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娘得知要自己学习规矩，进宫去伺候皇帝，人都惊了，当即就匍匐跪地，瑟缩摇头：“奴家不敢！奴家卑贱之躯，岂敢去玷污贵人？还请两位爷饶过奴家吧！奴家想要活着……”
让她入宫还不如就让她在花楼待着呢！
她在花楼里当个花娘魁首，最起码是吃香的喝辣的，只要卖笑便可以了！她进宫可得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说不得连一个安生觉都不敢睡。
她为何要想不开的去进宫？
再说了，她这种人，进宫就是炮灰的命！估计进宫没几天就能被人捏死了。
榴娘有自知之明，她只想活着，哪怕没皮没脸，没羞没臊也只想活着……
楚临啧啧感叹：“倒是奇了，竟还有人不贪图那荣华富贵，只想苟在青楼生活的？”
陆瑾瑜：“……”他却是理解了榴娘所想。
沉默片刻，他站起来走到榴娘身边，亲自弯腰搀扶了她起来：“说来倒确实是我大意，忘记先问清楚你的意愿了。不过榴娘，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此事——关乎到很多人的性命。”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外头一名小吏满脸戾气的走了进来。
他手中还拿着任命书。
把任命书径直给了陆瑾瑜后，他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正前站着的榴娘：“也就是二公子惯会怜香惜玉的，还顾及她的意愿，给她时间让她考虑。要我说，直接把人送进宫去便是了！”
“能伺候皇帝是多大的福气！尤其是她先前还是从青楼里走出来的！便是进宫去当一天娘娘，那也是她祖坟冒青烟了，该感恩戴德的。怎得还由着她挑三拣四？”
“她到底也有某些事情的知情权。”陆瑾瑜心底还是有些犹豫。这榴娘虽然是他做主带出来的，本意也是想送她进宫。但他还是不想强逼着她去送死——他希望她自己做出一个选择来。
如今他还没多说什么，榴娘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他又怎好再说其他，未免显得太强人所难了。
吏部秦大人却是冷嗤一声：“二公子既然为她赎了身，那她便是二公子的人。二公子既然是她的主人，那么便是你让她去送死，她也就该乖乖去送死的，岂有让她一介贱人做主的余地？”
秦大人说话难听。
从青楼晃悠悠回来的李大人也不遑多让，进门来便连连附和秦大人道：“秦兄所言有理。二公子为榴娘赎身，带她出来的时候，她没反对，便是默认此后是您的人。生杀荣辱全仰赖二公子的。二公子要让她做什么，按理来说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榴娘：“……”她白了一张脸，呐呐的看向陆瑾瑜：“奴家还以为爷肯为奴家赎身，是想让奴家常伴身边的，确实不曾想过会让奴家入宫。”
“你倒是挺敢想的。二公子翩翩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好找，一掷万金赎你出来？我就不信你会没猜到他是要让你去做一些不好办的事儿的！”秦大人一点脸面都不给榴娘留。
榴娘被戳中心事，猛地跪地，娇声道：“奴家是猜到了。可奴家以为至多便是勾搭个富家公子什么的，那里想到是要奴家入宫？”
“被送给富家公子，哪怕就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总归奴家是自由的，凭着奴家这姿色，未必不能勾的他失魂落魄，让那府上有奴家一席之地！可进宫……清白的官家小姐都不见得能落了善终，何况是我这等子娼门出来的贱皮子？奴家便是做梦都知道，下场只有一死！”
这倒也是事实。
李大人一时语塞。
秦大人却是嗤之以鼻：“死在帝王身边那叫荣耀！”
榴娘瞟了陆瑾瑜一眼，挺直身板回怼道：“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自不量力的往里拱，那叫蠢！”
秦大人被怼的红了一张脸，怒气冲冲的一甩衣袖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贱皮子！”
他也不想再和榴娘耍嘴皮子，直接看向了陆瑾瑜，施压道：“二公子，给宫里送的人选本就该是当地县令提前准备好的。现如今楚县令既然是你推荐上位的，想来你也不愿意看到他因为此事刚刚上任便被革职抓起来吧！不如二公子您说说，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圆满解决？”
“拿出一个章程来，咱们也得快些回去交差的。不然，我和李大人办砸了事情是小，二公子您可也得惹一身骚，还要搭进去一个楚县令了！”
原来二公子先前所说得关乎到很多人的性命是指这个？
榴娘听的一愣。
她下意识的轻咬了唇瓣，楚楚可怜的看向陆瑾瑜。
陆瑾瑜黑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秦大人和李大人对视一眼。
随即，秦大人冷哼了声：“二公子好好想个法子吧。咱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您送个青楼女子冒充良家女进宫，但这人必须得今晚上之前送过去驿站，否则咱们就不好交差了！”
说完，他拉拽着李大人就走。
李大人狐疑的瞟他一眼：“你竟然还真同意他这般胡闹诓骗陛下？”
“那不然呢？他是皇帝最喜欢的侄子，到时候推到他头上，说此人是他找来孝敬皇帝的，想来皇帝也不会为难你我。再说了，二公子能哄得皇帝偏宠他这么久，他却想出送青楼女进宫的法子来，想必也自有办法善后的。咱们只要配合他，不把此事说出去便是了。”秦大人说着还重重拍了拍李大人的肩膀。
李大人连连点头：“确实如此。那咱们就等着二公子和楚县令送人便是了——”压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李大人瞬间觉得一切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反正天塌了，有位高权重的先顶着。
李大人脚步轻松的和秦大人回了驿站等待。
县衙内，楚临急得抓头挠腮的，看看坐着发呆的陆瑾瑜，他又看向杵在那儿默默咬唇的榴娘，最后索性也两手一摊，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摆烂了：“二公子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陆瑾瑜久久没有说话。
楚临坐了一阵，实在忍不住的又重新站了起来：“实在不行我重新去楼里找个敢进宫的，不怕死的人过来。所为富贵险中求，总有人有那胆子敢进宫博一个锦绣前程的。”
陆瑾瑜依旧没说话。
楚临转身就走。走到半截又转了回来，愤愤的瞪着榴娘道：“你也别心生妄想，觉得能跟在他身边当个婢女小妾之类的。他有正头夫人的，他夫人也绝对不允许他留人在身边的。”
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随即，沈清婼的声音幽幽响起：“楚县令说什么呢？”
楚临伸手朝沈清婼一指：“呐，他夫人来了。”
陆瑾瑜此时也朝沈清婼急急迎了过来。
榴娘抬眼一瞧沈清婼，只觉得自惭形秽的，赶忙又低下了头。
沈清婼并没有看她，只是看向了陆瑾瑜，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淡淡的疯狂和坚定道：“二爷若是没法搞定此事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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