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真的如魏医官说的那样，桑榆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排干净了，也许是这个孩子送来的福气，桑榆的身体越发康健起来。自从王府的事情交给世子妃来掌管，张玉就很少来邀月阁。今天张玉来到邀月阁，毕恭毕敬地行礼说道：“回王妃的话，曾王府的拉姆管家，送来一批上好的皮货，若是平常的东西小的就去问世子妃了，因为是曾王府送来的东西还是要请王妃示下。”
桑榆对张玉说道：“拉姆送来的皮货应该是上好的，就送到我这院子吧，还有把南云叫来，南云看皮货就是一把好手，正好我也想她了，让她看看，陪我散散心。”张玉退下去忙皮货的事情。
院中的梧桐树在秋天的树木中显得十分高大，很多树都是在春天长大的，而到秋天，树叶们大多数都被埋葬在树下了，而梧桐树，秋天正是它风华正茂的时候，叶子如枫叶，每片叶子的条纹几乎都不一样，叶子的颜色，从边沿往里发黄。桑榆已经让小德子把在路边捡到的蝉放到这棵梧桐树上，希望明年能听到蝉的歌唱。
桑榆坐在廊上，听着树叶簌簌的声音，看着南云在院子里整理皮货。南云在乌峰的时候就有一双慧眼，就像老猎人一样，能够看出皮货的品相。
春竹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皮货，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南云看到上好的皮货赞不绝口地说道：“这几件皮货放在上京城里都是没有的，那些王宫大臣花多少钱都是买不到的。”
春竹拿着一件看似轻薄的褂子说道：“这件褂子这样薄，也是上品？”桑榆瞟了一眼说道：“傻丫头那是最好的一斗珠儿。”南云从春竹手中接过羊皮褂子说道：“先给你讲讲为什么叫一斗珠吧。在母羊即将分娩之时，将其宰杀，然后取出腹中小羊，把皮贴在墙上，干了后就是这样，毛色雪白，一粒粒盘曲如珍珠，所以叫做珍珠毛，又名一斗珠儿。这件羊皮褂子要十几只小羊胎儿呢，这种毛皮很珍贵珍贵，能用当做夹衣，现在就可以穿了。”
春竹听了南云的话嘴巴都要掉下来，心疼地抚摸着那件一斗珠，说道：“这得多稀罕的衣服啊，王妃穿上肯定好看。”
桑榆看来一眼一斗珠儿，说道：“这件衣服不知要多少没有睁开眼睛的乳羊做成的，若是穿上一斗珠儿，我一定能听到无数小羊嗷嗷地叫，我是承受不起的。”
南云又说道：“世子妃尊贵，送给世子妃吧，世子妃能压住这件衣服。王妃，这件石青银狐褂很是讲究，都是狐膆缝制的。王妃自己留下吧！”
春竹问道：“姑姑说的狐膆又是什么？”
南云笑笑说道：“狐狸皮不能整张拿来作皮衣，要把狐狸身体各部分的皮毛分割下来：背上的是狐脊，身体两侧的叫狐肷，头颈下的一大块叫狐膆，四条腿叫狐腿。另外还有狐脑门上的毛、狐耳朵的毛，还有狐爪心的毛。石青银狐褂全都是石青银狐膆拼制的，奴婢看这件衣裳不会少于二百块狐膆。”
桑榆接过石青银狐褂，说道：“集腋成裘，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这件就送给月灵，为王府生下格格应该奖励一下。”桑榆又接着说：“那件灰鼠披风配上鲜艳的刺绣绸缎面子，贵气又不张扬，送给纯侧妃，纯侧妃的身体一直不好，和纯侧妃说，不要为弘辕的婚事着急，我会留意的。”
景宸在积微轩里看书，有了区明在书房打理，在书房里看书变得很舒服。区明会把墨研到恰到好处，把笔添满，花瓶里插上花。景宸对区明这个书童很满意，说道：“书桌上的书是你摆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这本书？”
