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说又说不上来，疑惑地看向刘妈妈，刘妈妈摇头，示意王大娘子别乱说话。
“母亲，那您看如今该怎么办？”盛紘也不想再听老太太绕弯子了，直接开口问道。
盛紘也看出来了，老太太是真疼明兰的，也根本没想处罚明兰，他心里也存了点小心思，万一齐国公府的婚事能成呢？那就不好处罚太过，如此将明兰处罚的决定权送到了老太太手里，干脆让老太太决定明兰的惩罚最好。
老太太看看可怜巴巴跪着的明兰，“如今咱们家应该低调再低调，不宜大张旗鼓的做事，明兰罚跪祠堂，先等一等。”
等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不就是等齐国公府的消息嘛！
“明兰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就是罚跪祠堂？”王大娘子还想说什么，被刘妈妈拉住了，盛紘也咳嗽一声提醒王大娘子禁声，老太太干脆扭头，根本不理会王大娘子。
事情暂时有了处置，老太太就赶人了。
盛紘和王大娘子出了寿安堂，王大娘子还想和盛紘说明兰的事情，被盛紘一句话堵住了，“家里的事儿明兰是不能管了，还是你拿起来吧。”
王大娘子一听管家权回到了自己手里，根本想不起其他事情来，高兴地答应道，“是。”
盛紘甩了甩袖子直接走了。
王大娘子还想和盛紘说几句话，就看他直接往林栖阁去了，王大娘子指着盛紘的身影，“六丫头的事儿还没完呢，他怎么就直接走了？”
“大娘子，咱们先回去再说。”刘妈妈拉着王大娘子也赶紧离开了。
回到葳蕤轩，王大娘子先是将家里的管事婆子们叫来吩咐了一通，说了家里的安排，又显示了一番主母的地位才让人散了。
用了晚膳，王大娘子闲下来，想起今天的事情，越想越不对，“老太太的话看着有道理，可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王大娘子问刘妈妈，“六丫头和小公爷的话我听得真真的，怎么老太太的意思，怎么最后拐到林栖阁母女身上了？”
刘妈妈给王大娘子整理床褥，接话道，“老太太在给林栖阁挖坑呢！”
“啊？”
刘妈妈慢慢给王大娘子解释道，“这事儿起因是六姑娘不守规矩，私会外男，是六姑娘的错！可错已经酿成了，也没产生什么严重后果，那这事儿本来就该悄悄揭过去。主君和老太太如今关注的是，齐家这门婚事到底能不能成？这才是今天最关键的问题。”
“老太太提前挖了坑，把婚事不成的原因从齐家看不上盛家，换成了四姑娘做错了事导致郡主认为盛家算计，所以婚事才没成。老太太一番话，忽视了六姑娘本身的过错，将六姑娘摘了出去，反而揪着四姑娘说事儿，就是在给林栖阁那边挖坑呢！”
“不是，这样能绕过去吗？”忽然，王大娘感觉脑子又不够用了，“明兰那丫头和小公爷互诉衷肠，我们可都听见了，郡主肯定也能知道，这么不守规矩的媳妇儿，郡主能要？”
刘妈妈服侍王大娘子，“大娘子别管这事儿了。只要齐国公府不说，事情就传不出去，咱们家这些人可都能守口如瓶。只要事情不传出去，影响不到大姑娘和五姑娘，大娘子何必管老太太和林栖阁之间的事情呢？”
王大娘子躺倒床上，“说的也是。一想到当年老太太逼着我喝林氏那贱人的妾室茶，我就恨的牙痒痒，如今这两人倒是斗上了，狗咬狗，也算消了我心头之恨。”说着还笑了出来。
“大娘子，注意一点。”
“知道。对了，那几个婆子看好了，让她们嘴巴严实点，若传出去半个字扒了她们的皮！”
“是，都是签了死契的，也都懂规矩。”
“嗯，该给的赏钱也别少！”
盛紘到林栖阁是时候，林小娘刚看完林云加急送过来的信，本来还以为墨兰出了什么事，结果一看是寿安堂的笑话，林小娘看着信就乐出了声。“老太太养大的姑娘也不怎么样啊？！幸好当年没让墨儿跟着那老虔婆。”
“姑娘在信里说了，让小娘别管这件事，说齐国公府的婚事八成得黄，小娘别掺和进去，惹上一身骚。”
“知道了，告诉你们姑娘，只要不涉及到她和长枫，我一概不管。”
送信的丫头刚走，盛紘就进来了。
