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乱世滋生
姓名:赵子武
从高雄回来以后的那个晚上,哥哥的房间一直没有熄灯。明渊和我两个人偷偷跑到门口,也不敢走进去。过了几十秒,哥哥突然走到门后,把灯关上了。
明渊摇了摇头,说:“他没在床上,你悄悄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我小声答应着,偷偷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动静。确认哥哥没有再走动的时候,我才推开门进去。
哥哥一个人坐在窗台上面,双眼无神地望着挂在脖子上那串项链。
“弟弟。”
“怎……怎么了?”
“我好想知道,黛妍为什么会那么喝酒了。”
“为什么?”
“因为放不下。”
放不下?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你……你还不休息吗?”
“我睡不着,因为我发现我演了这么久的无所谓,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放不下……”
“放……放不下?”
“我起先以为,我对过去的思念只是源自人类的普遍情感。但是直到几个小时以前,我才明白过来,我根本就不是思念过去,我是一直在用过去的美好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我越来越觉得,即便我们所走的这条路的确能够让这个世界存活下来,这个世界的丑恶和扭曲却永远不能被消灭。或许让它存活下去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可是如果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真的还有勇气背负着兄弟姐妹们的死,继续这么活下去吗?”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哥哥并没有管我,而是继续说:“我想念过去的一切,因为那里没有假恶丑,也不用我们隐藏什么想法。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无忧无虑地生活。但是我也知道,那一切都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任何短暂的美好都只会给这个人的未来增添一些伤感,但是这种属于过去的美好也真真切切地在支撑我们前进……”
“哥哥,你……你还好吗?”我有些担忧地晃了晃他,但是他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弟弟,你说,我们所做的这一切,真的都值得吗?为了这样的一个世界,为了那样的一群人,值得吗?”
“这个世界并不只有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一切。”明渊从门外走进来,“或许我们这个世界并不完美,甚至很多时候藏污纳垢,但是也请永远坚信,这个世界依旧值得我们一次又一次去相信和爱。”
哥哥无神的双眼看了看明渊,然后又低下来,说:“圣马丁修道院,已经不在了,对吧?”
“你记忆中的美好,不应该因为一座建筑的倒塌而被摧毁。”
哥哥沉默了好一会,又问:“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明渊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却又立马斩钉截铁地说:“值得,一定是,值得的。”
哥哥突然抬起头来,对明渊说:“可是,我们牺牲了那么多的兄弟姐妹,未来我们也可能会牺牲,这一切万一失败了,又该怎么办?”
明渊说:“我们不应该考虑这些,我们要考虑的是,已经牺牲了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不至于白白牺牲。”
“人已经死去了,难道他们生命的意义,还需要我们再次定义吗?”
“生者会带着死去的亲人、朋友对于生的意念,继续活下去。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它的长度,而在于它的意义,和它留给周围人的那些东西。你这样的情绪实在是太正常太正常了,我也很痛苦,如果有机会,我也不想让他们牺牲。但是当我们被悲伤拖住脚步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好好想一想,他们究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难道只有无尽的悲伤吗?还是说,他们的死去,也在刺激我们继续前行,不敢懈怠呢?”
哥哥握着项链挂坠的手握得更紧了,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思考了一会,然后说:“这么说,现在的我们,依旧有定义他们价值的能力吗?”
“也只有我们,才有资格定义他们的价值了,不是吗?”
哥哥点了点头,说:“接受命运,并不是在背叛过去。接受眼前的命运,是为了让已经死去的人不要心寒……”
“不光如此,也不能让曾经一腔热血的自己心寒,不是吗?”
哥哥被这句话触动了,看我们的眼神似乎坚定了不少。
“谢谢你们,我最亲爱的兄弟。”
明渊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忧伤,但是很快就被自己按了回去,然后说:“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还要上课呢……子武,你今晚研究研究我刚才发给你的截拳道大全和咏春全书,明天我替你请个假,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中午再起来也不迟,下午的时候依旧去我给你找的那个废楼里面练武就好。”
“这是?”我有些疑惑,毕竟之前明渊还从没有叫我请假去练武过。
“我们的时间逐渐也开始紧张了,距离中考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在已有的基础之上再突破突破,上高中以后可以更好地应对目前的情况。”
我感觉到一丝不妙,问他:“难道说,敌人追上来了吗?”
