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艾维利塔,繁育第五令使,现在正把毁灭星神和绝灭大君们所处的位置搅得天翻地覆。
在最后一截绷带彻底脱落后,艾维利塔被纳努克用金血包裹成茧,从胸口不断流淌金血的伤口处放入自己体内。
毁灭星神正学着繁育星神的做法,试图安抚那已经陷入疯狂的血脉亲子。
但祂似乎没意识到,艾维利塔的失控,正是因为同样在祂体内流淌的,但却始终无法与繁育的荧蓝色血脉相融的毁灭金血。
艾维利塔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情绪似乎出了问题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是被带着红色面具,老给祂吃酸酸的果子的叔叔带去给灰头发的叔叔玩后。
小小的艾维利塔缩在父亲的怀抱中,看着父亲温柔的面庞和漂亮的脖颈,祂突然觉得很幸福,因为,父亲很爱祂。
可出现在祂脑海中的想法却是,从哪个角度入手,可以直接切断它,而祂手心的钨金也凝成了一根尖刺,就连眼角的雨燕状红痕也在皮肤上燃烧起来。
「艾维利塔,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父亲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过,艾维利塔就像是终于从粘稠的液体中挣脱的求生者一样,猛的伸手,抓住了父亲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气。
「父亲,我想杀你。」艾维利塔突兀而坦诚的说出了这样的话,祂希望自己的诚实能得到父亲的谅解。
可虫母并未怪祂,艾维利塔记得,父亲看祂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爱,心疼,与掩藏的很好,但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端倪的复杂。
接着,温热的水砸在了艾维利塔的脸上。
「父亲不哭。」
父亲好像总是在哭,那时的艾维利塔只是凭着本能去安慰父亲,可当祂想给父亲擦眼泪的时候,手心中溢出的钨金却被祂抹到了父亲的脸上。
腐蚀性的金色液体瞬间在父亲脸上蔓延开来,钨金变成细细的丝线,顺着父亲的面容爬升,然后就这么向着父亲的眼球扎了下去,还好,父亲及时闭眼了。
虽然那些金色的细丝只是让虫母的皮肤泛出被按压的浅淡红晕,但钨金,这个类似于祂伴生武器的存在的自主行为,还是吓了艾维利塔一跳。
我,为什么会,渴望杀死,我爱的人?
回忆如碎裂的镜面,被恐惧切得断断续续的思维在艾维利塔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反复折射。
祂记得父亲那时的眼神,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美丽的异瞳,在听到「我想杀你」这句话后,非但没有愤怒或恐惧,反而漾起更深的水光。
那不是受到祂言语伤害时的泪,多年以后艾维利塔才缓慢的想明白明白,那时候,在父亲眼里映出的,是愧疚。
繁育星神在愧疚,因为祂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命途的交汇从不是温和的融合,而是撕裂与重铸。
艾维利塔体内的每一滴荧蓝色血液里,都悬浮着毁灭的金色,它们在细胞层面争斗,吞噬,试图同化彼此,最终却只能达成脆弱的平衡。
「没关系的,我的孩子,」虫母那时这样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不是你的错。」
父亲将脸埋进祂小小的肩膀,钨金腐蚀出的痕迹在繁育星神的力量下迅速愈合,仿佛从未存在。
可艾维利塔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抹去,就像祂对父亲的依恋有多深,想切开父亲喉管的冲动就有多强烈。
就像祂后来对每一位兄弟,在依恋萌生的同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将他们肢解,焚烧,化为虚无的画面。
爱一个,杀一个。
这是艾维利塔与生俱来的诅咒,是繁育与毁灭两条命途无论怎样交织都必然导向的终点。
毁灭是更强势的法则,祂的爱意越是汹涌,毁灭欲就越是磅礴,所以艾维利塔学会了克制。