林小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看盛紘脸色，挑着好话哄他。
作为最了解盛紘的林小娘，自然看出来盛紘有恼怒生气，但更多的是期待和忐忑。对于盛紘想攀附齐国公府的小心思，林小娘早知道，只是墨兰修道，一年中有半年时间不在家上课，后来干脆也不去学堂了，直接住道观了，与小公爷的交际更少了。林小娘看墨兰对小公爷没有什么心思，但还是想试一试，和盛紘提过一嘴墨兰和齐衡的事。结果被盛紘堵了回来，说齐国公府的门第太高，盛家攀不上，让林小娘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墨兰没攀上，明兰倒是攀上了。林小娘不服，想搞事，但想了想林云的信，还是先按下了心里的不愉。
盛家祠堂，翠微奉老太太的话，送来一床被子。
“祖母对我失望了吗？”
“看姑娘说的，能让我送被子过来，老太太就不是真的恼了姑娘。”翠微说起老太太的叮嘱，“老太太知道姑娘的秉性，必定不会做那些事，小公爷缠着姑娘吧？”
明兰低着头，不说话。
“姑娘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都怪小公爷，”
明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给齐衡辩解道，“也不能怪小公爷，他也是为了我。”明兰越说声音越小。
“老太太让我给姑娘带句话。”
明兰抬头看向翠微。
“老太太的意思是，郡主娘娘可能不会同意，让姑娘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明兰又低下头，声音低低的，“嗯，我明白。”
“行，那我先回去复命了。”
“对了，”明兰叫住翠微，“小桃和丹橘怎么样了？”
“她们没事儿。”翠微叹了口气，“小桃确实是被人骗出去的，丹橘当时也有差事，因此没有重罚。”
明兰松了一口气。
“但是大娘子的意思是，姑娘和小公爷绝对不是第一次私下见面，两个贴身女使不仅没有劝谏姑娘，还帮着姑娘隐瞒，犯了大错。不能再在姑娘身边伺候了，两人被贬成了最低等的粗使丫头。”
明兰一听又着急了，“翠微姐姐，不关小桃和丹橘的事情，你告诉祖母，让祖母帮帮她们。”
“这已经是老太太发话的结果了，大娘子本来想将人送到庄子上的，老太太说小桃她们是跟在姑娘身边长大的，放到外面不安全，这才留在府里的。”翠微解释道，“姑娘放心，她们还在暮苍斋呢，姑娘若心里不好受，日后多疼疼她们就是。”
明兰也没办法，只得点头。
盛家很低调，没有传出去一点风声，可齐国公府也没有一点消息，盛紘大概就明白齐家的意思了，后来又听说小公爷被郡主拘着读书，不让出门了，盛紘就确定了，齐家确实没有结亲的意思。
没有就没有吧，好在事情没有更糟，齐国公府没有将事情闹出来，盛家的脸面也保住了，但明兰就惨了，跪了好几天祠堂了。
还是余嫣然来找明兰，听说明兰被罚跪祠堂，以为是明兰在马球会上帮她抢夺金簪才会被盛紘处罚，求了余老夫人上门求情，明兰才从祠堂出去。
余老夫人还在夸盛家家教严谨，“我看六丫头是个藏拙的，平时不是张扬的性子，这次也是因为我家嫣然的事情，才闹成了这样。”
这话听在老太太和王大娘子耳朵里，句句都像是在讽刺。
林小娘答应了林云不找事儿，但还是很关注后续发展，时刻盯着齐国公府的动向，齐家一直没有动静，林小娘就高兴了，还专门派人给林云送了最近铺子里研制出来的糕点。
“小娘是让你送信还是为了让我试吃糕点啊？”林云问道。
周雪娘笑道，“都有，小娘最近高兴，给师傅们多发了点赏钱，师傅们又出了新方子，小娘让奴婢送来给姑娘先尝尝。”
“小娘高兴就好。”
和周雪娘的聊天，林云只当是休息了，又听了一堆盛家的八卦。明兰被罚跪祠堂，后来被余嫣然捞了出来，齐家一直没有动静，盛紘又过去警告了一通。