明渊点了点头,说:“这座城市的氛围逐渐变得奇怪起来了,我感受了一下,这应该是敌人的爪牙渗透过来以后,对本地居民的不良影响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了。你是我们唯一的战斗力来源,因此必须要开始加紧训练。”
我点了点头,对他们两个说:“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明渊笑着点了点头,对我说:“你去研究吧,我和你哥哥明天还有课要上,你就认真练好身手,不要想太多。”
“好。”
那之后的几个月里面,我几乎每隔几天就要留在家里练习武艺。我也曾经问过明渊,既然有热武器,为什么还要苦练体术。明渊回答我,因为战局千变万化,而热武器在中国这种地方不是那么好搞到的,极容易被发现。所以在敌人还没有办法自己大量生产热武器的时候,近身肉搏将会是最主要的战斗手段。
我有些困惑,因为敌人终归还是有能力制造出热武器的,如果到那个时候,我们对热武器一点使用经验都没有,那么敌人对付我们将会是单方面的屠杀。
后来又转念一想,或许是我多虑了,毕竟我们还有瑞,明渊是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他肯定预见了到时候瑞能否挑起大梁。所以也就不再关心这么多,毕竟质疑一个全知的预言者,本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有那么一天,我在打木桩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修道院里,无论多少木桩都可以肆意地打断。可是如今却因为经费短缺,连出手都要悠着点,生怕打坏了浪费钱。虽然哥哥和明渊肯定不会怪我,但是我也要为他们节省一些。
想到这里,心里面就是一股无名的火,握紧的拳头朝着一侧的柱子就狠狠砸了上去。
一阵明确的痛觉从手上传来,柱子的外壳陷下去一个大洞,裸露出里面被我砸变形的钢筋骨架。
我看了看发红发肿的右手,冷笑了一声说:“本来还以为能打穿,没想到这么没用。”
说完,继续和木桩切磋起来。我感觉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一直到最后,手快得出了残影。我心里面默默回忆着之前练习的咏春、截拳道、散打、古法太极的动作,最终在一瞬间打出一套区别于上述拳法的招式,大开大合之中暗藏着杀招。
我明白这是母亲留在我血液之中的基因正在发挥作用,它令我顿悟,演化出自己独享的一套战斗方法。
我笑着对自己自言自语道:“要是能把敏捷度练得可以躲开射向自己的子弹的话,说不定就算敌人拿到热武器,我也能自己解决几个。”
说罢,拿起地上的刀枪棍棒,继续操练起来。
打着打着,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就到了中考的日子。虽说这几个月我疯了似地锻炼,但是身上原本显眼的肌肉却渐渐消失下去。明渊笑着说我这个情况可以去当便衣警察了,混在人群之中根本看不出来我有多厉害的体术。哥哥也笑着说,平时练有氧多了,自然就能开发潜能,让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人拥有强大的力量。
明渊叫我不学习去锻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有对策解决中考的问题。原本我在圣马丁修道院里学习过很多深层次的知识,虽然学艺不精,也些许会一些微积分和大学物理。加上明渊可以用意念给我们两个传答案,也就更不必担心了。
跟我坐在一个考场的人有连华文和李瑞,起先我一直觉得连华文看起来眼熟,就是不知道哪里眼熟。今天才终于想起来,连华文和李瑞长得简直就像是父子俩一样,虽然华文的母亲是个外国人,他的头发也些许发黄,但是这双眼睛和这对眉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不由得怀疑起来,瑞和他是不是也有什么关系,只不过被明渊给瞒住了而已。
瑞看我的眼神很明显是还记得我,而且见到我的第一眼显得有些惊喜。不过我的眼神依旧在躲闪他,生怕他现在就想起来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情。
考试开始以后,瑞拿起笔就行云流水地写起来,感觉语文试卷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明渊的声音开始在我们脑子里回荡,什么这道题选什么选项,这句话表达了作者的什么情感。在我刚开始写作文的时候,瑞已经写完并放下笔开始睡觉了。明渊在那里说:“别心事他,他的基因里面有强大的学习能力,所以作者写卷子肯定就是砍瓜切菜,你听好,你的作文题目是《雨夜真情》,开头段这么写……”
几天时间下来,感觉瑞做任何卷子都没有压力。而我只是简简单单听着答案去抄写,都累得受不了,几度气得明渊想接管我的大脑帮我答题。哥哥倒是很稳定,一路把明渊说的给按部就班地写在答题卡上面。
华文和殷切两个人在考试结束的当天把我拦下,华文对我说:“你把你哥哥和明渊都叫来,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不过哥哥和明渊正好也从隔壁考场走出来。听华文这么说,两个人欣然同意。我们五个于是一起到了华文提前定好的餐厅,华文和殷切一进屋,门口的几位服务生就笑着和他们打起招呼。华文也笑着回应了几句,找到自己一直坐的那个位置领我们坐下。
席间,华文笑着问:“感觉今年的卷子并没有去年的难,几位觉得呢?”
我没说话,哥哥笑着说:“其实还好,去年的卷子应该也是近几年最难的一套了。”
华文对我们三个说:“真的很高兴能和你们认识,在上初中之前,很少有人会主动接近我和殷切,而且也基本找不到能和我们长久地一起玩的人。你们三位的出现真的令我感到非常的高兴,我也很感谢这三年能有你们这三个朋友——话说回来了,你们三位之前和我说,你们填报的是哪里的志愿来着?”
