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姳禾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坏种,这也是她自己认为的自己,她觉得自己善妒、疯癫、睚眦必报,墨町羲看待自己也是这样的,师徒二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对方是什么人,二人杀的人都是人界的老百姓,做过最为刺激的事情便是差点让施夷家灭门,二人最后制止了,但可惜没有改变施夷家突然被灭门的下场。
师徒二人并非天生的坏种,但二人却不这么认为,他\\她们会嫉妒比他优秀、比她貌美、比她\\他命好的人。她\\他们什么都恨,但对待自己的第一个徒弟\\师傅,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二人做的孽事怕是都够下十八层地狱了。
什么天不天命的,二人从不信命。在墨町羲被岳楷羲带走之时,墨姳禾不在,她回去的时候,人都不在了。她去了苍穹山之外的地方,看着马上就要步步高升的徒弟,她没有阻拦,她得不到的,徒弟代替她得到了。她在苍穹山下的小店十分的欣慰,笑盈盈的,真是美。
墨姳禾脸上笑吟吟的,故作可惜道:“可惜了,要是花夫人还活着的话,我管她什么江湖最有势力女子,她的脸我定要第一个毁了。”说罢捂着嘴张扬的笑着,像极了一支浮在水面上的月桂长恨花,让人觉得生人勿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今儿她便穿着一身玄色衣裳,外头穿着东方既白的纱衣,那上头还绣着盛开到极致的夹竹桃花纹与罂栗花花纹,鬓边都由夹竹桃花与罂栗花放上去作为装饰,不过都是小点缀,墨姳禾根本不怕毒,可谓是百毒不侵,连花夫人与银夫人都在她这里学过用毒与制作看似无毒实则慢性强烈剧毒的温柔罂。腰间有一条玉佩挂在上面,可惜是个西贝货。
墨町羲无所谓道:“你可是银夫人相信的睿小姐,这么说真的好么。”
墨姳禾抚摸着那紫檀木的秋千椅,轻轻抓着那固定的红色线,事不关己似的道:“银夫人相信的是睿小姐,跟我墨姳禾有什么关系。”
墨町羲刮了刮茶杯,全然不在意道:“真不要脸。”
墨姳禾不在意,她瞧着离门不远处的鸟笼子,心无旁骛的拿着小勺子给漂亮的鸟,喂着鸟食,“这结心鸟真是漂亮,它吃的东西却有些肮脏了。”墨姳禾笑着脸,反过来问道:“对了徒弟,要不要把我们做过的事情,都告诉给那位七哥啊。”
瞬间细小的针刺入墨姳禾身后的紫檀木门上,她拂过鬓发缓缓退后几步,笑盈盈的珊珊开口道:“放心,为师不会出卖你的。你是为师唯一的弟子,为师在活着的时候,绝不会让我的徒儿受着委屈。为师还给亲爱的徒儿做了马鞍呢,徒儿不想要么?”说罢凭空拿出马鞍来,放在那秋千椅上。
墨町羲懒散道:“弟子也怕断腿啊,谁知道你里头会不会放针啊。”
“为师再歹毒也不对自己的徒弟下手。为师下次再来看你。”说罢墨姳禾化身无数个玄蝶消失在屋内之中。
墨町羲也只是骂了一句:“多嘴。”
魔界之内崔则瑢带走了慕奕,胭琴瑟回去了,慕奕的内心有些纠结,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为魔界人还是不能随意去帮助人族,尤其崔则瑢这人还是花夫人的遗孤又是魔后娘娘的养子,夜胭姑姑说过千万不能与崔家扯上什么关系,不过现在的他似乎已经是崔则瑢眼中可以信任的伙伴了。慕奕不由自主的思考着自己的良心,终归是东方弈的孩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像娘亲交代的那样冷漠。
崔则瑢瞧了一眼,觉着对方可能有些不自在,手上的沉睡魔花早早让施夷清放好,崔则瑢买了一个面具给慕奕,说如果慕奕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脸的话可以把隐藏在面具之后,这样也会让慕奕自在一些。慕奕强行撑着笑容接了过去,微笑谢谢对于慕奕有些困难,夜胭姑姑说过谢谢别人是废物的表现,你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崔则瑢笑嘻嘻的,也不在意慕奕是否谢谢他,在他眼里伙伴们就是要互相帮助,不能怀疑自己信任的人,因为崔则瑢也知道,疑心要是有了,除去可就难了,尤其是现在的他恢复了那让他知道银夫人会死的记忆。
四个人不一会就与其余的四人碰面了,瞧着崔则瑢身后带着面具的人,四人显然都是一副各有不同表情、情绪,张憬与犀贞毫不疑问都是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淡漠、淡定。苒钏与施夷秋,一个无所谓只要不背后捅刀子就好,一个看出是魔界人,况且身上的气息很重!神色都是厌恶。
崔则瑢给施夷清轻微使眼色,施夷清连忙劝住了妹妹,施夷秋叹了口气才勉强没有露出那厌恶神色了。果然天大地大,还是血脉压制的姐姐最为有用。
“沉睡魔花,只能用在一个地方,要么护着宁皛门的死活,要么给那位孟茗儿大小姐治疗那根本不值一提的脸蛋。”犀贞这一番话有些让崔则瑢不能去犹豫,宁皛门的死活比一个容貌,更为重要,况且他不在乎孟茗儿的容貌会变得怎么样,他只知道就算是毁容的孟茗儿依旧是自己将要过门的妻子。
隐形鸟飞到崔则瑢的肩膀上,隐形鸟的脚上的纸条写着————魔界之人正在进攻除宁皛门之外的八大门派,请速速让人来支援!
