至五级，每级拿走四成，那么……最终流入国库的钱能有多少？”
女帝拿来金算盘，纤纤玉指拨动着金算珠，很快算出了答案：“如果以一百两为例，三级财政到国库的尚有三十六两；四级的话，只有二十两；五级的话，只有十三两不到……”
秦川笑道：“这不就是了，三级财政刚刚好，国库、省、县都有钱，谁也不吃亏，这样分锅吃饭，分得公平，对百姓也有好处，再掺和州府，这饭就吃不下去，迟早有人要掀桌子！”
女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螓首，又开启檀口道：“那州府怎么办？州府没钱的话，是找省里要还是县里要？”
秦川这时露出一个凝重的表情，缓缓道：“州、府其实是同一级，管十数县的叫府，管数县的叫州，但其实，州府的治所，本来就是一个县城，无论是州、府，还是省，其实都是由大大小小的县级单位组成，所以，州、府原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女帝张了张口，绝美脸庞露出惊讶表情，“夫君的意思是……废止州府？”
“不是这个意思，”秦川忙摇头，说道：“要是这么做，就要砸许多官僚士绅的饭碗，恐怕会引发动荡。州府不废止，只是淡化其功能，让老百姓意识到，有县、省与及朝廷就够了，等后世之君，谁有这个能力和魄力，再去废止吧……”
说到这里，他心中想，改革和新政只能循序渐进，一点点来，如果搞大了，只会适得其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历史上的王莽就是例子。
要是他敢废止州府这一级行政区划，后果恐怕不是他能想象的，虽然这是为百姓着想，裁减冗官冗员，削减不必要财政开支，有利于把更多的钱投到公共福利事业，但是，百姓未必会买账啊……
这件事，没办法做。
这件事，比废除科举制还难，除非秦始皇在世，才能做到。
想到这里，秦川看着女帝说道：“州府的俸禄照发，权限也暂时不变，只是没有收税权，而且对县里的财政税收只有监督权，没有直管权。”
说到此处，心中想，等以后慢慢淡化了州府权力，就可以直接废除这一级行政区划了，可以裁撤大批冗官冗员……
女帝理解他的意思，点点螓首：“嗯，好，我这就下诏令。”
诏令下达后，通政司立即将诏令传达到了各省府州县……
……
江州，江陵县。
县衙签押房内的李齐看着新的诏令，目光露出激动之色，不禁拍案而起：“好呀！燕王新政，果然有气魄！”
县丞吴信忠忍不住凑过来问道：“燕王爷又有新的政策了？”
李齐点了点头，说道：“以后大乾的税制划分为三级，县里的税收，可以留下四成，只需交六成到省里，省里再交六成到国库，好呀！以后就有钱为老百姓做点事了。”
“大老爷，那知府衙门怎么办？这政策一看就不合理，县里交给州府，州府再交给省里，才合理吧？”吴信忠道。
李齐笑了一声，捋须道：“没有不合理，非常合理！燕王实在是英明啊！”
吴信忠不太明白其意，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又不便多问，但是心中还是觉得这政策极不合理。
而江州知府衙门，在接到新税制诏令的第二天，就有大批的官员围到苏知秋的签押房内，这其中还包括几名邻州府的知府、知州。
一众官员围着苏知秋，哭天抢地般喊道：“苏大人，燕王不能这么搞啊，他是您的贤婿，您就劝劝他撤回政令吧！”
苏知秋沉吟片刻，想到秦川当了燕王后，与女帝大婚，便撂下如烟不管，连信都不寄一封回来，心中略有几分怨气，便跟一众官吏说道：
“本官会给燕王写信，只是政令能不能撤回，就不是本官所能左右。”
众官员起着哄，让他快写，各抒己见，叽叽喳喳，说了好一阵才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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