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多,行人匆匆过,每一次的偶遇,看似平常,实则会改变很多很多,只是世人不知而已。
换个说法,这天下实际就是一盘鸿涯棋局,劫中有劫,事中有事,心中有心。
万枫林的水井内,有一个地牢,准确的说,是万枫林底下有一个地牢,万枫林的阵法之力来源于地牢,但又守护着地牢。
坐着藤椅的老太婆停在了一副棺材前,如果沈逸尘看到,他一定会非常的震惊,因为那是玄玉之棺!
里面隐隐约约的躺着一个人,应该是个女子吧,看不清容颜,可身材和长发依稀可见。
老太婆抚摸着玄玉之棺,轻声说道:
“风篁,我们有五百年没见了吧?记的上一次我们相见,还是姬玄风入洛芜古城之时,哎,时光如梭呀!”
老太婆收回了手,藤椅向后退了一些。
“风篁,穷暗入洛芜古城了,我和他也有五百年未见了,当年姬玄风独闯北孟山忠魂坟,他向我求救,是我出面帮了他,可他至今还在怪我!”
“风篁,我与恶鬼也有五百年未见了,他去古苗域寻找治疗你我之病的良方了,一去就是五百年,杳无音讯,我把姬玄风骗到了那里,也不知姬玄风去了没有,姬玄风并不信任我,可姬玄风也有五百年没有消息了!”
老太婆转过身,背对着玄玉之棺,淡淡的说道:
“风篁,我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也是赔罪的,当年我不该救他,可是一切都晚了,在他进入我身体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我们一直认为暝界之人是靠力量控制人的,所以我身上没有鬼脉之力,我们就自认为我是安全的,直到五百年前,打走姬玄风,我才发现错了,一切都错了!”
老太婆猛然转身,她神色已经变了,有些邪异,有些古怪。
“风篁,我的心被他吞噬了,我再也不是曾经的我了,我对不起你们,可我知道的时候,真的太晚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我的心变了,可我自己却浑然不知,姬家和玄天阁阻止暝界之患,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老太婆仰头看着地牢墙壁,凝眉深锁。
“风篁,你知道穷暗为什么入洛芜古城吗?我们等的那个人来了,可他却出自姬家,命运真的太妙了,当年姬青云来洛芜古城时,我对他说了六爻错位,天选之子之事。
现在想想,那些话应该是他要说的,不是我要说的,可姬青云却信了,天选之子是姬家之劫,我想这才是他想告诉姬青云的,姬青云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真的破坏了天选之子的六爻之身!”
老太婆微微一笑!
“风篁,你知道吗?就在刚刚,就在万枫林大阵中,我见到了他,六爻归位的只有青龙和幽虺之魂,真的好奇怪,如果青龙之身是被姬青云所困,那么幽虺之身又是谁困住了呢?我的心告诉我,并不是暝界的人!”
“风篁,你说会是玄天阁的人吗?天选之子,注定是要改变天道传承和世间规则的,姬家和玄天阁似乎都有动机!”
老太婆又转过了身,低眉沉思,许久之后,轻声叹道:
“风篁,穷暗来是要归位的,他认为,青龙和幽虺既然也只归位一半,如果我和他也归位,也是一半,并没有什么错,可穷暗不知道的是,我也不能归位了,我的心是暝界之心了,是归不了位的!”
老太婆又面向了玄玉之棺。
“风篁,实际我在想另一个问题,六爻如果都不能归位,你说他还是天选之子吗?我们苦等千年,竟然来了一个残缺的天选之子,我们自己也是残缺的,这天命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老太婆一脸的皱纹渐渐舒展了,估计她太累了吧,直接仰头躺下了。
“风篁,当年杀他的善若水有了传人,哎,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永远的沉睡了,我对不起你呀,他说善若水是观星山的五行使者,当年暝界的王带领他们五大战将进攻观星山,却被五行使者阻拦,杀的杀,死的死,逃的逃。
一千年了,我和他一直在查这件事背后的隐秘,却什么线索都没有!”
老太婆转身,手一挥,一个旋涡出现了。
“风篁,说了这么多,你听懂了吗?你们认识的水笙不在了,我如今是暝界的水笙,我可能再也不会来看你了!”
藤椅和老太婆一同消失在了地牢之内。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万枫林内,逸泫慌了,他找遍了整片枫树林,连沈逸尘的一丝气息都没有,这不应该呀,他有天相珑,按理说会很容易锁定沈逸尘的气息。
坐着藤椅的老太婆被逸泫拦住了,准确的说,是老太婆拦住了逸泫,只不过老太婆出现的时机选的好,更像是逸泫主动拦的她。
逸泫看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他非常的紧张,天相珑一直在提示危险,可逸泫并没有直接离开。
“前辈,我有两个朋友迷失在了枫树林中,前辈可曾见过?”
老太婆水笙面露笑意!
“小娃娃,有话直说,是不是怀疑我把他们杀了呀?”
逸泫闻言,内心一震,主动向后退了两步。
“这么说,前辈真的杀了他们?”
“是的,这万枫林最好的养料就是天下江湖人的真元,既然是朋友,那就留下做个伴儿吧!”
老太婆水笙动了杀机,因为她竟然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好怪,她当然得试出逸泫的真面目了。
老太婆手一挥,六条长藤直接攻向了逸泫。
逸泫神色微变,手腕处的天相珑化为一个圆环,迎上了六条长藤。
“天相珑!”
老太婆水笙一声惊呼,实际这是暝界水笙的记忆。
逸泫和老太婆水笙各自都收手了,彼此都静静的看着对方。
逸泫当然震惊了,天相珑千年未入江湖,姬家皇城中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眼前的老太婆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前辈,你,你怎么会认识?”
逸泫并没有否认,他更关心的是原因。
老太婆水笙抬头看向了暗色苍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娃娃,告诉我,你来自哪里,我放你走!”
万枫林的阵法启动了,万千枝条蓄势待发。
逸泫明白天相珑为何会示警了,枫树林真的有古怪!
“可以呀,前辈,我答应你,不过该你先回答,是我先问的!”
“我的答案很简单,我见过天相珑!”
逸泫一脸的骇然之色,否定道:
“不可能!”
“小娃娃,该你回答了,可不要骗我,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逸泫闻言笑了。
“前辈既然见过天相珑,你就应该知道,你留不下我的呀,后会有期!”
逸泫走了,天相珑映照了一道残月之光,一条登天之路直接通向了虚空之中。
老太婆水笙并没有攻击,她似乎知道攻击无用,可她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看着逸泫远去的背影,暝界水笙轻声自语着:
“千年了,有些事情也该显现它真实的一面了!”
暝界水笙见过这条通天之路,当年他们曾经走过,这是去观星山的路,不过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身是我的身,心是你的心,我到底是谁呢?哎!”
老太婆一声轻叹,消失在了枫树林中。
枫树林外,就在沈逸尘,宁梦欢和逸泫三人远观枫树林的那个土丘上,月夜下,也站着一个人,他远望着虚空中一闪而逝的身影,喃喃自语着:
“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呀!”
斑驳的树影中,看到的只有那一抹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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