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了，曹钧早走远了，他买不起你，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衙门后堂忽然走出个人来。
“你说，怎么交易？”丁一认出来人是谁，就是那天踢踹朱堂的商行掌柜。
“我叫姜羽，是隆昌行在本县的掌柜，这个县里没人比我更有钱，所以我想买的东西肯定能买到。”
“继续。”丁一冷静下来，冷冷看向这个留着八字胡，笑得像狐狸的中年男子。
“你只要把身后的包袱交给我，我就让皮县令给你办出户籍，包你可以进县学，另外再给你五百贯学资。”姜羽缓缓说道，这样的条件对一名学子而言，已经是颇为诱人的了，县学可不是这么好进的。
“你都不知道我包里有些什么，就这样出价？”丁一问道。
“是不是你也觉得我的出价有点高？呵呵，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占人家便宜，公平交易是我们隆昌行的祖训。这样吧，这点出价只相当于你那个包、一把钳子、一副手套的价值，如果你包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我还可以多给些钱。”
“我呸，高你妹啊！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谁稀罕榆林县的户籍？老子不要！进个县学有什么难的？老子闭了眼都能进！还特么五百贯，一个塑料瓶都不止这个价！”丁一的确很气，明明是自己的东西，眨眼间，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了，马上就要像块肉一样被吊起来卖了。
“好，有骨气，那就申时见，到时东西还是我的，你的人呢——老实说，长得不错，听说最近燕国王族兴男宠，我买下后肯定不会亏，哈哈哈哈……”
“喂——别走啊，还能再谈谈……你特么回来……能不能不去燕国……去你玛的！”丁一再次为自己的命运担心起来，一个穷教书匠能有多少钱呢？真特么万恶的旧社会！不对，是新的了，真特么万恶的一号环形山！
……
“朱欣，是不是你家告的密？”曹钧一出衙门就劈头问向等在衙门外的朱欣。
“天地良心，绝对不是我家，上次姜老板派人来问，我爹都回说不清楚了。”朱欣起誓道。
“一下子完工是太突然了，这么多人知道那把钳子，肯定也瞒不过去，夫子相信你，对了，你身上带了多钱？还有你们三个，都拿出来，算是夫子借的。”
“两百贯”
“我五十”
“我三十”
“我也是。”
“二百五给我，你们先去客栈，住宿的钱三十贯就够了，你们自己先垫着，夫子等会还要去东市，可能要晚上再过来。”
“好。”朱欣爽快掏出了钱。
“那吃饭呢？”五十贯的也交了公，只是多问了一句。
“一顿不吃饿不死，朱欣包袱里有好吃的，让他分你们一点。”曹钧当然清楚每个学生的脾性。收刮完学生的钱，曹钧便撤腿往自己家中跑去，家里两口人，替人浆洗的老伴，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傻儿子。
……
“喂！还有没有天理？一样拉出来卖，凭什么就老子一个人被关在笼子里？老子难道不要脸面吗？你们这帮混蛋！就算是奴隶也要有尊严！父老乡亲们，我是被他们强抢过来的……”
“你给我闭嘴！”有衙役用哨棍去捅枷笼里的丁一，可惜捅了几次都被反应敏捷的丁一给躲开了。
“废物，哈哈……啊——”丁一高兴得稍微早了一点，衙役不止一个，见丁一嚣张，四个衙役中有三个都出棍捅入不到一平方的枷笼，腰间被狠狠捅了一下后，丁一一声惨叫，抱头蹲了下来。
“哈哈哈哈……”丁一的狼狈相惹得东市参与竟拍奴仆的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丁一的囚车到达东市时，拍卖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三丈见方的木台上还剩六人待价而沽，五人是几岁到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一人是四十左右的黑瘦男子，六人都是麻木地站在台边，只有丁一是被枷笼给装来的。
木台上另有三人，一人是手持折扇的拍卖师，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壮汉镇守木台两端。丁一的枷笼就是被这两人给提上台去的。
丁一的吵闹有点影响到正在进行的拍卖，但看他被揍得蹲在枷笼里大呼小叫，那些有钱买奴隶的看客倒也不怎么恼恨，权当看戏一般。