“看来不是拖延时间了。”施夷清温言道:“我去护住苍穹山脚下的城门,秋儿你跟着苒钏去支援宁皛门,则瑢你去跟着昧寥之找到木洛阳,或是花神医、梁神医、天翾岚也行,必须要将这沉睡魔花制成一味香,要将它放在使用武器的法器上,不过时辰也要一段时日,必须要撑住,由于昧寥之是魔界人,归还令牌的事情就是你的事了,慕奕跟着崔则瑢,犀贞也一样,湛兄去找皇宫内的人帮忙,尤其是去绿梅别院去找银夫人,眼下这样的关头,也只有银夫人能帮着我们稍微一下逆转局面了。”
说罢大家各自散去,去支援施夷清所说的,这些个都是有些不太好的状态,苍穹山的脚下就是平民百姓,苍穹山是在苍穹城,苍穹城的城门也不可能被魔界进攻了。可惜的是为首的人是夜胭。
守护苍穹城城门的施夷清,让温柔烷境的法术分为几个个体,自己控制着她们,可惜这种法术极为耗尽施法者的生命,施夷清也是将自己的命给赌上了。今儿大家都会知道洛神清笙是谁,可惜洛神清笙今日就要陨落了。
施夷清为了苍穹山,她的元神也要毁了,要是元神都不在了,就像是没有躯壳的灵魂,肉体受到破坏,不可能复活。
施夷清的唱曲也是法力的,她声音清脆而又温柔,让人陷入无法脱离的妄想之中,可惜有些进攻的魔界人似早有准备一般,她又是唱曲又是自分元神,就为了保住施夷家之后的第二个,看来诸暨城的一位城主也要与洛神清笙一起在这场魔界进攻当中自毁一旦了。
她的脸一下子出现一条裂缝,清脆响声如同她的声音一般在她的脑中婉转不断,像是一个小心翼翼隐藏又守护好的陶瓷娃娃彻彻底底的出现了一条永远都不可能弥补的裂痕。
崔则瑢让慕奕与犀贞看好了神医之一的金神医,听说从前是在朝中为官的,后来得知家妻疯魔杀害自己的孩子,一封休书让家妻颜面荡然无存,家妻休妻后被人奸杀,抛尸在了荒郊野外。这也算是她杀害自己女儿的报应了。
崔则瑢去找膀子之时碰见了要杀人灭口的古鸢,古鸢神色微微蹙眉,很快转圜,满脸的笑意瞧着崔则瑢,崔则瑢对待古鸢有着最为明显的敌意,不过如若不仔细看的话,都有些难以认出古鸢来,古鸢笑得最美的时候会一分像孟茗儿的模样,但也只有一分,孟茗儿可没有风尘与妓女味。
古鸢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对着崔则瑢动手,速度极为的快,却有一个很致命的缺陷,速度是快但很僵硬,崔则瑢眼疾手快拿出一小盒子里头有着施夷清的法术,施夷清不是没有见过古鸢,她也知道古鸢是个难缠的人,干脆在盒子中放入了自己一招的法术,名为温柔乡。
古鸢由于被崔则瑢拉住了手也中了施夷清盒子中的温柔乡法术,神色开始不太对,又哭又闹,崔则瑢全然止不住,古鸢一直喊着翩雪叫她娘亲,潸然泪下,像是一个瞎子一样找寻着翩雪,崔则瑢没想到的是施夷清一招温柔乡这么的狠,古鸢一下子毫无反抗的能力,甚至可以说是疯疯癫癫的状况。
崔则瑢将古鸢关入了崔家的地牢之中,古鸢一直没有反应不过来的抱着那不值几个钱的陶瓷娃娃,紧紧的抱着,像是在找翩雪娘亲一般,眼神没有楚楚可人也没有楚楚可怜,都是害怕被抛弃的恐惧,崔则瑢都不知道施夷清的那一招是温柔乡还是绝境乡了。
宁皛门缓过来的时候,施夷秋连忙去了苍穹城,这才知道姐姐是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洛神清笙,可姐姐清玉的容貌上出现了裂痕,她疯狂跑过去,她知道姐姐已经在自毁自己的元神,她的眼眶都是眼泪,都要让施夷秋看不出路了。
施夷清强行着最后那银铃婉转的温柔声音,笑吟吟着:“一路走来,保重啊。”而后施夷清一丝一毫都不带着犹豫有着法术一点一点的失去飘散,直到最后她洛神清笙的称号也被人所知。可惜当下的她为了苍穹城也为了自己的妹妹,纵身一跃从高高在上的红墙绿瓦之上带着最后温柔笑意跳了下去。
如今死后她终于不再是洛神清笙,不再是施夷家家主,而是施夷清,只是施夷清,不过是一个普通凡间的美好幸福家庭中的姐姐。
