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蔓手中的红果子，因为脱力掉在地上，滚出很远。
有人在张玄宇身边小声提醒。
张玄宇才惊觉，转头看向赵嘉蔓这边。
他嗜血的瞳孔中有未褪干净的煞气，脸上挂着几抹鲜红的血迹，像是地狱的阎罗……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张玄宇……
好可怕，好陌生……
但看见赵嘉蔓后，他的眼睛眨了两下，眼神瞬间变得柔和，眉头舒展，脸上露出笑意。
他丢下手中的枪，笑意盈盈地穿过街道向她走来。
用一如既往地温和语气对她说，“你怎么在这？”
说着，抬起右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可是这会儿他的双手沾满血污，赵嘉蔓刚被吓到，身子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尴尬地垂下，“抱歉，这会儿手上不太干净。”
赵嘉蔓看着他身上的血，眸色微惊。
刚才在远处看不清，离近了就能发现，他全身上下布满血迹……
“你受伤了？”
“没有，不是我的血。”张玄宇答道，脸色平淡。
赵嘉蔓以为她和张玄宇见面会有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他现在的样子，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让她十分惧怕，惊恐。
赵嘉蔓眼中的情绪让张玄宇无法忽略，甚至感到有些受伤。
低声道，“有话回家说……我还有事……”
“哦，好……”
就在赵嘉蔓转身要走之际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惊叫着冲到马路中央，“少帅！我要见少帅！”
还有婴幼儿的啼哭声……
张玄宇想用身躯挡住赵嘉蔓的视线，但是已经迟了。
赵嘉蔓已经绕过他，向声源处看去。
是，郭夫人，怀中抱着的婴儿，是小虎。
赵嘉蔓脸色骤白。
郭夫人看见赵嘉蔓像看到救兵一样，眼睛亮亮的，“蔓蔓！你向少帅求个情，让他饶了小虎吧！他才一岁！”
出于母性伟大的本能，旁边两个男性士兵竟然一时间没有拉住郭夫人，让她往前爬了好几步。
赵嘉蔓才发现，再往南边，是郭家的宅子，赵嘉蔓上个月刚来过……
郭夫人昨天向她打探情报不成，过一会儿就出现一帮叛军来抓她。
现在叛军兵败，郭家……是要遭受灭顶之灾的。
她呼吸一蹙，向张玄宇看去，也包括小虎吗？
都要被他杀了……
张玄宇皱起眉，用眼神责怪旁边的士兵。
士兵立刻一边一个架起郭夫人往南边宅子里拖。
郭夫人不死心，尖叫着，“少帅……求您了，小虎才一岁，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您不是还说过他很可爱……”
赵嘉蔓听见这凄惨的叫声不免动容，“张玄宇……”
男人眸色冷硬，没有一丝松动。
赵嘉蔓急了，攀上他的手臂，轻微摇晃，“张玄宇，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呀……他还那么小……”
男人跟没听到一样。
“他能知道什么？你不是也喜欢小孩吗？”赵嘉蔓央求道。
他还是没有动。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的祈求视若无睹。
少帅对她百依百顺，这句话她不止听过一次。
有无数人想要讨好她，让她在少帅耳边吹吹枕边风。
但是她从来没这样做过，这是第一次。
赵嘉蔓听着郭夫人和小虎的哭声，飙出了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郭夫人最后绝望地大喊，“张玄宇，你不得好死……你是恶鬼！！你下地狱！！”
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天空，惊得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四处躲避。
终于再也听不到了……
赵嘉蔓已经泪流满面。
张玄宇想替她拂去眼泪，可是他这会儿手上脏，身上也脏，一夜的血战让他身心俱疲。
他摸了摸四处，没有找到能为赵嘉蔓擦眼泪的东西，只好轻声道，“你先回家。”
说罢用眼神示意小耿，而自己，在众多士兵的拥簇下去往别处。
赵嘉蔓觉得自己脑子好累，好崩溃。
担心地一夜没睡好，这会困劲上来了，身体麻木不堪。
她强撑着回到帅府，随意和府中的人打了个招呼。
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赵嘉蔓做噩梦了。
梦中有许多人倒在血泊之中，横尸满地，哀鸿遍野……
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都露出惊恐的表情，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赵嘉蔓在梦中拼命地喊着，不要，不要……
可是梦中有个残暴嗜杀的男人，用枪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杀掉。
他让血红色充斥着整个梦境。
不论赵嘉蔓怎么喊叫，都阻止不了男人的暴劣行径。
最后，再也没有哭喊声了，世界安静了。
那个凶残的男人蓦然转头，竟然是夜夜睡在她身侧的枕边人……
最后，他向她举起枪，连她也要……
赵嘉蔓猛的惊醒，眼前是那张熟悉的脸。
她尖叫一声，抱住头缩成一团。
“蔓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赵嘉蔓这才回过神来……刚才是梦……
而现在，男人正躺在她身边，抱着她，一脸关心。
周围的环境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卧室。
陈设摆件她都很熟悉，很多都是她挑选、布置的。
就连身下的床单，也因为她的存在，被换成了浅色。
玉兰花的枕套，还是她亲自挑的。
本该是她觉得最安心的地方……
“嗯……做噩梦了……”赵嘉蔓机械道。
“好了好了，梦过一会儿就忘了。”他柔声道。
张玄宇坐起来，将壁灯调亮一点。
赵嘉蔓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从早睡到了晚。
而男人此刻不再是满身血污，而是穿着她熟悉的暗色睡衣，周身透着清冽的皂角香，她很喜欢的味道。
赵嘉蔓找回思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我太困了，我看你也睡得熟，就没叫醒你。”张玄宇揉着她的发丝说道。
“哦……”
空气中一阵沉默。
张玄宇不会猜不到她梦见了什么，她害怕他的样子，让他心里犹如刀割。
他敛了敛心神，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抱歉，今天让你看到不该看的，忘了好不好？以后不会再让你看到了……”
赵嘉蔓抬头看向他，不让她看到？
她几乎脱口而出，“那你还会继续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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