明渊说:“我们三个人从小就商量好了,去联高实验高中的那个分校。”
华文笑着说:“这么说,以后有可能也是校友了——我和殷切都报了主校区的志愿,如果这次发挥得好一点,说不定能贴边划进去。”
哥哥笑着说:“您二位过谦了,怎么说您二位都是高分进联高的人,就算发挥失常了,也不会贴着边进去。”
殷切平常的话就不多,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起先也不太说话。但是今天下午我们五人都没有事情,于是他渐渐地就也开口和我们说起了话。我第一次听殷切说这么多的话,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就被他逗乐了。
华文对我们说:“我一直想拥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可以让我安安心心放下所谓的身份和地位,去和你们像正常朋友一样相处。所以即便将来我们在不同的学校,在不同的区,我和殷切也一定都会记得三位的。”
哥哥说:“都是朋友,你们开心自然我们也开心。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将来还可以依旧保持联系,什么时候想聚起来再玩一玩,都是可以的。”
华文笑着说:“就怕将来进了高中,再也遇不上你们三位这种朋友了。”
哥哥回答:“也难怪,强者大多是独行的,真正强大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和你们一样,被周围的人恐惧或者排挤。但是也都像你们一样,无论外界如何对待自己,都不会为了迎合而强行改变自己的意志,更不会为了无用的社交浪费精力。”
华文答:“也多谢你的开导,每次和你聊天都觉得受益匪浅。”
“哈哈,过奖了。我无非是经历过一点事情、读过几本书,些许懂些道理,无非也是胡诌一顿。”
“不,我是真的能从你这里感悟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华文说,“你曾经说过,真正有修养、有内涵的人都不会张扬,也不会喜欢浮浮沉沉的东西。就因为这句话,我才理解家严为何什么样的高档手表都不戴。也是听了你的开导,我和我这个弟弟才逐渐明白过来事情,所以也不再因为那些人对我们的排挤和孤立而感到困惑和苦恼。”
哥哥笑着抿了一口茶,说:“人生无非就是一场匆匆的旅行,途中自然也会有来来往往的人。我们所认识的大部分人其实无非就是匆匆的过客,真正需要我们珍惜的只有家人和那些志同道合的人。那些过客最终也不会伴我们走完这趟旅程,所以也不必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精力。走自己的人生路,不必在意那些质疑自己和否认自己的声音,我们的人生只有我们自己能够左右,对吧?”
华文点了点头,说:“正是这个理。”
我悄悄地在心里面高兴,毕竟那天晚上哥哥被我和明渊开导过后,就越来越看得开,而且变得和在修道院的时候一样,无论我因为什么事情而苦恼,他都能即使出现并安慰我。甚至有的时候明渊举棋不定,也是哥哥出来安慰的他。感觉哥哥自从看开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而且还苦心钻研老庄学问,变得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泰然处之。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哥哥变得比原来更让我感到可靠,而且华文也常常与哥哥促膝长谈,一谈就是好几个小时。
眼下,哥哥也正在和华文谈人生。华文的干弟弟殷切并不太喜欢听这些,但是很喜欢和我们两个人说一些有一搭无一搭的玩笑话。明渊和殷切就像是早都认识一样,两人之间都有一些我听不懂的黑话,但是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玩乐与交流。
那天,我们一直玩到了很晚很晚的时候,我并不记得到家的时候究竟是几点,但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的心里无忧无虑,一点焦虑与苦恼都没有。
那之后的日子里面,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我多说说的大事,无非就是玩玩闹闹。我们三人都很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因为我们的心里都知道,这份安宁不会持续太久。
故事的转折,出现在我们进入高中学习以后。
第八节:恐惧
姓名:赵子武
走进这座美丽的校园,感觉心情异常愉悦。虽然之前就听说过这里的大名,但是真正来到这里之后,还是感觉照片与视频不足以表现这种震撼的感觉。学校的西侧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河水潺潺,学校只是设置了一排护栏,并没有在这一边设置围墙。此时已然有不少学生在小河边散步,河对岸亦有人垂钓。
进入高中以后,明渊要做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他经常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在和黛妍交流。加上瑞逐渐趋近成年,他对于自己过去的探索也越来越多,明渊经常因为忙于封住瑞的思绪而心不在焉,渐渐地经常头痛。开学的第一个周,他就把自己愁进了一次医院。
因为大脑每天摄取的信息量过载,明渊渐渐地变得和一开始计划这场战争的时候一样沉默寡言。有的时候连反应都变得迟缓起来,而且脾气也变得偏执。这种情况下,班里的人都主动疏远他这个“怪胎”,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依旧和他朝夕相处。
当然,除了我们两个人,明渊还有了个新朋友。
还记得那是开学的第一天,这个人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说话还带着一股傲气,似乎谁都看不起。但是前几节课的互动之后,他竟然和明渊聊得很高兴。昨天明渊出院的时候头还有些疼,这个人也特意来看望明渊。
看着明渊有些憔悴的脸色,他笑着说:“能力用得太多,大脑就容易不听使唤,很正常。”