施夷清很厉害,四岁被人灭门,五岁月影千境,七岁玄神梦境,十五岁之时的及笄便自创了温柔烷境,多么强大的一个人,今日却元神殆毁,与自己的妹妹阴阳两隔。
施夷秋手不停的颤抖着,眼神更是红着眼眶,绝望的叫唤着,她法术大开,同时也引来了渡劫云,此次渡劫,她已然是大乘期,剩下的魔界人她都杀了一个都没有留着,她跪下痛哭,事到如今,苍穹山活过来了,可她姐姐却死了。
在施夷秋的心里如果在苍穹山与姐姐之间选择的话,她绝对选择自己的姐姐,一身精致漂亮的红色衣裳,像是姐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样,温柔的叫声银铃婉转,微微升起的月色,似乎是在让施夷秋明白自己的选择。
施夷秋抱起姐姐的尸体默默离开了苍穹城。
魔界进攻总算是结束了,苒钏也赶忙回去了潋王府,犀贞也坐上了特殊的马车回去了南胤国,羡阚与慕奕暂时居住在崔家,瀛临烬居住在嵇门修炼,徐隼琥也跟着他一起去了嵇门,临走前跟崔则瑢说如果还有什么事情,随时来南胤国找他们帮忙。崔则瑢连连谢过后,他却找不到施夷双胞胎,他以为二人可能回苍穹山了吧,但说到底心里头还是有点担心,神色也不太安心。
昧寥之也因着昧护法叫他回去,让崔则瑢下次去魔界找他玩,崔则瑢也是颔首,他真是高兴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夜晚他去地牢找了古鸢,地牢中的古鸢如今疯疯癫癫,可却又保持着那一丝的理智,可这份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在被触及心里最为渴望的一部分也被打败,最后也是疯了。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美人坯子,郭姨娘长得很漂亮,她却永远不承认自己长得漂亮,她身上遗传着郭姨娘的一身妓女味,古鸢就像是最深处的那一丝平静而又温婉的毒蛇。可如今这温婉又平静的毒蛇就像是被灌了一碗雄黄酒一样奄奄一息。
她走到崔则瑢的面前,不在乎道:“郭姨娘就是烂人,她就是个贱人、妓女,我身上就算有着她大封血缘,我永远都不认可她是娘亲、是个母亲。我的娘亲只有翩雪一个,我也只有这个娘亲,哪怕她利用我、舍弃我、甚至抛弃我,拿我做替罪羊挡箭牌,我都只拿翩雪一个人当做娘亲,我要的亲情只要虚假就够了。崔少爷,你没错。我也没错。大家都没错。”
“崔少爷,你怎么没有直接杀我呢?”
崔则瑢老实又直白道:“你与茗儿有一分的相似。但也只有一分!不是特别的像!”后面的话本意是想让古鸢知道自己不是因为什么像不像的事情才关入地牢没什么狗屁的宛宛类卿,毕竟崔则瑢也不会审讯那一套。
古鸢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又很快转圜笑盈盈的,对于别人而言像是疯魔了一般。
古鸢凑到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她递了一样东西给崔则瑢,说是能恢复孟茗儿脸上的伤,崔则瑢思考过后谢过古鸢,转头看了几眼,默默的离开了地牢。
随即古鸢转头流着那眼泪,无力的倒在地上,却还是要坚持走向那破破烂烂的床,拿起那床上的陶瓷娃娃,嘴里唱起了歌————小小姑娘抱着娃娃等着娘亲来接她。
等啊等啊,等啊等啊。
娘家回来了。
小小姑娘抱着娃娃等着娘亲来接她。
等啊等啊,等啊等啊……
怎么都看不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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