区明回答道：“王爷之前看过这本书，公务忙没有看完，最近公务少了，小的觉得王爷有时间看书，我在书架上找到这本书，不知道找对没有。”
景宸抬头在看看眼前这个有几丝书卷气的书童，问道：“你这样懂事，认识不少字，读过不少的书吧，做个书童实在是委屈，差事干得不错，要什么赏赐就说吧！”
区明还是低着头，回答道：“都是小的应该做的，小时候跟在爷爷身边读些书，只是很粗浅的，登不上大雅之堂，不敢奢求王爷的赏赐。”
“大雅之堂、奢求。这些话，高志和张玉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应该是个读书人家的孩子。听说是一场的水灾，成了饥民？”景宸随口问道。
区明满脸惶恐说道：“只是在爷爷身边读书，那场水灾家里人都没有了，幸亏遇到王妃的队伍，让我和王翰有活路，小的用心做事就是报答王妃和王爷的恩情。”
景宸知道区明和王翰在远嫁路上捡来的饥民，王翰是二门外最机灵的小厮，这个区明又是如此有才，心中不禁感叹到桑榆真是慧眼识人。高志走进书房行礼说道：“回王爷，最近纯侧妃的身体不是很好，一直在吃药，二世子想到城外祈福祷告。”
景宸沉吟一下，最近自己一直没有看到纯侧妃，对高志说道：“你去和弄玉轩说，晚上我去弄玉轩看望纯侧妃。”
景宸来到弄玉轩，许久没有看到纯侧妃了，弄玉轩里很是冷清，院子没有什么宫人，弘辕站在门口恭候着景宸。
纯侧妃的两颊深深地陷进去，仿佛成了两个黑洞，原本是个丰腴的女人现在已经瘦成一把骨头，嘴微微在动，急促地呼吸着，景宸柔声唤道：“纯儿。”这一声久违的呼唤，让纯侧妃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丹雪扶起纯侧妃，纯侧妃静静地靠在床边，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病痛的折磨使她丧失了往日的活力。纯侧妃说道：“王爷不应该来，在王爷眼里臣妾是那个端庄秀雅的纯儿，现在已经是形如枯槁，王爷看到这副样子就会记住的，王爷，臣妾的日子不多了，要记得臣妾年轻时的样子，不要记得现在的样子。”接着就是一阵咳嗽的声音。看到这个和自己度过二十年日子的女人已经走到尽头，景宸的心中一阵酸楚。
“纯儿又在胡说，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给你看病，还有梁太医，他对的病情熟悉，细心调养，一定会康复的。”景宸安慰纯侧妃。
纯侧妃用孱弱的声音说道：“今日请王爷过来不是说臣妾的病情，臣妾的身体自己是知道的，有一件事情，臣妾要和王爷商量。”纯侧妃喘喘气说道：“这件事情我放心不下，就是弘辕的婚事，安国将军的孙女已经走了半年，咱们没有再议婚，礼数上已经做足了，弘辕已经满十七岁了，请王爷一定要给弘辕找一门好婚事，臣妾若是不在，还请王爷照顾弘辕啊！”说完纯侧妃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跪在一旁的弘辕听到纯侧妃声嘶力竭的说话，“扑通”跪在地上说道：“孩儿不求什么婚事，只求母亲的身体安康，民间都说城外灵谷寺的香火很旺，请父王同孩儿一同到灵谷寺给母亲祈福。”说完就是一个响头。
景宸拉住纯侧妃的说道：“你放心，弘辕的婚事我和王妃都放在心上，前日王妃还说，已经相看了永郡王的外孙女，姑娘的父亲是前年回京的官员，现在是礼部侍郎，父亲家一直都是书香世家，当年考了头甲十七名。王妃已经早早相看过姑娘，品貌、才情都很好。今日过来也是告诉你，王妃有孕在身，等胎像稳定就会请人到去提亲的。弘辕的婚事你就放心吧。”纯侧妃听到景宸的话，如同吃下一剂良方，脸上顿时有了颜色。
