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明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听生莲大师讲过经，只不过在他自己的记忆之中。
“算是吧，在存想寺那边。”向天明仔细回忆那座寺庙的牌子。
“原来如此，怎么样？还有收获吗？”生莲大师轻笑道。
“那可不，收获大的批爆！”向天明满嘴污言秽语，听得德宁大师直摇头。
“我看你还是没啥收获……”
“哈哈哈哈……”笑声是向天明发出的，却又突然戛然而止。
“生莲大师，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后你去了一个神奇的地方，记得去做你想做的事儿，不用悲恸、不用迟疑，做了便是果，至于善恶，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向天明知道自己在这儿给他说这些可能并不起什么作用，但他还是想对大师述说，象征性的了却一下自己心愿吧。
“小友你去哪儿？”生莲大师见向天明踱步往外走，起身问道。
“不知道，到处逛逛，找找路……”向天明没有回头，他还有事儿做，此间小寺，只是插曲。
“小友，路在脚下！”生莲大师说道。
“好的……”
“给！”德宁大师扔给向天明一把油伞。
“谢谢德宁大师。”向天明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正在想是不是自己装逼装过了，的亏德宁大师心细如发。
“我还欠你一杯茶，有空来喝。”德宁不再看向天明。
“好，我也欠你一把伞……”
撑伞而去的向天明未曾看到出门相送的生莲大师，对于这样一位萍水相逢的友人，莲生大师将他记在了心中。
“卧槽了，刚才该找德宁大师要双鞋的！”向天明继续往山上走，此时的黄泥路已经变成了石阶，虽说不滑了，但石阶台面上的碎石已经给向天明划下几道纪念的痕迹。
“真是他娘的遭罪。”向天明在路边草丛中找了些碎树皮和细藤蔓，一起裹在脚上，走起路来顿时舒服不少，速度也快了起来。
一步一脚印、步步登天梯，山外山前楼外楼，跻身云雾天地间。当向天明杵着伞走到一个巨石上，望着山那边已经亮起灯火的长庆市时，一种莫大的成就感袭来，像是终于完成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了，心神仿佛得到了一次巨大的升华，爬个山其实也没这么夸张，只不过站在高处的向天明发现自己豁然了不少，很多事开始想的明白。
连带着心中的烦恼、连日的压力似乎也一扫而空，随着云雾雨水而消逝在山间。
有些想要吼一声的向天明按捺住了心中的那一丝激动，转而为长舒一口气，彻底将心中的浊气吐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去面对一些事了，不再像以往那般扭扭捏捏，徘徊不前。
向天明瞬移到长庆市内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怡神小院楼下，一辆老旧的三轮车承载着他过往的生活，一把锈的不能再锈的锁象征性的宣誓着“主权”。
他走过去还没来得及扫掉车上的叶子，就被楼上的怒骂声吓一跳。
“向天明！你个臭小子，这么久你跑哪儿去了！老娘还以为你跑路了，连家伙事儿都不要了！赶紧的！把这半年的房租交了，要不然我可要报警了！”房东大姐像只鹰隼，远在四楼也能瞬间把向天明找到，简直就是专为向天明而造的专频雷达。
“好嘞好嘞，我挣到钱啦，姐！马上上来给你？”向天明哈哈笑道，原来的催命声现在听起来想笑。
“挣到钱了？你小子当鸭子去了？穿的这么周正。”房东大姐三步并两步的冲下楼，丝毫不带气喘的拉着向天明的衣服说道。
“呃……没有没有，你看我这身板儿也不像啊。”向天明苦笑道。
“那才不是，我听说有些富婆儿就喜欢你这种瘦瘦弱弱的，说什么惹人怜！”房东大姐的大嗓门席卷整个怡神小院。
向天明赶紧掏出一大把钱塞给她，求她别再说了，明天，哦不，晚上就会传出向天明做牛郎傍上富婆连吃饭的家伙事儿都不要了……
“哟，还真不少，多的我也不要，你自己留着，马上快端午节了，买点鸡鸭鱼肉给自己补补。”房东大姐塞回一叠钱，转身就走了。
“对了，端午节晚上没地儿去，上我那儿来也行，自己带菜哈！”房东大姐背对着向天明招着手，周边出租屋出来好些人，向天明朝他们微笑着点点头，赶紧上了楼去，人多是非多呀。