明渊生性多疑,听他这么说,有些慌张地抬起头来问:“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李明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和你同病相怜,当然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明渊左手扶着我,右手扶着哥哥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问他:“你说的同病相怜,是指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能看见未来,我也能看见一些;你能用意念和别人交流,我在能看见对方的时候,也可以多少做到一些。我知道你的苦恼,当然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头痛。我,闫冥,就像是这个世上的另一个你一样……只不过,我读不了你的心,恐怕你也读不了我的。”【李瑞评:闫冥?怎么会是他?】
明渊的瞳孔涣散了一下,那应该是他在读别人心的反应。但是涣散的瞳孔立马又紧缩了回来,我感觉扶着他的那只手上传来了一阵痛觉,只见他死死抓着我的手,好让自己不要昏过去,另一只手则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头。
“不要尝试了,我也试过,头就是会很痛……用得太多了,无论什么器官都会不听使唤的。”
明渊看了看眼前面无表情的闫冥,什么话也不说。
闫冥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纸包,对我们说:“李明渊的药,我替他开好了,好好吃药,别整天这么个样,看着倒叫人心烦意乱的。”
明渊犹豫了半天,半张着嘴不知道想说什么。但是还是强迫着自己吐出来一句“谢谢”,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闫冥远去的背影。【子凡批:李明渊不会就此信任他吧,我觉得按李明渊的性格,他应该会立即发现不对的。】
哥哥说:“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敌意,但是总觉得这个人身上透露出一股怪怪的气息——你说呢?”
我答道:“是啊,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所以看我们的眼神才会这么奇怪……明渊,你还好吧?”
明渊捂着前额,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和我们出现在一个班级里绝非巧合。”
哥哥问道:“我记得赵老师曾经说,前一任研究人员在死前曾经制造过一批完全人造的产物,会不会闫冥就是其中之一?”
明渊说:“这我不能确定,因为……因为我所截获的消息之中,几乎没有提到过那一百二十个人有存活案例。但是我确确实实听到过,有那么一个孩子用了我的部分基因为模板是成功出生了的,但是也只有前三天的记录,恐怕也已经死了。”
哥哥想了想,说:“还是试探着从他那里打捞点信息吧,我觉得无论如何,了解他的情况和背景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万一他能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我们就可以依靠他帮你分担一部分不必要的繁杂工作;万一他是敌人,我们也可以早做打算啊。”
明渊点头,说:“是这么个理,我本来也应该好好歇息一下,但是瑞对于过去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感觉有些时候稍微差点精力都有可能压不住……无所谓,眼下这么多事情都解决了,难道这点事情还能把我打倒吗?”
我和哥哥有些担忧地把明渊扶回了家里,让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休息。当天晚些时候,我和哥哥正在家中吃宵夜,顺便各自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明渊起床了。
我跑过去看的时候,明渊已经坐了起来。见我跑过来,他一脸苦笑着说:“刚才睡觉的时候还在想这些事情,没想到越想挖闫冥的背景,脑袋越是疼得难受。”
“所以说,真的是相互读不了心吗?”
“这很难说,我不觉得他的表现像是读不懂我的内心似的。在他的面前,我感到很恐惧,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想了想,说:“往好处想,说不定我们真的遇上了一个帮手呢?”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这么祈祷了。”
哥哥走过来,见明渊醒了,于是笑着问:“起来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明渊笑着摆了摆手,说:“他给我造成的头痛,至今还在引起我的反胃,恐怕吃不了什么东西了。”
哥哥说:“好吧,你注意好休息,我们过会也就睡下了。”
“明天没课,都晚点起床好了。”明渊笑着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只需要关心明天怎么好好休息。”
真的只是休息吗?
明渊的头痛时好时坏,据他说,为了让瑞能够不要再主动去回想原来的那些事情,他已经开始想办法控制瑞的神经系统,好让他一回忆就头痛。这种做法颇有效果,明渊头痛的症状逐渐减轻了,并且神智也逐渐趋于正常。但是他依旧不敢轻易探寻闫冥的内心,据他说,每每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头就会比原来还痛。
我和哥哥见他这个样,也没了什么招。闫冥平常在班里有自己的一小股势力,所以我们三个人在班里面的情况也好了不少。闫冥的号召力非常的强大,因为他总能知道学生们普遍想要的是什么,学生们普遍对学校有什么样的不满,所以就凭他的一张嘴,班里面大半都听他的话。他叫那些人去帮明渊带饭,有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带着那些学生跟驻扎在这里的校长助理任滔理论长短。
说实话,任滔这个人虽然是这个校区的负责人,想把他踢下这个位置的人能从这里排队到主校区。也不是因为他多么缺德,只是因为他这个人实在是瑕不掩瑕。平常作威作福也就算了,我来上学的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的车就从五菱变成了宝马,这两天又变成了保时捷。中午在教室里吃饭的时候,闫冥和我们三个聊起这个事情,他就笑着说:“那还真是抓住了个清官,学校的领导能这么收敛真难得。”
明渊笑着问他:“这么说,他这么干还算是清廉的吗?”
