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婉姝疑惑的目光中，姜寒在自己的袖口拿出了一张字条。
那是柔嘉公主秦玉昭给沈奕之前写的信——晋王府、定安侯府，杀之。
这一张字条，顾婉姝上一世快死的时候见到过，自己在沈奕身边那么久，后悔没有看出那个畜生的狼子野心。
如今将这一张字条握在手心里，顾婉姝心痛之余，觉得有些庆幸，庆幸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姜寒近侍御前，肯定比她还要知道秦玉昭的字体，看到秦玉昭给沈奕写的字条，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算计，所以对秦玉昭动手，用一具小太监的死尸吓唬她，然后换掉了她身边所有伺候的奴才，这一切显得是那么地合理。
“婉宁郡主就没有什么对咱家说的吗？咱家可是承受了一日陛下的怒气呢。”姜寒说道，凶手迟迟揪不出来，永德帝心情十分不好，在养心殿摔碎了不知道多少个茶盏，姜寒战战兢兢了一日，现在终于是可以停下来喝口茶了。
“怎么做到的？”顾婉姝问道，她知道姜寒手段又多又高明，她还真的想学习学习。
“这个郡主就不必知道了，那尸体嘛，郡主可还记得？”姜寒说着，指了指铺子里的一张桌子，那个服用了鹤顶红的男子，就是在那张桌子上出事儿的。
顾婉姝咽了咽口水，姜寒用的是那人的尸体吗？那这么久了，尸体应该也要臭了吧？
“姜督主果真高明。”顾婉姝说着，拿起茶壶再次给姜寒斟满了茶水，“多谢姜督主，替我出了口气，只是……”
姜寒端起茶盏，看着顾婉姝的眼神中，依然有些担忧，掀开茶盖，刮了刮上面的茶叶沫，“郡主好似不太高兴啊。”
“姜督主这么高明的手段，自然是没有人怀疑这件事儿是您做的，那您可知道，这件事儿第一个被怀疑的人是谁？”顾婉姝问。
“晋王。”姜寒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毫不犹豫地接话。
顾婉姝用了些力气放下手里的茶壶，故意地让它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大了些。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姜督主这是要一箭双雕啊，太子肯定已经查表哥了。”
姜寒低声笑着，“太子和晋王本来就不对付，就算没有这件事儿他们也一样的势同水火，都将彼此视为仇敌好几年了，没有这件事儿就能成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听到姜寒的解释，顾婉姝居然找不到任何的错处。
“成王败寇吧，明明也是亲兄弟，干嘛非要像敌人一样呢，明明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姜寒感慨，有时候他真的不懂，人真的可以为了权力不顾亲情吗？
那样就算是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有什么用呢？
“你不知道？”顾婉姝突然开口问。
姜寒抬眸皱眉，“知道什么？”
顾婉姝想起，秦玉清出事儿是十一年前，那时候姜寒还没有进宫呢，自然是不知道。
“他们之间，隔了一条人命，你听人提起过四公主吗？”顾婉姝解释。
姜寒认真地想了想，好像还真的隐隐约约听人提起过，四公主是慧贤妃娘娘的女儿。
看着面前的顾婉姝，她岂不是和四公主殿下是表姐妹？
“我大哥是表哥的伴读，我小时候，是表姐的伴读。”
“姑母就是柔情似水的性子，表姐眉眼像陛下，性子像极了姑母，可是她的生命永远留在了十一年前，若是她还活着，现在应该也是大姑娘了吧，我也想知道，她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我再也不知道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不能再见见自己的表姐和娘亲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遗憾？
顾婉姝眼尾微红，“姜寒，你知道我表姐是被谁害死的吗？皇后苏氏，一条人命横在中间，任何人都放不下的。”
“十一年前，表哥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位置，但是他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不得不强大起来。”
顾婉姝想到秦玉清，那个一见她就笑出两个酒窝的表姐，她怎么可能不怀念呢？
坐在她对面的姜寒，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他自己都做不到放下仇恨，为什么要要求别人做到呢？
努力强大，然后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他这么想，这么做。
顾婉姝看到姜寒的眼神也有些失落，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坐着。
姜寒心里的那一个疙瘩，她真的不敢也不想直接说破。
念春这个时候端着点心过来，顾婉姝接过，让念春先退下。
顾婉姝将点心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姜寒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还以为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从娘胎里就不对付呢。”
顾婉姝摇头，“小时候，表哥、表姐、大哥、二哥、太子、秦玉昭还有我，都一起在尚书房里学习，太子还带着我们逃过课呢，不过那次被陛下抓住了，他和我几个哥哥都挨了板子，我们三个求情都哭了，就属我表姐哭得最狠了。”
想到往事，顾婉姝会心一笑，“再也回不去了。”
皇家最难得的就是亲情，而是能有一段那样的时光已经是人生幸事了。
“没想到还说起了郡主的伤心事儿，四公主殿下也不想看到您伤心的。”姜寒说着，自己拿了块点心，将盘子往顾婉姝那里推了推。
顾婉姝拢了拢袖子，走了的人就永远走了，活着的人，要好好地活着，才算是对得起她们了。
一块点心还没有吃完呢，念夏又奉了几个月饼上来，“小姐，这些月饼是奴婢刚刚做的，请您和姜督主品鉴。”
已经进了八月份儿，马上就是中秋，点心铺里自然要上月饼，念夏已经做了好几种口味的月饼请人试吃了。
姜寒垂眸，看到桌子上的几个月饼，做的倒是小巧精致，上面还刻着口味的名字呢，倒也算是用心了。
姜寒尝了一个枣泥馅儿的，微微皱起眉头，“太甜，皮儿太厚。”
念夏没有生气，她听惯了奉承，听到了批评才能更好地进步呢，“奴婢知错，多谢姜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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