景宸又转向一旁的高志说道：“五日后，没有朝会，你去安排一下，我和二世子到灵谷寺上香。”
景宸和弘辕带着高志还有两个小厮，都是穿着便装，来到灵谷寺。一级一级的石板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山顶，路上，有挑水的和尚，有络绎不绝的香客，他们手提篮子，篮子里装了水果、食物、香烛……香客们一直往前走，看起来非常虔诚。
景宸身着便装走进寺门，跨过门槛，在前面有一尊释迦牟尼的塑像，旁边有几个和尚一边念经，一边打坐。弘辕走到大院中央，抬头便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寺庙不大，庄重祥和，时而有几只小鸟飞过。住持玄方大师双手合十，景宸虔诚地作揖回礼。玄方大师说道：“小庙今日迎来贵客，灵谷寺蓬荜生辉。”景宸说道：“今日为家中纯侧妃来宝地祈福，讨饶大师了。”一行人没有更多寒暄。景宸和弘辕走进大殿，分别在佛像面前虔诚祷告，祈求佛祖保佑自己的亲人。
从大殿里走出，玄方大师对景宸说道：“王爷今日来到灵谷寺，老衲就带王爷在这里看看。”“既来之，则安之，请大师带路。”景宸回答道。
玄方大师带着景宸、弘辕、高志来到后面的庙宇，玄方大师说道：“这里的字画都是之前来过灵谷寺的贵客留下的一些墨宝，王爷可以看看，烦请王爷不嫌弃为本寺留下墨宝。”难得今日没有朝堂上的政务，景宸在这清净之地觉得身心舒爽，站在大殿静静都看着墙壁上的书画。
高志轻轻地走到景宸的身后，对景宸说道：“王爷，那边有一幅画很是与众不同，王爷移步看看。”
景宸随着高志地引导来到大殿的角落，不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张仕女图，纸张的颜色一看就是新的，甚至可以闻道淡淡的墨香。景宸抬眼一扫，脸上的颜色有些变化，再次用眼神和旁边的高志对视一下，高志的眼神有些诡异。高志对旁边的玄方大师问道：“大师，这幅画的哪位贵客留下的墨宝。”玄方大师来到墙壁前，说道：“这幅画和旁边那件画作是香客送到这里开光的，昨日送来的，所以就放在这里，只是普通的画作。”
景宸再次走到仕女图的面前，仔细端详。高志在一旁说道：“大师，这幅画笔法不同，不知香客是何许人？”玄方大师大声说道：“只是普通的香客，老衲未曾见过，不值得王爷知道。”
景宸问道：“今日看到这幅画，笔法与众不同，和本王有缘，请问大师可否带回王府细细琢磨，可否临摹一下？”玄方大师有些迟疑，景宸补充道：“只是回去看看，明日就会物归原主的。”玄方大师说道：“既然是王爷看上的东西，定是它的福气，王爷尽可带回。”
弘辕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和景宸匆匆地离开灵谷寺，路上没有耽搁。一路狂奔到王府。景宸对弘辕说道：“你先回去吧，和你母亲说说今日祈福的事情。”
弘辕离开之后，高志在景宸耳旁说道：“今日世子妃不在王府，大世子就在墨渊居。”景宸说道：“把里面的人打发干净，去墨渊居。”
弘轩已经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很不对，自己身边和淑惠身边的宫人都不在，院子都是长乐院的宫人，正厅里只有自己、景宸还有高志。
弘轩不知是什么事情，镇定地行礼说道：“不知父王亲自过来有什么事情？”景宸的口气还是向往常一样，说道：“昨日做梦，梦到你母亲，忽然发现身边都没有她的东西，今日过来想看看你母亲的陪嫁，其中有一幅前朝的《四美图》，想来看看，当初你母亲的陪嫁都放到你这里，拿出来看看。”