“至少不算太张扬吧,不过他该死是确实该死,平常办事效率和乌龟似的,把文主任气够呛。”
“文主任?”明渊有些奇怪地问,“那是什么人?”
“哦,你们大概不清楚。我平常在学生会混得多,也经常游走各大校区,除了王敏校长直接管辖的主校区之外,其他几个校区和分校的情况我都很了解。这么说吧,光是风评来看,王敏这个老东西算是干得最好的,其次就是文主任。老任毋庸置疑是干得最差的,否则文主任也不可能三天两头就约谈他。”
哥哥听了以后,赶忙问:“这么说,文主任的地位还是在校长助理之上吗?”
“那是,文主任可是老王的亲信,戴着红宝石官帽的人。老任我说难听点,充其量就是个掌印大太监。真要想在这个学校里面和我一样威风,而且收拾起老任有恃无恐,王敏你可以不打通,文峰是必须要打通的。”
明渊问:“这么说,你和文主任还挺熟的?”
“也还好吧?反正在我们这个级部四个学校里面,他应该是能记住少数几个人的名字的。除了四大校区每次都考第一名的李瑞,也就是这些会来事,肯帮他办事抱大腿的人了。”
我问:“给这些人办事?”
“对啊,不然怎么办?我这么个喜欢拉帮结派乱混的人,要是没有个领导罩着点,恐怕早就吃处分了。尤其是任滔这个老登,三天两头找我麻烦,也就是看着文主任保我,我才敢和他天天这么杠。”
明渊想了想,说:“也对,文峰管理的是礼贤分校,四个大区只有那个地方是私立改公立的,论起资源来应该比绝大多数其他校区都要好上一大截,感觉老王是在把文峰当自己的接班人培养呢。”
“谁说不是呢。”闫冥一边擦嘴,一边就笑着拿出来一个小本子,说:“我也得时常看着点,防止跟文峰说好的事情过了时间还没办成。”
那之后,明渊偶尔也会和我们提起闫冥来,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明渊这个冰块逐渐被闫冥给捂化了。虽说闫冥其貌不扬,但是确确实实因为和明渊有一样的能力而非常喜欢与我们来往,并且也经常替明渊出头。这也就难怪明渊能够逐渐对闫冥放下戒心了,毕竟也几乎没有什么人能理解他,我和哥哥也不行,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同类,又怎么会一直不肯接触呢。
后来又过了一两个月,我们的生活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直到某天中午,闫冥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情况才开始有所变化。
闫冥带着两个小跟班从教室外面回来,熟练地把饭卡和我们的午饭放在桌子上面,然后说:“今天发生了一件对我们来说很大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我们三个人相互看了看,摇了摇头。
闫冥说:“教育局那边刚发的通知,要把王敏调走,去二中那边当校长。”
明渊一听,立马就问:“保真吗?”
“保真,你可以和我一样,用意念读一读班级大屏里的新闻头条啊。”
哥哥于是问:“这么说……文峰会不会受影响?”
闫冥摇了摇头,说:“还好老王也算是有点先见之明,从去年开始就给文峰逐渐放权,现在文主任手上有一个教务资源处处长的职权,也就是说学校的财政权已经被文峰给收编了。新来的校长听说很有来头,但是王敏上来就给他架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权力,我们的势力一时半会是不会受影响的。”
明渊思索了一下,并没有表态。
闫冥坐下之后,对我们说:“今天我见过一次文主任,他跟我说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一定是会完完整整拿回来的。”
我问:“所以文主任打算怎么做呢?”
他说:“那还用问?当然是带上我们这些支持他的人,和那些外来的人好好斗一斗,文主任说,必须要给新来的这家伙一个下马威,让他好好分一分大小王。”
我和哥哥听了之后有些诧异,而明渊却什么话都没说,一直埋头在吃东西。
当天是周五,晚上到家以后,明渊对我们两个说:“敌人的领域开始生效了。”
哥哥问:“难道说,今天中午闫冥说的那些事情,就是敌人影响的结果吗?”
明渊点了点头,对我们两个说:“我记得这些人会对他们渗透的城市产生一定的影响,这其中就包括让当地居民变得鲁莽和好斗。如果文峰真的把这些学生带起来闹事,甚至是反抗新校长,那就很明显是这些家伙对他们产生影响的结果了。”
哥哥问:“我们也会受到影响吗?”
