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到底还是行动的太仓促了，毕竟他是借机行事，没有时间去做足够多的预谋，所以他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曹政。
如果今天没有曹政，杜武可能会脑子一热大军压上，活活堆死这二百骑军，然后举起反旗，彻底投向吐蕃。
如果没有曹政，在双方交手的那一刻，结局就会注定，不会有人强行让队伍后撤，给出双方冷静的时间。
如果没有曹政，就算杜武带人退了，当李琦站出来那一刻，他也不敢上前对峙，根本无法缓和已经结成死仇的两支队伍。
就如赵玉书小看了凡人多吉一样，多吉也小看了中原世家家主的谋略与头脑。
多吉走的太早了，他以为大局已定，若他多等一会儿，让农守光再次出手强杀曹政，那才是真正的大局已定。
“益州曹政，求见李大人！”
曹政挤出队伍，身后跟着两个警惕的修士，大踏步走向年轻的天使。
或低头服软，或虚与委蛇，曹政握了握拳头，手心有汗。
自己接下来的话，会直接影响整个益州，整个剑南道，甚至整个天下的未来。
自己的肩头，沉重的有些过分。
四方馆在等李琦回来，然后长安最迟今晚就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如果李琦回不来，长安也一样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天一封报平安的飞剑传书，保证长安始终能知道该什么时候对益州报以什么样的态度。
李琦彻夜未归，连一个报信的都没回来，大概率也遭了暗算。
一场小小的误会引发的蝴蝶效应，虽然未必改变了原定结局，但加快了很多人的脚步。
赵玉书绕过所有人进了四方馆，跟在一个医者身后走到了疲惫至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薛大少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事？你，你！”
赵玉书依然是一副白衣书生打扮，薛大少看了两眼，顿时发觉眼前这个人十分之熟悉。
“长安一别，薛兄可好？”
“你是那个刺客！”
薛大少话音刚落，一抹剑光刺了过来，赵玉书伸手一弹，硬生生将长剑打歪，不理薛小姐那极度震惊的表情，拱手道：“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见故友在此，特来相见，若我愿意，二位和薛将军，刚刚已经死了。”
薛小姐颤抖着手握紧长剑：“你在长安明明是个凡人。”
“我开窍了。”
“满口胡言！”
赵玉书伸手探向薛小姐，薛小姐本能想躲，却躲不开这随意伸过来的手掌，一眨眼便被赵玉书按住受伤的胳膊，一股充满了自然气息的灵力缓缓流淌过来。
“效果不如我自己用的好，但肯定有点用，待会让我看看薛将军。”
薛小姐只觉得胳膊一阵酥麻，受的伤虽然没有明显好转，但刺骨的疼痛确实少了许多。
“我无碍，先给我爹看。”
赵玉书点了点头，请开几名医者，薛将军受了重伤，但不致命。
“谁做的？”
“不知道，蒙面，周身带着黑雾，我与她交手一招便败了，但应该是个女人。”
薛小姐下意识捂住胳膊，似乎心有余悸。
黑雾，女人，爪痕，赵玉书想起了一个人。
联系到她的主人，刺客的身份已经确定。
“就她一个人？”
“对。”
“她是七重天，手段惊人，你们不该活下来的，她故意留你们活口。”
“你认识她？”薛大少很惊讶。
“吐蕃叶茹多吉的侍卫，白玛。”
随着赵玉书山神灵力的汇入，薛将军的气息平稳了许多。
“你们有没有吐蕃人的信息，不是曹府家庙的喇嘛，是那些凡人的行踪。”
姐弟俩同时摇了摇头。
“李琦和孙将军去了哪里？”
两人猛地警惕起来：“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们的这么多事！”
“吐蕃人出手了，又留你们活口，这是逼益州本地势力来动手，向吐蕃缴投名状，现在李琦和孙将军估计也被困住了，救或者不救，你们自己决定，我马上要走了。”
“城南！他们去了城南，具体去哪，我们也不知道。”
薛小姐犹豫了一瞬，立即开口。
“城南，铁象寺。”
赵玉书瞬间反应过来，忍不住苦笑，自己若是晚走片刻，或许就碰上了吧。
“我去找他们，如果有机会，你们尽快离开益州吧。”
赵玉书飞身而起，虽然他很希望益州不要靠向长安，但同样更不希望他们靠向吐蕃，而且他对李琦和孙将军观感都还不错，这些人不该死在政治斗争之下。
“喂！你究竟是谁！”
看着腾空而起的赵玉书，薛小姐追了两步大喊道。
“我现在说出来也是假的，再会。”
“姐，我觉得他很熟悉。”
薛大少看着赵玉书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我似乎，更早的时候就见过他，不过，他已经失踪许久了。”
曹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他不是第一次跟修士交谈，也不是第一次跟七重天的大修士交谈，但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一个大修士的杀意。
如果李琦现在要动手，他必死无疑，身后两个修士才四五重天，别说救自己，能跑开三尺都不错了。
“曹政，我记得你。”
“劳烦天使记挂，老夫，其实是曹家家主，舍妹是杜家夫人。”
“原来如此。”
李琦立即意识到眼前此人便是益州本地真正的话事人：“行军司马来揭发你等勾连吐蕃一事，也是你的安排？”
“正是，李大人慧眼如炬，老夫佩服。”
“那今日此事，也是你的安排？”
“今日，确实是个误会，老夫听闻手下奏报，言天使带队来了南城，本以为是大人与吐蕃对上了，便想来调停一二，谁知，遭了小人算计。”
李琦眼睛眯了起来：“谁是小人？”
曹政一声苦笑：“现在想来，应该是吐蕃人。”
“哦？难道曹先生，还心向大唐不成？”
曹政又笑了，但不再是苦笑：“若今日阵前，倒的不是孙将军，而是李大人，那老夫，确实就不再心向大唐了。”
李琦呼吸变得沉重：“什么意思？”
“大人明知故问，若天使如此不堪一击，我等叛了，长安又能如何，不过既然吐蕃不敢动大人，那老夫就要问一句了。”
“什么？”
“不知天使大人，可知长安书院的，李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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