弘轩听到景宸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感到莫名：父亲是怎样知道这些？自己要怎样应对？弘轩起身慢慢，缓缓地挪动步伐，弘轩忽然转过身对景宸说道：“父王来得不巧，母亲的那幅画，前日借给一个朋友，不在这里。”
此时的景宸已经没有耐心，愤怒地说道：“不要说谎，快快拿出那幅画。”景宸从袖口中取出从灵谷寺拿回的那张画，放到弘轩的面前，说道：“这是别人临的画，墨迹新鲜，原稿就是你母亲的《四美图》，《四美图》的原稿是怎样到别人的手中的！！”弘轩还是进行最后的挣扎，辩解道：“这样的画有很多，并不一定就是临摹母亲的画？”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弘轩的脸上，“蠢货，蠢货。”这幅画是前朝之作，民间的确有临摹的作品，原作上面有前朝鉴赏之人的四个章，你母亲在上面盖上了自己的名章，就是五个章，后来你母亲觉得自己的名章配不上这幅画，所以自从嫁入王府这幅画就没有在示人，你看看这张画上有五个章，居然有你母亲的名章。这幅画是临摹你母亲手中的原稿的。”景宸把那张画扔到弘轩的脸上。
弘轩拿起画，仔细地看着，之后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下，羞愧地哭起来。弘轩抬起脸已经是泪眼婆娑，抱着景宸的大腿说道：“都是孩儿的错，王府的月例不够花的，孩儿没有成亲之前想送淑惠一些礼物，于是就让赵成拿出一幅画卖了，后面的事情都是赵成做的，至于卖给谁孩儿也是不知道。”
景宸没有按住自己的愤怒，抬起腿向弘轩踹了一脚，弘轩被踹到一旁。景宸说道：“你这个畜生，一直觉得你是个胆小的人，不想做下这样不堪的事情，没有成亲，就私下相会，卖掉自己母亲的陪嫁，去讨欢心，这居然是我的儿子，睿王府的脸全部都让你丢光了!”景宸用自己的拳头捶着桌子。高志在一旁劝道：“王爷不要动气，动气伤身，世子就是年轻一时糊涂做下错事。”
景宸没有理会高志，冷冷地说道：“你去佛堂住上几天，你小时候生病，你母亲都会在佛堂里吃斋念佛，虔诚祷告，你到那里住上几天，祭拜祭拜你母亲。”接着对高志说：“传我的话：世子思念先王妃要在佛堂祭拜母亲，让王府的人不要打扰。”又说道：“高志你去拿着先王妃的陪嫁单子，清点一下先王妃的陪嫁，看看还缺少什么东西。把这幅画送回灵谷寺，派两个小厮盯着这幅画，只要有人来去画，一定要盯上，要把这个人抓住。”
弘轩被禁足佛堂的事情犹如一个无声的炸弹在王府爆炸，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无人知道巨石从何处来，去往何方。只见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上游荡，撞击着岸边，又游荡回来，彼此交错着。
丝厢阁里，桂兰在月灵的耳旁细细地说着，月灵的表情有些戏谑，用手指轻抚吉祥的小脸蛋说道：“弘轩是个走路都怕踩到蚂蚁的人，居然被禁足？”桂兰说道：“墨渊居里世子妃的人没有动，只有世子的人都到佛堂伺候了，佛堂的门关得紧紧的，没有人知道原因。”月灵有些得意说道：“世子就是一块木头，一定是犯下大错，才会得罪王爷了，估计淑惠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吧，能让淑惠一个独守空房，陪着受到责罚，我心里就高兴，弘轩的事情我懒得听，打听一下淑惠是不是一个人哭，是不是发火?”
