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待了半个时辰，小欢重新套上那套行头，在小喜的搀扶下，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
但是两人离开时候的心情，明显松快了许多。
尤其是小欢，简直是称得上脚步轻盈。门口的小厮还喊了一声：“大小姐慢走。”
外面的那些眼睛也都亲眼看着陆建宁走了出来，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想必是和老太太促膝长谈了一番。
可谁也不知道，老太太屋子里，空气凝重。
大嬷嬷看着老太太的脸色：“……说明大小姐的心里，还是偏向您的，您看，遇到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找的还是您。”
除了老太太这里能陪着陆建宁演这么一出，还有谁那可以。
老太太一言不发，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那两个丫鬟刚才一唱一和，就是希望能让她们待在这里半个时辰。
有人一直盯着她们大小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不过她们刚才说的，老太太认为是不是真的？”
老太太轻咳了一声：“她们说的话，不过都是建宁让她们说的，你觉得会不是真的吗？”
大嬷嬷不言语了，既然是陆建宁说的话，那就大概率，不，是一定是真的。
“我还以为她当真被冲昏了头，没想到，这么有主意。之前，是我误会了她。”
她自己的孙女，却不信任，老太太再次感觉到，她或许真的老了。
连最简单的识人，都做不到了。
两个丫鬟紧张万分的回到了院子，重新关上门的那一刻，只觉得天地都宽了。
“小姐回来了吗？”小喜不由紧张地问。
两人对望一眼，立刻冲向了陆建宁的房门。陆建宁正脱下小厮的衣服，抬起头，就和自己的两个丫鬟目光相对。
主仆三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
看来，老天是真的站在她们这边的。这世道到底还是有几分人情味的。“小姐此行可顺利？”小喜迎上去替陆建宁换衣。
陆建宁半晌说道：“后日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二夫人一头冲进了老太太的房间，“听说建宁来了？”
老太太坐在榻上，抬眼看了看她。
二夫人尴尬地发现，屋内除了老太太和大嬷嬷，竟然什么人也没有。
她心里顿时又急又怒，这么快就走了？她一得到陆建宁今日出门，一路来了老太太这里的消息，就饭也没吃匆匆赶来了。
“建宁她……”
老太太这时才看着她，道：“你这么急着赶来，就是要找建宁吗？”
二夫人这样可说是非常不体面了，跑的鬓发纷乱，衣服都歪斜了。与她自己平日里想要维持的端庄形象大相径庭。
二夫人张了张嘴，似乎有些僵硬，才挤出了一丝笑：“我，我就是听下人们说建宁来了这里，所以想来见一见建宁……”
“想见建宁？老太太接过大嬷嬷手里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你的意思是，下人连建宁的行踪都会报告给你？”
老太太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给人以可怕的压力。
二夫人一下子就被呛到了，脸色也下意识变了变。
大嬷嬷给老太太捧茶漱口，一边慢慢说道：“大小姐是我们陆宅的主子，怎么主子的行踪，还有下人敢盯着？老太太，这叫怎么回事呢？”
二夫人越听神色越惊，有心想辩解，就听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下人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是主子还是下人是主子？”
二夫人给吓软了，她直接扑倒在地，用衣袖擦起了眼泪，喊起了“娘”：“我也是好心，上次想进去上柱香，建宁拦着没让我进去，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想在小辈面前没脸……”
老太太跟大嬷嬷对望了一眼，之前那两个丫鬟说有人盯着她们大小姐的院子，结果二夫人就不打自招了。
“这就是你让人盯着建宁院子的理由？”
二夫人知道自己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以为得到了好消息，结果成了笑话。
老太太拉下脸：“我素日教导你们的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倒是有脸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长辈，这就是你长辈做的腌臜事情？陆云柔，你丢不丢人？！”
二夫人脸上一连变了好几个颜色，虽然她平日总说老太太不待见她这个二女儿，但是自从成年以后，老太太就再也没有骂的这么难听了。
“我知道错了……”二夫人现在只能低头求饶。
老太太直接丢了个茶杯过去，“再有下一次，你就搬出去自己住吧！”
二夫人脸上全无血色，她身体在轻轻发着抖。搬出去住，这是要逐出她这个女儿的意思吗？
就为了陆建宁，为了一个孙女要跟她这个女儿反目？
二夫人心里的恨意达到了峰值。
但是她嘴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反而更加低眉顺眼，聆听老太太的话。
“还请娘注意身子，别为了女儿这个不争气的，气坏了自己。”二夫人眼泪汪汪，俨然一个孝顺女儿的表现。
老太太骂了一阵，才让她回去了。
等二夫人一走，大嬷嬷才叹了一口气：“老太太这又是何必呢，二夫人那个性子，您越这么说，她恐怕反而越记恨您偏私。”
大嬷嬷可以算是除了老太太之外，最了解她这群女儿的人了。
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老太太四个儿女里，只有二夫人是心思最重的。
或许是因为她正好排行第二的缘故，只差一点点就是嫡长女，又不像三夫人四夫人那样，排行后面，本身就佛系躺平了。
“老太太方才若是好言劝一劝，或许二夫人也会听从呢。”二夫人显然更吃软不吃硬。
老太太眼目之中早就没了刚才的凌厉，代之的是深深的疲倦：“她自小就对我成见已深，无论我是好言语，还是不好，她的看法都不会改变的。”
很显然，老太太对这个女儿早已不抱希望了。
如果老太太刚才温柔好言说话，二夫人还是会表面应承，心底估计还是会觉得这只不过是老太太为了偏袒陆建宁才拉拢她而已。
大嬷嬷听到此，也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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