“会,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变得比原来更好斗,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么做是合理的,并且也会觉得一切形式的武力冲突都是正常的……我不知道最终会导致多么严重的结果,但是我们也要开始做好战斗准备了。”
我问:“这么说,我们蛰伏了十年,终于有机会再和这些人会会了?”
明渊点了点头,对我和哥哥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和连先生还有连华文取得联系,我的思路现在并不是那么清楚,因为帮瑞忘记这些事情需要耗费非常大的精力。现在我们的处境其实非常危险,我甚至可以断定文峰和新来的校长严厉之中必然有一个是他们的人,因此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是很重要的。”
哥哥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文峰是那个敌人,我们要不要想办法让闫冥远离文峰,或者至少提醒他一下?”
明渊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说:“团结一切朋友,能救一个是一个;消灭一切我确认需要消灭的敌人,能杀一个算一个。”
第九节:决裂
姓名:赵子武
因为闫冥的缘故,我们三个其实一直对文峰这个人有一定的好感,但是却又总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明渊最近也不敢用意念去深究和闫冥有关的任何人或物,生怕自己再被抬进医院里面。有时候我会问哥哥,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也听人说起过文峰这个名字,但是哥哥却总是摇摇头,因为很多事情他也记不得了。
明渊现在的状态,和后来他一直保持的状态简直一模一样。我和哥哥只是觉得他会很累,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明渊会一直这么下去,毕竟从始至终,他给我们的印象都是从容不迫,并且所有事情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现在看来,明渊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得需要我们保护。我知道,或许明渊支撑了十年,已经把自己的体力都给透支了。所以他才会让我提前做好准备,这样一来,就算他倒下了,我也可以保护好身边的人。
有时候可以看见明渊拿着一些小纸条,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然后分别装进小锦囊里面。这些锦囊看起来像是手绣的,而且都很精美,感觉绣娘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它做这么漂亮。有的锦囊里面塞的是纸条,有那么几个里面放的是U盘,明渊一直默默念叨内容,并且不断涂涂改改。比较明显的修改工作持续就了二十多天,一直到第十二个锦囊被包装好才结束。【李瑞此处标注:看来手中还剩了三四个,我的故事依旧在继续。】
我和哥哥起先也问过他这些锦囊的用处,他说:“瑞现在正在成为历史的主角,这也就意味着他需要编剧随时进行指导,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我要花这么大的精力把每一个给他的提示都给设计得这么精密……希望我的预测并没有被闫冥影响到吧……但是我真的没有在查看这一条生路的时候看见他,更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就怕这种事情的出现,会给整个计划带来不好的影响。”
哥哥对他说:“不要太担心,我想不会有事情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对吧?”
明渊说:“只是希望如此……”
哥哥却笑着说:“不要那么悲观,我相信我们的未来是光明的。”
明渊苦笑着,小声自言自语道:“真希望结局是美好的,可惜剧本就是剧本,恐怕是只有照着演下去的份了……”
我和哥哥相互看了看,并不敢继续深究明渊这句话的意思了。
闫冥一直和我们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除了喜欢和明渊交流一些高深的知识之外,还特别喜欢带着我们三个一起四处游逛。
这天下午,我们几个人和往常一样一同出来玩,结果在茶馆里面遇上了两个看起来很熟悉的人。
“华文?”我第一个看出来眼前的人就是连华文。
华文见是我,笑着就走过来。殷切看了看我们几个人,偷偷戳了一下华文。华文也朝着闫冥的方向看了看,突然心领神会似地就点了点头,然后把我拉到一边,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一个“闫冥”。
我并不清楚他的意思是什么,但是还是回头看了看正在笑着和哥哥还有明渊聊天的闫冥。心想着,或许华文也从明渊那里听说了闫冥的事情,想让我们好好和闫冥搞好关系,所以也就点了点头。他和殷切看我点了头,就也立马把神色调整过来,和刚才一样笑了起来。【注曰:此处亦暗示了明渊和连先生两人联络未断,大可猜测缘何柯西到了连家门下,明渊又为何选定了连家。】
我并不知道,那天华文究竟为什么跟我强调闫冥这个名字,明渊每每听到有关于这个人的事情时,也总会头痛难忍,所以我也不敢和他再说什么。
我只记得那天,我们三个因为又见到华文和殷切而相当高兴,高兴到忘乎所以了。
第二天一早,明渊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和哥哥两个人有些害怕,于是一起背着他去医院看病。医生说他的头痛应该是源自神经系统的问题,还说他的核磁共振扫描结果显示他有严重的躁郁症和偏执倾向,建议我们把他留在医院里面先好好休息休息。我和哥哥于是给他请了假,把他安置在医院里面,又急匆匆地赶回学校去上课。
哥哥有些担心地说:“明渊这个样子,应该是长期精神高度紧张,并且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我希望医院的人也能给他打一些镇定剂,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我点了点头说:“正是这么个事情啊,他为了安排我们逃出来,一路走下来恐怕也有十年了,无论哪一条计划都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恐怕心里再坚强的人,这么长时间下来也会崩溃吧……”
到了学校以后,闫冥也有些担心地问我:“李明渊呢?今天怎么没来上课?是不是又头痛了?”