桑榆在院中的鱼缸面前优雅地扔着鱼食，看着一池的鱼儿在争抢鱼食，脸上露出得意地笑，说道：“扔出去一只耳朵，估计听到的都是议论弘轩的事情吧！”一旁的之桃掩不住笑容说道：“这些鱼儿吃到食一定很高兴，没有吃到的一定很着急，现在整个王府最着急的就是世子妃，世子虔诚礼佛，世子妃安心理家，一个礼佛一个理家，倒是登对。墨渊居里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让院里的宫人出来打听，刚才宝鹊还过来和春竹说话，春竹就记得之前厨房的事情，把宝鹊给怼回去了。”
桑榆掸掸手中残余的鱼饵，看着继续争抢的鱼儿，心中暗暗地想着：一直不明白弘轩为什么要害我，都是拜他所赐，让我一直不能怀孕，这次我要给他个教训，看看他们是不是夫妻同心？
两人正在说话，大门已经打开，满脸笑容的淑惠已经走进邀月阁的大门。桑榆和之桃相视一笑。淑惠来到桑榆面前行礼后说道：“已经入秋了，王妃的身体越来越好，真是让人看着舒心，王妃的身体可是咱们王府的依靠，我母家送来鲜笋，我让厨房将鸡腿肉去掉，留下骨头，敲碎取出骨髓，点缀在鲜笋盘中，颜色黄白，嫩且爽口。请王妃尝尝。“
桑榆看到淑惠端来的食盒说道：“这道菜雅致，清透，辛苦世子妃了。”淑惠顺手搀着桑榆的手臂又继续说道：“王妃的月份大了，走路可要当心。今日儿媳有一件事情还是要请王妃示下，世子一番孝心，要在佛堂给先王妃祭拜祈福，王爷偏心没有让儿媳去祭拜，儿媳想这是我尽孝心的时候，还是请王妃在王爷面前说说，请王爷允许我和世子一同在佛堂尽孝。”
桑榆露出有些吃惊的样子说道：“世子在佛堂祭拜先王妃？”说道，“世子妃也是知道的，我入府三年，终于有了这一胎，现在王府里的事情都是不闻不问的，世子妃说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听到，王爷是想你有管家的事情，只能让世子一个人代劳了。世子妃的孝心这样虔诚，不如亲自向王爷禀明，让王爷看到世子妃的一片孝心，这样是不是更好？”桑榆说完瞟了淑惠一眼。淑惠尴尬地笑笑。
长乐院里只有景宸、桑榆、身后是高志。桑榆看着景宸阴沉的脸说道：“不知王爷禁足弘轩的原因，早上世子妃已经过邀月阁，请求和弘轩一同为先王妃祭拜了。”景宸对身后的高志说道：“现在王府里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吧？”高志回答道：“下面的人都是知道的，不该自己知道就不要打听，张玉安排了佛堂的日常，也是没有多问，办事的都是奴才手下的人，没有人知道内幕。”
桑榆有些发酸地说道：“看来一定是件惊天的大事，既然王爷不说，我也就不问了，只是世子妃托我的事情，已经告诉王爷了，请王爷裁决吧。”
景宸舒缓一下语气说道：“王妃已经怀孕了，所以没有惊扰王妃，弘轩偷拿先王妃的陪嫁，拿出去卖掉，送于淑惠做礼物，王府的脸面如何？”
桑榆叹一口气，起身向景宸行礼说道：“听王爷这样一说，我也是有责任的，我的年纪轻，但终究是弘轩的嫡母，是一府的王妃，世子作出这样的错事，都是我平日对世子的关心和教化不够，请王爷不要迁怒世子。没有自己的母亲在身边，弘轩终究是孤苦一人，看在先王妃的面子上王爷还是不要难为弘轩了。”
景宸听到先王妃的名字平复的心情又泛起怒气：“不要提先王妃，弘轩把盖有自己母亲名章的画卖给别人，哪里有做儿子的道理？”
桑榆看到震怒的景宸，没有生气继续说道：“我嫁入王府也有三年了，对两位世子的品性也有些了解，两位世子都已经成年，虽然没有王爷的气度和才学，但也是有规矩，有教养王家贵子。弘轩现在犯下这样的错多半是身边的人办事不利，应该是身边有小人，挑唆弘轩做下错事吧。我觉得要把弘轩身边那些鸱鸮弄舌、城狐社鼠的人打发了才好。”
景宸听懂了桑榆的话对高志说道：“王妃说得没错，那个赵成就是罪魁祸首，死不足惜。墨渊居里的宫人，世子妃陪嫁带来的人留下，剩下的宫人都撤换，让弘轩身边的人干净一些。”景宸对桑榆说道：“弘轩还是要给些教训的，王妃就和世子妃说弘轩思念母亲，要在佛堂里呆上几日，过些日子会让他们夫妻到灵谷寺祈福上香的。让世子妃好好管家就行了，不必担心。”桑榆笑着对景宸说道：“王爷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让我接手了。”景宸也和桑榆打趣道：“以王妃的聪明才智这些事情都是不在话下。”
