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舒，日回暖，娇花绽。
稚嫩的女童提着一个花篮，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红杏买一束吗？”
客京华蹲下身与她齐平，爽快道：“多少一束，我都要了。”
女童仰起脑袋看着他身边的乌图藏云，“这个哥哥也要一起吗？”
乌图藏云也蹲下，皮笑肉不笑道：“一起什么？”
“咦！姐姐！”女童连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
乌图藏云伸手搓了搓她的小脑袋，“没关系。”
女童向客京华摊开手掌，“六个元子。”
“给你。”客京华递了六个元子到她的手心。
“哥哥姐姐，请随我来吧。”女童收下钱没把花篮给他，继而转身走人。
客京华同乌图藏云对视一眼，站起身跟了上去。
“娘，来客了。”女童领着两人兜兜转转，最终停在了一扇陈旧的木门前。
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从里面推开门板，耍流氓似地朝客京华吹了声哨，“哟！今儿还来个少爷呢！”
“阿云姐，算了算了。”乌图藏云还没来得及挥拳就让客京华制止了。
乌图藏云只好作罢，换做巴掌一耳光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将男人扇得眼冒金星。
男人摆了摆昏沉的头，指着乌图藏云怒叱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这么动手打人！我要去衙门告你！”
乌图藏云反手亮出自己的腰牌，其上四个鎏金大字——“天子敕令”。
男人忙不迭深鞠一躬，恭敬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见谅。”
乌图藏云冷冰冰地甩给他一个“滚”字。
男人飞快撒腿开溜，“好咧！大人您玩的开心哈！”
客京华迈开步子走向屋内，入目便是一个袒胸露背的憔悴女子。
女子牵起淡白的唇，强颜欢笑道：“奴儿翻一下床单，请您稍等片刻。”
闻言，客京华算是明白了——这个小屋子分明是揽客之地。
乌图藏云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讲述道：“国法第一百八十九条，卖淫嫖娼需牢禁八个月以上有期徒刑，并罚款三百两元子。如若情节较轻，可处以七日以下拘留。”
女子拢住肩上不合身的灰袍，倦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我没有钱去交这三百两罚款。”
“别抓走我娘！”女童一把抱住客京华的腿，哭喊道：“哥哥求你了！我娘是好人！你别抓走她！”
客京华俯身抱起嚎啕大哭的女童，抬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哄慰道：“不哭不哭，告诉哥哥你爹去哪了？”
女童像是害怕极了，结巴道：“爹...爹他...不许说...”
乌图藏云故作凶狠道：“你不说我就把你娘抓起来！”
女童立马低头埋到客京华颈窝里，抖着身子小声啜泣。
“哥哥保护你，等下还给你买小点心。”客京华顺了顺女童的背，在她耳边低语道：“告诉哥哥好不好？”
女童盯住他这一双瑰丽的异瞳，羞怯道：“爹在醉仙楼...”
“真乖。”客京华弯腰放下女童，而后从锦袋里掏出一袋子自己做的各式茶点送给她。
女童眨了眨泪汪汪的圆眼，“哥哥，你要去找爹爹讨债吗？”
“当然不是。”客京华悄悄瞄了眼床上麻木不语的女人，笑着问女童：“你想见你爹吗？”
女童使劲点点头，“爹他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
随后，两大携手一小开启了寻爹之旅。
客京华一手抱孩子一手托袋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捏着西米糕，粘着嗓子道：“褚璐，哥哥要叫我璐璐。”
客京华不自觉地放软声线道：“璐璐今年几岁了？”
璐璐嚼着茶点，含糊不清道：“六税了。”
客京华联想到了与她同岁的苗苗，暗自赞叹这些小女孩果然是最可爱的。
乌图藏云偏头瞧着面带笑容的客京华，“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嗯？”客京华举起璐璐与她脸贴脸，灿烂一笑道：“阿云姐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乌图藏云默默别开视线，闷声嘀咕道：“的确可爱...”
“对吧。”客京华乐呵道，显然没料到她所说的“可爱”是指得自己。
璐璐怼了块芋粉酥到客京华嘴里，征询道：“哥哥，你等下莫要伤着我爹好不好？”
客京华略显疑惑。
“我爹他或许做错了事，但是他待我很好。”璐璐扑闪着大眼，恳求道：“所以哥哥，我会劝爹他不要挣扎的。实在不行的话，你和姐姐下手轻些好不好？”
客京华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朗笑道：“放心，哥哥是文明人。”
“将来要养孩子的话，你...”乌图藏云话还没问完，客京华“女儿”二字答得毫不犹豫。
乌图藏云一本正经道：“客京华，你肯定会是个好父亲的。”
客京华捏了捏璐璐红润的脸蛋，只道：“成家生子对我来说还很遥远。”
“哥哥，到了。”璐璐指着醉仙楼的朱漆牌匾，告诉客京华：“爹他经常来这里玩。”
“身无分文还敢来赌！？”一名彪悍的男仆手里拎着个醉汉，丢垃圾似地给人丢下台阶，“死老赖，还不快点滚！”
醉汉动作迟缓地爬起来，咬牙咒骂道：“等老子赌赢了，第一个就雇人把你宰了。”
“爹！”璐璐跳下客京华的臂弯跑到醉汉跟前，欢喜道：“爹，快和璐璐回家吧！”
“爹不是叫你好好守家吗？快回去！”醉汉猛地擒住璐璐的双臂，慌张道：“爹在这里赚钱，你快去家里躲着。”
“这小娃娃长得水灵啊，老褚。”满口金齿的赌庄老板搭上醉汉的肩，淫笑道：“你欠了我那么多钱，还养个孩子恐怕负担不起了吧。”
醉汉当场双膝跪地，双手合十道：“求您再宽恕我一点时间吧，下周我一定全还了。”
赌庄老板挺着大肚子，苦恼道：“可是你上周上上周都是这么保证的。”
醉汉一个劲地磕头，哆哆嗦嗦道：“别抢走我女儿...我会还钱的...再赌一场我肯定能赢...”
“他欠你多少钱？”客京华问赌庄老板。
赌庄老板咧开两瓣肥厚的唇，阴森道：“六十二万七千九百四十五两。”
客京华学着乌图藏云适才的神态，正气浩然道：“国法规定，债主追讨债务时不得牵涉债务人的亲友，倘若债主造成其亲友无端伤亡，重则绞刑轻则劳役。”
乌图藏云面不改色地听着他唬人，其实国法里并没有这一条。
“小哥，我可是良民啊。”老板目光狠毒地睨了眼地上的老褚，谄笑道：“那我找这个欠钱不还的老赖理论理论总没错吧。”
客京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死不残就行。”
“啊！”老褚吓得惊呼，颇为迷茫道：“你不是来救我的吗？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客京华轻飘飘地抛给他八个大字——“欠钱不还，受虐活该。”
两个男仆迅速围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老褚的胳膊。
“喂！照顾好璐璐啊！”伴随着异常惨烈的尖叫声，老褚被两个男仆迅速带离现场。
璐璐揪住客京华的衣袖，担忧道：“爹他没事吧？”
客京华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声道：“没事的，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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