祂浑身上下缠满了父亲用祂自己切割下来的思绪编织的绷带,祂用诞生自祂思绪中的毁灭欲,限制自己的爱。
即使祂只能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经常发呆,放空,感官变得迟钝,总是要很久很久才能明白别人话里的意思。
但只有这样,祂才勉强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感受到作为繁育一脉的家庭成员,本就该属于祂的幸福。
而现在,绷带没了。
纳努克体内的金血,亦如温暖的子宫般包裹着艾维利塔,毁灭星神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祂,可这恰恰是最糟的选择。
毁灭的金血唤醒了艾维利塔体内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毁灭欲,它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群,开始疯狂增殖。
艾维利塔在金色的茧中蜷缩着,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祂能感觉到纳努克胸腔内那颗缓慢搏动的星核一样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释放出纯粹的毁灭之力,那是祂血脉的另一半源头。
「父亲……」祂无意识地呢喃,不是对纳努克,而是对遥远的,或许已无法再相见的虫母。
然后,祂感知的边缘传来了碎裂声。
很轻,轻得像蝴蝶不小心折断了翅膀,但在艾维利塔的意识中,那声音如超新星爆发般震耳欲聋。
是翁法罗斯外围的琥珀屏障正出现裂缝,而这在艾维利塔听来,就像是被打碎的玻璃般四散飞溅,每一片碎片里都倒映着正在逝去的亲人。
艾维利塔猛地睁大眼睛,祂看见翁法罗斯内部,那个祂一直牵挂的血脉亲人正在消失。
毕亚斯,祂最喜爱的兄长,那个总是像父亲一样,对祂所有的兄弟们极尽关爱的身影,此刻正在分崩离析。
毕亚斯的气息就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然后,消散殆尽。
「不……」
艾维利塔连自己的声音都快听不清了,但下一秒,毁灭的金血在祂体内炸开了,金色的茧从内部撕裂。
纳努克闷哼一声,一双手从祂胸口迸裂开的伤口里伸出,这显然是从祂体内爆发出来的力量。
骨节分明的手,接着是手臂,然后是艾维利塔的上半身,自祂在繁育星神温柔的目光中诞生后,这是第二次,在另一位星神的伤口中被娩出。
祂浑身流淌着荧蓝与金色混杂的血,祂自己的,还有纳努克的。
这个场景骇然道,让在场的绝灭大君们齐齐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艾维利塔已不再是那个会贴在纳努克锁骨上撒娇的小小身影。
祂虽然未能完全挣脱纳努克身体的束缚,但祂的上半身悬浮在半空,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每一根散发着粉色的发丝末端都滴落着熔金般的液体。
祂眼角的雨燕状红痕彻底燃烧起来,像两道撕裂脸颊的伤口,最令人恐惧的则是祂的眼睛。
左眼是纯粹的金色,如同烈日在漆黑一片的寰宇中熊熊燃烧,翻涌着焚毁万物的暴怒。
而祂的右眼是破碎的殷粉,盛满了濒临疯狂的悲伤,两种颜色在瞳孔中旋转,吞噬,却始终无法融合。
「是谁做的?」艾维利塔问,祂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是谁,杀了,我的哥哥?」
祂其实不需要回答,因为感知已经告诉了祂一切,在琥珀屏障碎裂的瞬间,无数因果线在翁法罗斯交织,太多力量在那一刻汇聚,共同导致了毕亚斯的逝去。
而这就意味着,艾维利塔找不到一个具体的“凶手”。
祂找不到一个可以撕碎,可以虐杀,可以将其存在从寰宇中彻底抹去的目标,来平息胸腔中那团几乎要将祂自己先烧成灰烬的怒火。
「啊……」艾维利塔低下头,发出了一声似哭似笑的声音。
接着,毁灭的金色从祂身上炸开,那是纯粹的情绪宣泄,悲伤,愤怒,绝望,以及最深处那份扭曲的爱意,全部化为毁灭的狂潮向四周奔涌。
星啸第一时间筑起带着拼图纹路的苍白屏障,但屏障在接触金潮的瞬间就开始消融。
幻胧惊叫着向后飞退,可她洒出的黑色泥污却在接近艾维利塔面前的空中自燃,化为灰烬。