桑榆接着景宸的话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清淼潭的荷花还没有凋谢，若是不看今年就看不到了，请王爷陪我到清淼潭走走。”
秋日里的清淼潭里仍旧是一片繁荣。河面上的一张张荷叶，翠绿，墨绿，颜色不一，光滑油亮。它们挨挨挤挤，有的浮在水面上，有的出水老高，还有的卷着卷儿。浮在水面上的荷叶好似一个个碧玉盘，偶尔几只青蛙跳到荷叶上，溅起水花落在玉盘里滚来滚去。桑榆和景宸漫步在清淼潭旁的小路上，欣赏眼前将要失去的美景。
晚上，邀月阁里之桃在桑榆耳旁说道：“王翰已经拷问小辉子了，小辉子是个软骨头，说了一件咱们不知道的事情。”桑榆挑挑眉毛，示意之桃说下去。之桃说道：“王妃还记翠兰和小秋吗？小辉子说翠兰是他找来的，那个男伶小秋是赵成安排的，赵成绑了翠兰的丈夫，逼迫翠兰就范。后来翠兰和小秋赶出府后，小秋死了，翠兰和她丈夫逃离上京了。”
桑榆叹口气说道：“原以为是月灵所为，不想找到真正的元凶，看来我要老账新账一起算啊。”
三日之后弘轩从佛堂里走出，回到墨渊居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来院里的宫人都通通换掉了，尤其是小辉子，小辉子是赵成的跟班，是自己可用的人。唯一让人亲近的只有自己的妻子——淑惠。夜晚，弘轩和淑惠躺在床上，一直压抑的苦楚在这个时候喷发出来。弘轩把头埋在淑惠的怀里，抽泣着，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呜咽着。淑惠张开自己的怀抱迎接委屈的丈夫，轻轻地抚摸弘轩的头发，说道：“放心，弘轩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妻子，咱们要举案齐眉，鸾凤和鸣。”
弘轩把头抬起来，说道：“现在我的身边只有你，你是我的依靠，我要把心中的事情告诉你，你要帮助我，让我在这王府活下来，把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
“世子为什么要让赵成卖掉那张画？”淑惠问道。
“我就是要赵成去贿赂文房商人，让张玉买这家的笔墨纸砚，那墨里有毒，王妃平时会写字作画，闻道墨香，这样她就不能怀上孩子。”弘轩回答。
淑惠不解地说道：“王妃能不能怀上孩子和世子有关系吗？”
弘轩说道：“你不清楚吗？赵成说：王妃若是生下男孩就是和我一样的嫡子，父亲对母亲一直有芥蒂，对我一直是嫌弃，我这个嫡子在王府一直抬不起头，要是那个嫡子入了父亲的眼，我这个嫡子没有母家的支持，有一个得宠的弟弟，她的母亲是正妃，我的位子迟早是保不住的。”
淑惠终于知道了弘轩的想法，问道：“这些主意应该不是世子想到吧？一定是赵成吧？“弘轩说道：”赵成就是我的锦囊，为我出主意，为我冲锋陷阵，只是现在我身边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淑惠看着弘轩说道：“世子说王妃用的墨是有毒的，不能有孩子，可是王妃已经有孕，可见王妃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躲避了毒墨。那么赵成？”
弘轩的脸色顿时已经惨白，结巴说道：“赵成的死与王妃有关？我做的事情王妃都知道？”弘轩紧紧地拉着淑惠的手，颤抖地说：“我要怎么做？王妃会不会告诉父王？”
淑惠在弘轩的脸上轻轻吻一下，说道：“我估计王妃应该是知道一些，但不是全部，没有证据王妃是不会告诉王爷的，王妃是不会与世子撕破脸的。以后我就是你的锦囊，我的母家会为你冲锋陷阵的，我和世子抗力携手要在这王府里为自己搏下一片天空。”
窗外滴滴答答地下起绵绵的秋雨，细碎的秋雨，梳洗着青山、滋润着大地。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水洼里积满了水。它们缓缓地流向大沟小渠，汇聚起今年的深情和来年的希望。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让两颗奋斗的心走在一起，要在这暗潮汹涌的睿王府搏他一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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