“嗯？房屋出租？”向天明看着原本李大爷住的房间，有些疑惑地说道。
“对呀，李大爷也走啦，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李大爷的隔壁蹒跚走出一个老人，单薄的衣服被汗水打湿，小出租屋里的通风还是那般不好。
“哎！”向天明心中也不再疑惑什么，他现在也不想进去看了，叹了口气推开自己的房门。
淡淡的霉灰味儿萦绕在向天明的鼻尖，半年无人居住的房屋并不显得脏乱，明显就是有人定期来打扫过的模样，向天明笑笑。
心想在另一边的房东大姐怎么会让“你”弄成那么个德行，吓了自己好久。
娴熟的将木板床垫下的烟拿出来，烟嘴微微发黑，有点发霉，不过问题不大，没有打火机的向天明凑到煤气灶把烟点燃，眉毛都被燎一节，不过问题不大……
有了烟雾的缥缈，整个房间变得有活气了些，不再尽是冷清味儿，坐在床头的向天明环顾四周喃喃自语。
“从那儿开始，就要从哪儿结束吗？”
“这可不行啊，我还有事儿没做完呢！”向天明说完就来到一座大教堂里边，正是在红球之中进去过的那个教堂。
工作日的教堂人员较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神父在打扫卫生，穿着深蓝色教士服，靠的近的神父拿着扫帚正在扫地，突然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等他将眼镜戴上细看之后。
“啪！”金属扫帚应声滑落，其他几位神父转头都震惊的看着向天明。
“教……教主！！”
一位正站在梯子上擦着五彩玻璃的神父激动地站立不稳，直接摔向地面，向天明伸出蓝波将他放到一边，其他人见着了大呼神迹，跪下叩拜不止。
“不准跪！”向天明皱眉看着这些人，有一瞬间像是看到了那日大餐厅前边马路上的欢呼激动的面容。
“一天天尽不学好，学国外的神父给教主下跪！记住了，外教没有下跪的说法！以后不准下跪，不准坑蒙拐骗，不准欺压善良，不准擅自惩恶，不准口腹蜜剑，不准……额后边的你们自己想！”向天明一口气说的自己有些词穷，轻咳两声。
“梁飞宇、洛轻盈在什么地方？”向天明看着站起身埋下头的神父问道。
“主教的位置我们不大清楚。”一个年轻人抢着说道，脸上有些向天明熟悉的模样，可不就是那日在大教堂见到的虔诚的中年男子嘛。
“好吧，教堂你们也别日日打扫了，些许的落尘也有点历史感，出去多帮人做做义工，对了，给我个打火机。”向天明说完又消失不见。
这一次他来到圣灯城市塔之上，想了许久他也不打算见那两个天天打打闹闹的姐弟了，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该求证的也不用求证了，等着那人来找他吧。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向天明站在城市塔观光景台，趴在栏杆上操作着望远镜看着城市中的大小细节，与他映像中的一般无二，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穿着廉价短袖，捆着围裙来到向天明身边。
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静默成为了唯一的画面，楼下街边小男孩嘴里的都还含在嘴里没化。
“我究竟是在走自己的路，还是在走你的老路？”向天明明白来人是谁，目光深邃的问道。
面具男子没有说话……
“王富贵叫我别来打扰你，你咋自己来找我了，这么早？我可不会听你的。”向天明斜着眼睛看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满身油烟味儿，他抽出一根烟递给面具男子，面具男人伸出干尸一般的手没有接住，烟从他指尖划过，像是生命正在从他指缝不断流逝一样。
向天明见状神色黯然，弯下身子将烟捡起来放自己嘴里点燃后交给面具男。
“都这副模样了，还在面具上开个口子抽烟，你什么时候把烟戒了？”向天明吐槽道。
面具男子不说话，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一副你管不着的模样。
“我还有些事儿，做完了之后，你看吧，愿意来找我就来找我，不愿意就把我杀了吧！但是等我把这些事儿做完再说。”向天明嘿嘿笑道，似乎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面具男子转过头来看着向天明，掐灭烟朝天台下扔去。