我和哥哥点了点头,哥哥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先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闫冥没有答话,而是低下头来思索了一小会,又说:“真可惜,如果他也能跟我一起帮文主任做决策的话,无论是不怎么老实的任滔,还是跟文主任公然宣战的严厉,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的……”说到严厉的时候,他突然咬了咬牙,小声地说:“严厉那个玩意,连自己孩子都能眼也不眨地抛弃,真不是个人……”
我和哥哥有些诧异,问他刚刚说了什么。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今天文主任和任校助两个人要在这里见面,讨论对付严厉的问题。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走这么近呢,本来两个人可不那么相互待见。”
我和哥哥相互看了看,大约是同时想起明渊之前说这些人都开始被敌人的磁场影响了这件事情,所以心领神会地对着对方点了点头。
闫冥有些激动地跟我们介绍起来这两个人是怎么决定的一起对付严厉,又是怎么决定的组织学生有计划地反击严厉的。我和哥哥都意识到一点,那就是不光这些学生,就连这些学生的家长们都开始觉得校园内斗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哥哥对这件事情有些担心,毕竟这座城市的人如果有谁因为这个事情变得鲁莽,甚至相互伤害,我们就都是这座城市的千古罪人。
这句话我思索了很久,越来越觉得情况紧迫,所以中午休息的时间就赶快跑去了医院去看望明渊。明渊躺在病床上,左手扎着点滴,架子上挂着一个已经空了的镇定剂瓶子,正在往下滴的则是强效镇痛剂。明渊面依旧紧张,愁眉不展地躺在床上艰难地呼吸。我有些无助地抓着他的肩膀,心里面默默祈祷他能早点好起来。
但是一直到我离开之前,他都没有醒过来。
我心里带着一些惆怅和难过回到了学校里面,却看见哥哥坐在位子上,满头是汗,脸色煞白。
我见状赶紧跑了过去,问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哥哥咬着嘴唇,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像是受到了惊吓,于是我赶紧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的。”
他于是又调整了一下呼吸,对我战战兢兢地说:“文峰……文峰!”
“文峰怎么了?”
“你……你还记得之前在修道院的时候……那些……那些老师吗?”
“这我肯定记得啊……怎么了?”我有些担心,看他的表现就像是看见了相当恐怖的东西一样。
“文峰……文峰就是路德维希!”
我愣了一下,问他:“哪个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瓦维戈尔!”哥哥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把话说出来的。
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冷汗也就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哥哥说:“刚才……刚才我好奇,悄悄跟着闫冥去看了一眼文峰,没想到一群学生就簇拥着他。我仔细一看,那就是当初修道院里的瓦维戈尔!”
“这……这……”我心里也有些慌张,但是还是故作镇定地问哥哥:“确定是他吗?”
哥哥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顶着一阵心慌,叫哥哥先在座位上等着我,打算去探探情况。我顺着人群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到了学校的礼堂里面,正打算仔细看看远远坐在舞台上的文峰和任滔,没想到刚一进来,还没等我仔细定睛去看见什么的时候,人群之中就传出来一阵惊呼声。我也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双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这一阵惊呼声像极了当初修道院里面传出来的那阵声音,里面夹杂着哭声、求饶声,也裹挟着血腥味和火药味。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被逐渐因为烈火升起的浓烟呛得无法正常呼吸,视线之中也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的人影正在四处摆动,也隐隐约约听见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在场的一个不要留下!”
熊熊的火光之中,我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力量,心中逐渐开始浮现自己过去所见过的场景……
但是我并没有被留在礼堂里,我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拖拽的感觉,随即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似乎也正在地上摩擦。口鼻之中先前的那些奇怪的气味逐渐散去,我的神志也逐渐恢复清醒。
我看见哥哥正拽着我拼了命地往学校的西侧跑,我想起学校西侧本来就是一条小河,并没有设置围墙和栏杆,于是拼命地想要站起来,带着哥哥走。
但是我根本就没有力气站起来,哥哥对我说:“他们在礼堂里不知道用了什么毒气,闻到的人基本都没了力气……真是的,我早该意识到的……该死,该死!”
我对哥哥说:“快把我扔在这里吧!你这样拖着我走,根本跑不快,只会白白牺牲在这里!”
哥哥并没有停下,一边用自己全身的力气跑,一边说:“赵子武你给我听好了,你必须要活下去,你的路还远远没有走完,无论如何都给我活下去!”