“主君告诫六姑娘，让她本分些，这次的事情是过去了，烂在了家里，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要六姑娘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了。”
这就是变相禁足了。但林云很疑惑，周雪娘都是从哪儿打听来的这些话？
“六姑娘的暮苍斋就是个筛子，小桃丹橘被贬了，大丫头只有一个翠微，大娘子送的几个丫头闹腾地厉害，小娘就算没送丫头过去，也能将里面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
林云很忙，分了半下午，听了最近盛家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新一批学生马上要入学了，林云拿着新编制的教材，很是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讲这些内容？
刚毕业的那一波学生与其说是理解了理化知识，不如说是死记硬背记住了林云给的答案。他们学的理科知识，多是大家都能看到的化学实验。
元素周期表林云写出来了，同学们也记住了，但除了常见的金银铜铁碳等几种物质外，还没见过其他元素的单质实物。化学公式也学会了，但没见过真实的实验反应过程，也就是没有经历过眼见为实的验证过程，很多学生学的都是边质疑边学习。
科学毕竟是需要验证的科学，实验是必不可少的步骤。所以林云就想调整一下教学方式，带着学生们开始做实验，一个一个实验做过去，实验的过程本身就是学习的过程，也是让他们验证所学的过程，是塑造他们科学世界观的过程。
那化学就要往后放一放了，要先从物理开始科普。可学化学还好，毕竟有炼丹术在前面顶着，但物理就太敏感了。
刚毕业的这波学生学物理学得很浅，因为和周师傅合作，物理知识讲的多是经典力学的知识，就经典力学这部分也只讲了牛顿三大定律和受力分析等。
但物理不是只有力学，声，光，电，热，磁都是物理入门范畴。这些东西林云没有讲，一是因为忙乱，第一届学生来源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上课时间还不一样，林云完全是根据实际需要什么就教什么。二是林云也有些顾虑，有一些知识，林云不知道能不能讲，比如万有引力，比如电。这个不是一个定律和概念的问题，这个涉及到了意识形态，是完全推翻人们认识的另一种世界观。
林云不确定，她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社会冲击？越在这个世界生活，林云越不能将这个世界当做一个虚拟世界看待，哪怕一些剧情仍然顽固，可和她接触的人和事都是真实的，人的情绪和认知也是真实的。林云没信心自己能把握住百姓的质疑和各个学派的打压。
对于客观存在的物理定律林云很有信心，也有办法证明自己的理论，但她害怕的是，世界不给她证明自己的机会。
很简单的一件事，林云说地球是圆的，地球绕着太阳转，那相信天圆地方和相信中原是天下中心的百姓会怎么冲击林云的说法？再比如，林云说世界是物质的，是客观存在，世界上没有仙神没有鬼怪，那一切玄学理论就都丧失了理论基础。
佛道等宗教先不说，只说自从董仲舒以后，天命和皇帝就挂钩了，如今林云说天上下雨是因为云，地龙翻身是因为地壳运动，和皇帝本人没关系，你以为是给皇帝解绑，是好事？呵，皇帝恨不得杀了你！承天下之重才能得天下之命，若天下兴亡与皇帝本人无关，皇帝的合法性从根上就被剥夺了！
若是私下作为学术探讨，皇帝估计也不会很计较，毕竟上层社会都知道天命就是个幌子，就是为了维护统治，管理民心用的。若林云只在小范围讨论这些问题，哪怕作为一种学说，只要不大范围扩散，皇帝应该是不会管的，可林云想得就是将这些知识散播出去！
不能普及知识的教育算什么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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