归寂惨笑着试图掷出骰子,可骰子刚离手就被金色的潮汐吞噬,连声响都没能留下,所以祂直接逃了。
「艾维利塔,冷静。」纳努克的声音响起,沉稳,却带着一种罕见的紧绷。
毁灭星神伸出手,掌心浮现出复杂的金色神纹,那是毁灭命途的权能显化,足以压制绝大多数令使的力量。
神纹如锁链般向艾维利塔缠去,但艾维利塔甚至没有看那些锁链,金粉从祂身上洒出,在接触到锁链的那一刻,增殖瞬间爆发。
无数的锁链从原本的位置探出,向纳努克的方向回抽过去,纳努克的瞳孔微微收缩,祂认不出这种力量的性质。
那是艾维利塔在失控中,无意识地调动了某种介于毁灭与繁育之间的权能,那是两条命途在祂体内扭曲融合后诞生的,超出命途的,连星神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概念。
「没有谁……」艾维利塔终于抬起头,金色的左眼和粉色的右眼同时流出泪水,祂的声音开始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碎裂的喉咙里挤出,「没有谁,可以在我之前……杀死,我所爱的!」
可艾维利塔的话音落下后,祂却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纳努克也只是静静的看着。
祂看着艾维利塔,那个流淌着祂与虫母双方血脉的孩子,此刻正以最残酷的方式践行毁灭的命途。
但纳努克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毁灭。
真正的毁灭是目的,是终点,是宇宙必然的归宿,而艾维利塔所做的,是发泄,是悲伤转化成的暴怒,是爱被扭曲后最狰狞的形态。
可这孩子本性的善良,甚至让现在的祂感到茫然无措
「艾维利塔。」纳努克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要淹没在虚空中残留的能量余波里。
艾维利塔缓缓转身,看向祂,那双异色的眼睛此刻终于有了一丝焦点,但焦点里盛满的是纯粹的痛苦。
「纳努克,」艾维利塔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祂第一次向祂这位沉默的监护人求助,「我该怎么办?」
毁灭星神依旧不发一言,祂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走到艾维利塔面前,伸出手,像多年前虫母做的那样,轻轻捧住了艾维利塔的脸。
「如果你想毁灭,那就毁灭,」纳努克说,金色的瞳孔里映出艾维利塔破碎的面容,「毁灭我,毁灭他们,毁灭你所爱的一切,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本质。」
艾维利塔的眼睛瞪大了。
「但是,」纳努克继续说,拇指擦过艾维利塔眼角混合着熔金与荧蓝色血液的泪水,「在那之后,你会剩下什么?」
沉默。
艾维利塔的身体开始颤抖,先是细微的颤抖,然后越来越剧烈,最后整个人像风中残叶般痉挛起来。
「我……不知道……」祂的声音支离破碎,「哥哥死了……我再也不能……我甚至没能……」
没能在祂还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哥哥的亲吻和拥抱。
没能在祂因担心而挡在我身前时,告诉祂其实我可以保护自己。
没能在他的形体彻底消失前,亲手——
「……杀了他。」
艾维利塔说完这三个字,终于崩溃了,祂跪倒在虚空中,双手捂住脸,发出小兽般的嚎哭。
那哀啜的哭声与悲伤和愤怒无关,而是艾维利塔湖人意识到,自己将永远被困在爱与毁灭的夹缝中,永远无法以正常的方式去珍惜任何事物的绝望。
纳努克蹲下身,将艾维利塔揽进怀里,这一次,艾维利塔没有挣扎,因为属于虫类的骨刺正悄然刺穿祂的血肉生长。
祂只是蜷缩在纳努克怀中,哭得像一个真正的,失去了最重要之物的孩子,哪怕祂正在失去由繁育星神赋予祂的,类人的形体。
而毁灭星神抬起头,望向翁法罗斯的方向,哈尼雅荧蓝色的鲜血已经蔓延到了琥珀屏障约五分之一的位置。
一个不合时宜的感叹在纳努克脑海中回响,繁育的孩子们,果然都是如此漂亮,又是如此坚韧。
命运依旧尚未抵达盟约中意有所指的时间点,此刻,也还远远未到太阳应升起的时候。
而毁灭的另一个答案,就在翁法罗斯那破损的琥珀屏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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