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世雨一路走到了园子里。
身后也是一个人都没有跟来，都被那堆成山的不留鼠吸引住了。
再说这个整片的田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安元草果便是斑驳的血渍，还有散落各处的衣服。
这不留鼠顾名思义，就是吃什么食物都不会留下。
此时消息还未传出去，还没有传到这些的亲属的耳中。
这个园子也被封锁，出入口都被围了起来。
硕大的田地里除了护城司留着的几个看守的人外就没有了别的人。
常世雨在田间行走着，遇着衣服就看上一眼。
走走停停，不知是看了几十件还是两三百件。
终于，他还是看见了自己买的衣料。
那布匹是他精心挑选的，纵然已经面目全非，但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张婆婆的衣服。
抓痕、血渍、齿印遍布。
他想不出一群金刚镜张牙舞爪的妖兽对这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家做出了什么来才能弄出这样的景象。
看得他痛心疾首，蹲在地上久久无法自拔。
“这事挺蹊跷的。”
朱老板的声音不像平日里的戏谑，俨然一副正经模样。
“不留鼠可以雁过拔毛的主，怎么会独独吃了所有人，又留下了这满园的安元草果。”
常世雨收起了张婆婆满是血污的残衣后，随手在苗子上拔下了两颗小小的草果。
一颗草果平常模样，一颗草果沾了点血沫。
这果子原本是要收起晒干再运到皇都里去，如今还鲜着也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
他将没有血沫的那颗放入口中咀嚼。
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颗草果，汁水不多有些甘甜，果肉紧实灵气十足，可以用于充饥。
是啊，它们怎么会不吃这些充满灵气的果子而将那些百姓赶尽杀绝？
就算不留鼠的目标是百姓，这三百多位百姓也不可能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这七只不留鼠的胃口，边吃边拉之下，恰巧就是这三百人上下。”
常世雨的步子鬼使神差之下挪到了一处浅浅的脚印旁。
这是常世雨刚刚路过过的地方，不留心的话根本不会留意到。
刚开始他只当这是不留鼠的脚印，在这浅浅的凹痕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东西。
眨巴了一下眼睛之后，他的脑海中忽然一激灵，他便认出来了。
“驮玉犰狳的脚印？”
尽管脚印很浅很浅，但此刻常世玉能清楚的看出这脚印跟不留鼠脚印之间的区别。
朱老板接着未说完的话道。
“这驮玉犰狳背上生长的宝玉琉璃可以件不得了的宝贝，若是再用大量灵魂滋养，生出那魂花来，那可就更加了得了。”
“这刚好吃完三百人的不留鼠跟驮玉犰狳的脚印足矣说明很多事情了。”
“贾璟？”常世雨尽管不愿相信，但是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朱老板却道。
“不不不，贾璟他还不够格。”
“瞧你这样子也不会明白，就算是明白了，你也做不了什么。”
“不如你就将身体让于我，我顺手时说不定就帮你将这仇给报了。”
在附近的人看来，此时常世雨不知为何呆在了原地。
他的心神也没有了言语在交谈，他的人此时仿佛停滞了下来。
“不必了。”
这身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他也相信自己能将这事处理好。
张婆婆的仇自己会给自己一个结果。
“官吗？”常世雨似问非问道。
朱老板没有给出回应，但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能有什么人叫得动县令？
动了这安元草果园子，又未动其中的果子。
放了恰好数量的不留鼠用于消灭证据，将锅全都甩给了妖兽。
这显然就是将后果都考虑好了，换作妖兽或邪修可不会有这般行为。
这不是上面那群大人做的还能有谁？
常世雨在诛杀不留鼠时就已经将就大部分的暴怒宣泄，只是与不留鼠激战又带来了些杀性，二者相加，现在才完全缓过来。
“还是先回院子里跟草娃说吧，草娃从小就没了父母，如今连奶奶也走了，不知道他这年纪撑不撑得住......”
此时的贾璟正好已经来到了张婆婆的小院子前。
他已经看到了门前的小摊是草娃在看着。
他的心已经被悲凉覆盖。
看着这个正在努力摆弄着摊位上的各种小物品，也在努力的招待着客人的小孩，贾璟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真的在疼痛。
不是心中的烦闷，心脏好像切实在被揉捏着。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进去。
而是有些“鬼鬼祟祟”的绕到了院子的侧面，像个小偷一样跃进了院子里。
贾璟看见了院子里正如猜想到的一样没有了张婆婆的身影，他便确认了张婆婆已经遇难了的事实。
他在安元草果园子里看见那副惨状之后心中的震惊并不比护城司里的任何一个人少。
贾璟在护城司当差多年，他即使不勤于政务，但也知晓无数的案子。
他可以通过护城司和县令的种种异样猜出事情的大概。
比起护城司的其他不知情的人，他心中也是多了一份愧疚。
所以在他回去护城司拿火毒烟时，他心中的愧疚让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理所当然的，他想到了冬玉，那是他未来的妻子。
在路过小溪街的时候，他瞧见了张婆婆的摊子。
看摊子的是草娃，虽然仅仅骑马路过的那短短的时间，但他也是看到了草娃在摊位上那副悠闲模样。
这肯定不是短时间的帮张婆婆看摊子。
他心中是不愿相信的。
他并没有勒马停下，反而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驰马直接就去了老莫头的家中。
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他是护城司里的队长，能管他的没有几个，能管他的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去管他。
常世雨在山洞中与不留鼠激战的时候，他正是在街尾的“温柔乡”里。
进了院子，他仍然是不死心。
尽管以他的耳力，听上几息就可以确定这屋子里绝对没有人在，但他仍然像赌徒一般一扇一扇的打开着这小院子里的房门。
一扇......
两扇......
三扇......
......
当全部门都被打开的时候，他已经知晓了。
这个家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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