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冬比姜筠想象中来得快多了，时间流逝在每个翻飞的动作之间。
首都以南，临城的高三生们一轮二轮复习一轮滚一轮，每天都迎来大大小小的考试，桌面上堆的卷子越来越多。
傅青隐的桌面上多了本日历，和同学们立在桌面上的‘高考倒计时’不同，这是个普通的日历本，压在最常用的笔记本上方。
金晟安无意间看到日历本上圈出来的几个日期，指着问傅青隐那是什么，遭到傅青隐的无情暴击，连带着球场上虐了他一周。
傅青隐一有空就会飞首都，起初太过频繁，姜筠骂过他几次，后来频率渐渐变为两周、三周一次。
艺考前最后一个月，机构里的氛围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有人身体出现伤痛，有人情绪崩溃，在训练中痛哭。
就连一向自信满满的戚蕾，也会焦虑得睡不着，白天顶着黑眼圈训练。
姜筠的心也绷得很紧，有时半夜醒来，梦到前世艺考的事。
前世顶着压力去艺考，白天上课，晚上练舞，没参加集训，让孟老师指点。
这次虽然也紧张也担忧，但是似乎比前世淡定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王妈这次陪着她，常逗她鼓励她，沈蔓和她打电话的次数也频繁许多，就连傅青隐也常常带云梦的蛋糕来首都。
她捻着小熊脖子上的一串青提香囊，起初只有一颗，现在一串沉甸甸的。
睡眠质量越来越好，姜筠最后阶段的心态很稳，看到机构里的伙伴，姜筠心里有些苦涩。
她拨了电话给傅青隐，傅青隐很快便接通。
“你在忙吗？”
电话那头，傅青隐额前湿发落下一滴滴水珠，傅青隐拿毛巾擦拭头发，“不忙。”
他微倚在书桌前，语气轻柔，“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你送我的青提香囊在哪买的。”
傅青隐上一次去刚带了个新的给姜筠，照理说还能用一段时间。
“我想送点给机构的同学。”
傅青隐望向桌面里装满绿色毛线的盒子，问：“几个人？”
“你告诉我就行，我让人去买。”
“我下周带过去。”
“有四十多个。”
“行。”
挂断电话后，傅青隐掏出那一团毛线。
青提色、柳绿色、薄荷绿、豆绿、青竹色、松柏绿……
各式各样的绿色。
傅青隐找到卖毛线的老师傅，下单各种颜色的毛线，又让韩修准备四十多份的香料。
一周后，姜筠主动去机场接傅青隐。
傅青隐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形态的香囊。
姜筠喜笑颜开，感慨竟然有这么多款式的香囊，不过她还是最爱青提。
姜筠将香囊分给机构里的同学，连带王妈也有。
高三时间紧，傅青隐在首都待了一天，首都冬天的风如刀子般锋利。
姜筠将半张脸挡在围巾里，傅青隐没有带行李，悠悠地跟在她身边。
机场的提示音响了几遍，傅青隐却久久不动。
姜筠微微拉下围巾，戳了戳傅青隐，“你该登机了。”
“之后别过来了，艺考马上到了，结束我就回临城。”
傅青隐垂眸看着她，她最近瘦了很多，穿着羽绒服还是显得人瘦瘦小小的，不知道是太累还是为了保持身材。
“走啦，傅青隐，别走神了。”姜筠在他眼前摆了摆手。
傅青隐再也忍不住，伏低身子，隔着膨胀的羽绒服，将姜筠拢入怀中。
从登记提示响起之时，他心中就一遍遍叫嚣着，抱抱她。
好想，抱一下她。
“傅青隐，你干嘛。”
傅青隐抱得很紧，她动弹不得一点。
“我快喘不过气了……”
她穿得多，戴着帽子和围巾，半张脸压在傅青隐的胸膛中，呼吸不畅，快要憋死了……
“姜筠，艺考加油。”
“我等你回来。”
傅青隐松开，风涌入两人之间，姜筠的脸憋得有些红，看起来还没反应过来。
傅青隐转身离开，萧瑟的北方扬起他黑色大衣的一角。
……
大半年的集训走向尾声，艺考在凛冽的寒冬中结束。
走出考场那一刻，姜筠拨了沈蔓的电话。
寒风擦过耳边，电话嘟隆一声响。
姜筠说：“妈妈，我做到了。”
——“恭喜你。”
声音很近，仿佛近在咫尺，姜筠拿开手机。
哒哒、哒哒、哒哒。
身后传来有节奏的高跟踩地声，姜筠回头。
沈蔓捧着一束花，江言礼捧着一个巨大的青提蛋糕。
“啊啊啊啊！你们怎么来了！”
姜筠飞快冲上前，抱住沈蔓，抱完沈蔓又和江言礼击拳，“你也回来了啊。”
“你人生的哪个重要时刻，我缺席过？”
姜筠撇撇嘴，还真有，前世她结婚，江言礼就没出现。
此情此景快乐的时刻不适合想不高兴的事，姜筠很快就抛之脑后，带着他们往外走。
姜筠两手同时挽着沈蔓和江言礼，报了一堆菜名，都是她要吃的。
沈蔓一边打趣她，一边录下她报的菜名让助理去准备，一抬眼，就看到人海中一个人，沈蔓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
姜筠循着沈蔓的目光望过去，人海中，傅青隐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手捧一束鲜花，站在人海中，斯文俊气得瞩目。
江言礼幽幽的目光望过去，四道视线交锋，隐隐擦出火花。
“过去吧。”沈蔓说。
姜筠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傅青隐将花梗送给姜筠，“恭喜你。”
白色洋桔梗透着淡淡的绿色，错落有致地摆着，搭配几缕穗，纯净淡雅。
傅青隐又将手中另一袋云梦的礼盒递过去，“新品，椰香青提蛋糕。”
“谢谢。”
傅青隐浅笑，“过去吧。”
沈蔓和江言礼还在那边等着，姜筠觉得拿东西就走似乎不太好，踌躇的功夫，几个记者上前来，举着话筒和摄影机。
“同学你好，是今年的艺考生吗？方便接受采访吗？”
姜筠忙摆手。
“你们郎才女貌，上镜很好看，对着我们镜头说几句话，比个耶也行。”
记者这架势，不入个镜都走不了。
镜头对准姜筠和傅青隐，傍晚的阳光拉出十字光芒，照得姜筠皮肤通透，瞳孔闪烁着亮光。
姜筠思考一下，送出祝福：“祝各位考生，高考加油！”
记者很年轻，像是刚毕业上岗，注视着姜筠和傅青隐的时候，投出羡慕的光。
“谢谢这位同学，真印证了这句话：没有人永远年少，但永远有人年少，小帅哥很酷啊，要不对着镜头说一句。”
傅青隐站在姜筠身侧，白衬衣上盈着金色的阳光，一阵风拂过，他说：“祝各位考生，高考加油。”
明明身处凛冬，却仿佛在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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