“一百七十贯！”有人继续出价，木台中央站着一名十来岁的少女，面黄肌瘦，神色有点慌张，眼神中又好像有点期待，一直将目光投向各个出价的人。
“两百贯！”
见许久无人应价，拍卖师大声问道：“两百贯，两百贯，还有没有人加价？那可是二十年的仆佣长契，一年下来才十贯！还不用给工钱！有加价的吗？”
台下有人哄笑道：“这么瘦，至少先得养个七八年，你当人家不会算账啊！”
“两百贯，成交！”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拍卖师一收折扇，轻击掌心，一单买卖算是敲定。紧接着那名黑瘦男子被领到木台正中，在拍卖师身边两米的地上站定。
“这位壮汉……”
“这也叫壮……嘘……”一阵嘘声再次打断拍卖师的话。
拍卖师无视台下众人的嘘声，提高嗓门，继续自己的工作：“这位壮汉是奴籍，今年四十有二，种地和养猪端是一把好手，在旧东家那里已经干了十四年，旧东家因为急需用钱，这才忍痛割爱，县城林代夫出具了诊脉书以证其身体康健，起拍价八百贯。”
“八百五十贯”
“九百贯”
……
“一千五百贯”
“成交！”
第二个中年男子最终以一千五百贯的价格被人买走，这让丁一有些不忿起来：“喂！怎么才这么点？好歹也是个人啊！为什么比一头牛都便宜？”
“你如果什么都不会，可能连这个数都没有！”站在台边的一名衙役冲丁一讥笑道。
“敢不敢打个赌？如果我的价格不比那人高十倍，我叫你爷爷！如果超过十倍，你立即放我出来！”丁一气愤地说道。
“我要你这个孙子来干嘛？”衙役对丁一的提议根本就不屑一顾。
“孙子！”丁一怎么着也得把便宜给找回来。
“讨打？”衙役挺起木棍又向笼中捅去。
“住手！尔等为何行凶？”捧着一个木匣的曹钧总算赶到。
“辱骂公门中人，为何打不得？”作威作福惯了，衙役怎么可能让一个奴隶爬到自己头上来。
“我骂你什么了？”丁一问道。
“孙子！”
“你有没有爷爷。”丁一又问。
“废话，哪个人没爷爷？”
丁一笑道：“有爷爷，那你不就是孙子吗？我又没说我是你爷爷，我情愿当乌龟也不当你爷爷，哈哈！”
“兄弟们，给我打！”衙役勃然大怒，招呼其他三人又要开始群攻。
“我要买下此人！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曹钧立即拦在枷笼前，扬了扬手里的钱盒。
“嘴巴里再不干不净的，小心兄弟们棍棒无眼！”衙役显然也不想多生事端，见丁一不再挑衅，便收棍立于一侧。
“夫子，还没轮到我呢，你先去趟客栈，让朱欣他们在客栈里不停地大叫:‘丁一在东市要被卖了！’”丁一抓住机会，低声在曹钧耳边吩咐道。
“为什么？”曹钧有点不明所以。
“可能会有贵人相助，听我的就是了，快。”丁一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那个真正愿意公平交易的紫菜仙子了。
“好，我去去就来。”曹钧端着钱箱立即往客栈方向跑。
那名仍旧气得不行的衙役见曹钧来而复往，冷冷对丁一道：“是不是又替他找了条借钱的门路？告诉你，没用的，姜掌柜想要的东西，别人是不可能买走的！”
“我艹，你有没有一点公务员的志气？就知道拍老板的马屁？别打！别打！这都没法交流了。”丁一见对方又要动棍，急忙收口，暂时保住自己这件稀有商品的品相再说。
台上剩下几人很快成交，由于那个被关在笼中的奇怪男子一直口出怪言，有些买好奴仆的东家也不愿就此离开，想瞧瞧被拍卖的到底是什么“货色”。
“最后一人是县衙送来的，奴籍，大家看看，这身板、这长相……”拍卖师对最后这个拍品几乎一无所知，讲到一半，忍不住走向丁一，轻声问道：“喂，你几岁了？”
“老子一百零二万岁！”
“小伙子今年才一百零……胡说！大家别笑，他这是装傻呢，定是和人商量好了压低价钱来买，大家可别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啊……”拍卖师急忙纠正自己，只道是被丁一耍了。
“别废话了，起拍价多少？”有人等不急叫了起来。
“我艹，被你买下来，我还不如去燕国呢！”丁一见叫唤之人一脸横肉，身高一百五，体重二百五，特么居然还是个女的！
“县衙说了，无底价，价高者得。”
“我出二十文！”有人不怀好意地报了个价格。
“喂，我才值两条蚱蜢腿啊？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啦？”丁一指着报价的那个家伙大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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