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嘈杂声像是瞬间消失了，余凉似乎只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与自己的心跳。
如果邱识让她杀了萧寒尽，还可以当作不必听取的戏言，可如今郑言这么说，便是把这件事，郑重地抬到了她的面前。
余凉放在桌下的手蓦地攥紧，要说她来到这里后，也染了不少鲜血，唯独还没有杀过亲近之人。
郑言仍在给她解释着：“萧寒尽是第二部的终极boss，更关联了第三部剧情的衔接，他死了，后面两部根本进行不下去。系统就只能保住你这个第一部的反派，求你去完结这第一部，不至于断更。只要他死，你就可以以此要挟系统，让它想办法把你的意识接回现实世界。”
“你不是说，我们的身体半死不活了吗？”余凉不放心地问道。
对于自己是如何“半死不活”的，余凉完全没有了记忆，或许是系统上传意识时，特意抹除了这一段？
郑言沉了眉：“它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我越想越觉不对，如果只是为了断了我们回去的念想呢？它既然能上传我们的意识数据，必然也研究过如何重新载入人体，我们的身体能被他们取得，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弃掉的，说不定还留在这个公司里。”
郑言的这番话对于余凉有了莫大的引诱力，系统检测到了她此刻内心的动摇，终于不再装死，发出了警报声。
“反正你也别无他法，真想回去就试试。萧寒尽虽然名义上是你的师兄，但你来这才多久，应该没有什么感情吧。”郑言无视那扰人的警报，继续鼓动道。
余凉问：“没有其他关键人物了吗？”
“还能有谁？”郑言看出了她的挣扎，“主角连晚亭吗？那你便不是和系统谈判，而是真正的毁灭这个世界了。萧寒尽作为重要反派，为何系统没有想方设法安排穿书员来顶替？一个是意识数据难以匹配，另一个就是他的角色身世设定完整，拥有极强的执念能够自主推动剧情发展，根本无须旁人插手。这样的反派角色如果留下，后面第二部靠他自己就足以完成主线走向，那时候你跟系统可就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了……”
他越说越让余凉难以抵抗内心对回家的欲望，系统警报哔哔作响，却对两人毫无威慑力，郑言直接低吼一声：“有本事说人话！少叫唤！”
声音一停，系统干脆直接在两人面前啪嗒啪嗒地显示起黑体文字。
【系统：请余凉穿书员勿信局内谣言，你一旦进行有违重要剧情的行为，就会像上次太初年试一样深受其害！在此严重警告！】
郑言嗤笑一声：“别听它的，它再怎么样也不敢真把你整‘死’。”
【系统：余凉，只要你不影响后续系列的故事生成，我们现在就可以谈判。】
郑言低头自顾整理衣襟，对系统不屑一顾，他已经想办法把系统逼了出来，剩下的交给余凉自己便是。
余凉先立好了要求：“你得先答应我，这个谈判一切基于确实能把我们完好无损地送回现实世界，但凡你做不到，我们也别聊了。”
她话中的条件带上了自己，郑言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为了让她安心与系统交谈，便起身往窗前靠去，才临窗景，就见街上出现了两个熟面孔。
郑言朝余凉招了招手，示意她看向窗外。
街道人流如潮，一抹蓝衣执剑的男子经过，他墨发束冠，玉容清峻，余凉只一眼便能从人群中辨识。
“萧寒尽！”余凉低声惊呼。
郑言往萧寒尽身后十几步距离的地方一瞥，“还有武青云。”
他们念出名字的两人走在街上看似并不相识，却一前一后地进了澄河楼一街之隔的茶院。
郑言眼神一变，立即放下一枚碎银，扯起余凉，悄然跟入了对面的茶院。
茶院以园景分隔四面房舍，同样内设厢房，品茗作诗外亦是十分适宜密友相聚。
萧寒尽与武青云共进了一间靠西面的厢房，厢房紧贴着青瓦院墙，而院墙外则是一根百年常青树，枝叶伸入墙内，虽入了冬，仍浓荫蔽天。
余凉跟随着郑言，轻手轻脚地飞上了老树的枝干，借助茂叶掩其身形。
待落稳了脚，余凉低声问：“武青云是谁？你认识？”
“自然认识，”郑言紧盯厢房，“马军司龙卫四厢都指挥使，自我来后，与他见过几面。”
“萧寒尽还认识三衙的人？”余凉讶异。
三衙是大梁朝中央禁军最高统兵机构三司的合称，龙卫为上四军之一，乃三衙禁军精锐，负责守卫皇宫与京师。
对于萧寒尽能认识这等位置的军官，余凉着实惊讶。
郑言斜睨：“这位都指挥使，年轻时曾是萧云起的亲信，后假降逃遁，改名换姓，成了今日的武青云。你该不会以为他复国的筹划里，只有夷山的秘宝，与那些不成事的尸傀吧？”
确实是她想简单了，原以为一个久居武林的太初弟子能掀起多大风浪，但她忘了不管是财宝还是尸傀，都只是一场战争的助力，这个道理她忘了不代表萧寒尽及其背后的前朝势力会忘，更何况他的父亲萧云起曾是一军将领，其留下的旧部与人脉势力，未必就被杀绝了。
余凉嘀咕道：“你知道的咋比我都多……”
都是干反派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余凉愤愤地想。
“居于盟主之位，自然也有我自己的手段，系统不愿多透露萧寒尽的信息，我便自己去查了。”郑言回道。
他顿了顿，朝余凉示意厢房处：“我现在这身体多年练的是外家功夫，内力一般，施展不了‘千音入耳’的功夫，你来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这算是把余凉难住了，“千音入耳”与“传音入密”大致相同，无非就是以极深的功力控制声音的放与收，她蹲在树枝上，看了看自己与屋内的距离，无奈道：“太远了——我不会啊！”
虽说她现在功力也许、大概、可能、可以使用千音入耳，但她还未来得及学呢。
郑言看她一脸无知，想到她是因为自己才被迫进入这武林速成班的大冤种，顿时不忍苛责，无奈道：“把你内力借我一用。”
传音不会，但借力这招余凉还是醒得的，当即运功起势，徐徐注入流转于郑言的身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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