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是彻底轰黑了。
门房伸出来脑袋，趁着月光，一时间竟都没有认出来。
甚至他还认为这是叫花子呐。。
“你找谁？”门房声音有些生硬的问道。
“是我。”秦怀道沉声道。
听到这声音，那门房猛地一惊，整个人的呼吸都猛地一滞，上上下下死死的打量了好久，确认了，这就是自家小公爷。
猛地，门房直接抱住了秦怀道。
然后，就是冲着门内大吼。
生怕秦怀道再跑了一样。
“小公爷回来了，小公爷回来了，小公爷回来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顿时，整个秦府上下，一阵子鸡飞狗跳。
“怀道，怀道，是怀道吗？”
“真的是怀道，怀道！！！”
“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秦夫人披着大氅，步伐凌乱，一众丫鬟家丁跟在后头，冲出来，望着月光下，灯笼下已经变得样貌清晰的秦怀道，嘴唇，哆嗦，呼吸，急促，眼角更是好似水闸大开了一般，泪花涌了出来。
直接把秦怀道揽在了怀中。
“作孽哟，作孽哟，我的儿，我的儿·······”
“这些日子不见，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脸上这是·····冻疮？哎呀呀，你的手怎么也都冻成这样了啊。”
“心疼死娘了，心疼死娘了，快，快，快，备水，备水······”
“对了，还有饭，还有饭。”
“怀道，你被你大哥丢到哪里去了啊这是。”
“哎呀！！！”
“不去了，不去了，咱们不去了！！！”
秦夫人已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语无伦次，泪如雨下，心疼难捱。
哪个当娘的看见自己的儿子都快要被嚯嚯的不成人样了，不心疼？不落泪？
更别说，秦怀道这样的国公府里的公子，更是当娘的心尖尖。
“娘，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不就是几天没洗澡，外加有些受冻吗？”
“这和大哥有什么关系？”
“不对，有关系，我还得感谢大哥给了我这个机会呐。”
“不说了，娘，我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再给你说。”
“对了，阿耶呐？”
“阿耶可好？”
秦怀道挣脱了秦夫人的怀抱，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同时想起了阿耶秦琼的状况，询问道。
秦夫人强颜笑了下，道：“还·····好还好，还好，快去先洗澡吧。”
“那就好，那我去啦娘。”秦怀道如风，跑向了自己的房间。
厅堂中。
烛火跳动。
炭盆里的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秦琼披着一件虎皮，这是年轻时，他亲手射猎制成的，陪了他大半辈子的时光。
虽是坐在案首后，但，双臂却是艰难撑着身子，才不让自己倒下。
秦夫人想要搀扶，不过都被秦琼喝退了。
“公爷，要不你还是躺在床上吧，不要强撑着了。”秦夫人用手绢沾了沾眼角，更是心疼。
秦琼脸色蜡黄，听着这话，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怀道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莫要让他担心。”
“我的病，一时半会死不了，安心吧。”
“可是公爷，那么疼······”秦夫人泪汪汪的，声音沙哑。
秦琼的旧疾，这几日又复发了，腹部疼痛难忍，其间还有些微微发热，幸好，服了几次汤药，发热退去了，可是腹部的疼痛却依旧折磨着。
并且，让秦夫人更担心的事，这腹部疼痛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并且疼痛的程度，越来越强。
之前，咬咬牙还能坚持，可这些日子，都是在床上躺着，已很难下床了。
要不是秦怀道回来了，秦琼不想让儿子担心，这才强撑着，下了床。
秦琼深吸口气，脸色，坚毅：“放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嘶······”
说着，他脸色又是一拧，双手攥紧，身子佝偻起来。
“公爷·······”秦夫人正要伸手。
“阿耶，娘亲。”秦怀道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秦琼一咬牙，坐直了身子，脸色，尽可能的平常，但，额头上的汗珠，却一点一点的分泌而出。
秦夫人真的是心疼死了，可看着公爷如此，也不好声张什么，强颜欢笑着，起身，迎向了秦怀道。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虽说还有些冻疮，但，神采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怀道，快坐。”秦夫人柔声道。
“娘，阿耶？阿耶！”
秦怀道嬉笑着直接坐在了秦琼对面，只是，但见了秦琼的模样，眉头猛地一皱：“阿耶，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旧疾又复发了？有没有叫太医？”
秦琼笑笑，端起了酒杯，一口饮下。
辛辣的烈酒，麻木了神经，让秦琼好受了不少，这才故作轻松道：“放心吧，无妨。”
“是这几日天寒，军中那边过冬的情况也颇为头疼，便多奔走了几日，累了些，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怎么样？北山那边的情况······”
秦琼岔开了话题。
“一切顺利！”秦怀道松了口气，听到秦琼说起了北山，他的精神也一下子集中了起来。
“还顺利什么啊。”秦夫人嘟囔了一声：“那地方有什么好待着的？”
“那些陇右道的流民，安置好了回来就行了，你大哥也是，还让你们盯着，他自己怎么不去盯着？”
“这次回来了好，多陪陪你阿耶，不要再出去了。”
“闭嘴！”秦琼不悦的斜了她一眼：“妇人之见！”
秦夫人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了，只赶紧给秦琼倒了杯酒。
“不要听你娘的话。”秦琼看向了秦怀道，深吸口气道：“怀道，跟好你大哥，听你大哥的话。”
秦怀道咧嘴一笑，连连点头：“放心吧阿耶。娘，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哥最近也很忙啊。”
“我和遗爱，宝林其余的事都帮不上，只能帮大哥出出力气了。”
“这次回来，也是大哥让我们探望下双亲，明天我就得走，等忙完这一阵子，到时候就能好好陪着阿耶和娘亲了。”
秦怀道说道。
“明天就走？”秦夫人双眸一颤，浓浓不舍，道：“又去哪里？”
“北山！”秦怀道回答的斩钉截铁。
还是北山？！
听到这个地方，秦夫人心里就有些不情愿。
“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秦夫人眉头一皱，她是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片荒地，一群流民，那里有什么好的，看看儿子这被折腾的模样，真的是心疼死了：“怀道，不去了，听话，在家待着，大冬天的不比去哪里挨饿受冻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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