“蠢货！”
“没素质，乱扔烟头！”向天明指着还在飘落的烟头说道。
两人都看向烟头，慢慢的……慢慢的……飘呀飘……飘呀飘，最后掉在地面之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好了，你也别住在这些人身体中了，他们都死了很久了，该放下就放下吧！”向天明叹了口气不知道说啥，只能蹲在地上低下头，肩上仿佛有万钧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面具男子将手搭在向天明的肩膀上，将他身上的“负重”减轻了些，让向天明站了起来。
“嘿嘿，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乐乐是不是可可？”向天明心情愉快的问道。
“嗯。”
“还有老向一家子都安顿好了？”
“嗯。”
“能不能帮我把原来的高进弄出来？”
“他在外面。”
“呃……好吧……”向天明认真的看着面具男干尸般的眼睛，上次他见他还不是这副模样。
“我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见了，你记得帮我把德宁大师那儿的油伞还了！不过呢，到时候我还是希望能送你离开……或者你送我离去。”向天明递给面具男子一把包在报纸中的油伞，消失不见。
坐在王富贵的房间之中，灯光依旧明亮，影子还是那么黑，东西还是那么整齐，就是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这么久的好友，王富贵。
可能也少了一些其他帮助他、恨他的人，向天明第一次坐在房间里痛哭起来，有欢喜、有苦楚，都不好说，好在见了教主一面，说了些自己想说的话，要不然他觉得自己会崩溃。
当他进入王富贵的意识之后就明白，王富贵的意识并不是自己的，他和洛轻盈等人应该一样，都生活在教主的意识之中，也可以说是在做教主的记忆之中，他们就像是银巧儿一样，依附于主体存在，但有和银巧儿不一样，那便是无法单独存活。
这就像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傀儡”，他们的自我意识可以说是教主帮他们的衍生，早在下水道垮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化成了一堆蓝波，教主延续的是他们的蓝波而已，并非完整的灵。
还有洛轻盈梁飞宇，可能在教主救他们的那一刻，他们也死了，这些都是教主给予他们蓝波的衍生，让他们活在教主的世界之中，但教主并不约束他们、控制他们，反而将他们当做一个正常的灵，让他们能够自主的生长，让他们好像能够自主的成长，可惜不管怎么有灵性，这一切都是蓝波，一切都是教主……
在向天明看来，教主就像是在一个人玩儿“过家家”一样，包括……但下面，玩“过家家”的好像应该轮到他了。
五方世界的翻转还在继续，大量的还需要迁徙的研究者还聚集在西塔之下，五方长庆市内的普通灵还在努力的活着，这些虚幻却又实实在在的个体，这些独特的风景，就是山间的水滴，逐渐汇聚成溪、成河、成海、成云雾……
“天明！你没事吧！？”香可可看着有些眼红的向天明，心疼道。
“王富贵说他要走了，有点难过。”向天明突然将香可可抱住，让后者脑袋宕机，但香可可的手还是环绕而上，尽力将向天明抱在怀中。
“嗯嗯嗯，好好好，没事了没事儿了……”娇小的香可可轻轻的拍打抚摸着向天明，虽然只能拍到他的腰。
“走！开始迁徙吧，没有时间了！”向天明突然捧住香可可的肩膀说道。
“啊？现在吗？要不明早上？会不会太急了？”香可可脸上长出大大的问号。
“你看。”向天明带着香可可瞬间来到高空之中，紫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整个五方世界，原本还剩下约莫七天的光景，现在可能顶多一天多点。
“这！！我……我马上通知所有人！”香可可魂惊魄惕的说道，攥着向天明的手越发的紧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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