我第一次听到哥哥这么强硬,再加上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也根本没法反抗。我远远地望着已经被火光吞噬的教学楼,心急如焚却什么都做不了。
身上的力气稍微回来一点,但是追兵已经离我们没有多远了。哥哥筋疲力尽地把我抬起来,放在护栏的另一边,然后还没等开口,一颗子弹就射穿了他的左臂。
鲜血浸透了他的袖子,他忍着剧痛,指了指小河,对我说:“赶紧走,别管我了!”
我被那枪声吓得说不出话来,原先对于子弹的恐惧突然就涌上心头。哥哥见我这个样子,心里面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咬了咬牙,看了看身后的敌人,狠狠地把我踢下了小河。
我不甘地怒吼着,看着哥哥的身体被无数颗子弹射穿,看着昔日的校园燃起熊熊烈火,看着闫冥跟着路德维希,又走过来把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哥哥拖走,心中涌上一股酸楚和无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用尽办法把自己打造得越来越强大,没想到到头来我竟然依旧是当初那个被枪声吓得抬不起头的懦夫,依旧是那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
我怒斥着自己的无能,拼了命地想要游回去救哥哥,但是身上哪还有什么多余的力气?只能任由河水把我卷走,让哥哥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等到黛妍的赌城建好,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吧。”
我惊醒在了河滩上,浑身是猩红色的血迹。
那天傍晚,残阳如血,我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河滩上面。
我是被那句话惊醒的,在醒来之前,我的心中充满了幻想。我希望我昏迷之前所看见的一切都是梦,我苦苦哀求上天,希望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哥哥和明渊两个人,希望自己依旧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看着窗帘被清晨的微风吹动,看着窗外那熟悉的一切……
而不是我真真正正感受到的,那一抹血色的残阳,和那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我感觉手上藏着什么东西,于是抬起来,看见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条项链。
我心下一惊,感觉这个东西是无比的熟悉。顺着感觉打开挂坠之后,我和哥哥的合影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我心中升腾起来一阵悲愤与痛苦,大吼了一声,但是在这种荒郊野岭之中,怎么会有人回应我呢?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或者也并不算久。”
我心下一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高大而瘦弱的身影站在那里。
我努力回忆,试图从脑子里面找到这个人的信息,但是在我想起来之前,他就慢慢走过来,摘掉墨镜和口罩。
“连华文?”
“老朋友,你应该昏迷了很久很久。”
“我……我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很长很长的梦……”
“你自己知道的,那不是梦。”
“我……”我的心再一次咯噔一下,问他:“难道这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吗?”
华文一脸的戚容,眼角还挂着泪光,嗓子里带着哭腔对我说:“对不起……我……我尽力了……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善后工作都做了……”
我悲愤地狠狠砸了一下鹅卵石河滩,听见石头断裂的声音。
那天残阳,见证了我彻底的崩溃。
我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成为我心中难以跨越的鸿沟,我是一个胆小得不能再胆小的人,我的怯懦永远在阻碍我,把我身边我珍视的人一个个剥离。我只能用所谓的强大来掩盖我的懦弱,其实我心中害怕一切,我什么都保护不了,甚至连我的至亲,我的哥哥,我也只能亲眼看着他死在敌人的手里……
但是又过了一会,我却缓过神来,对他说:“这不怪你们,这一切都是这场该死的战争的错……”
“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我冷笑着说:“我哥哥说过,如果死去的人只会让你感到绝望和痛苦,那么那个人对你来说就成了恶人。我不希望哥哥在天之灵看到我因为他的死自暴自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放下仇恨……这么说,昨天你对我说的闫冥,其实是因为你看出来要我们小心他吗?”
华文点了点头,说:“是,但是……我本可以再早点告诉你们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闭上了眼睛,说:“这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问题,因为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我们要做的……不对,你为什么会知道闫冥的问题?”
华文从大衣的内侧口袋里面拿出来一张照片,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瑞的。
“你肯定认得他的,对吧?”
我有些诧异,因为他和瑞长得简直是太像了,就像是亲兄弟一样,虽然放在一起肯定能轻易分出彼此,但是眉眼基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但是你要听我说,现在的情况并不只是你认为得那么简单。李明渊为了他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一定会向所有人隐瞒一些真相。目前来看,整个联高都已经被文峰他们给控制了,所有的人都把校园内斗当成了自己上学的主业,甚至连你的老朋友李瑞都开始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内幕,对吧?”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我想邀请你一起到主校区去,可以吗?”
我想动一动,但是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于是只好继续躺着,说:“事到如今……李明渊现在在哪里?”
华文说:“殷切想到李明渊肯定会成为闫冥的猎杀对象,所以已经把他从医院里接走了。”
我回忆了一下,在我被哥哥扔下河之前,似乎就听见了闫冥的声音。
努力想起,当初他说的应该是“非要好奇这么多干什么?本来可以好好地利用,现在只好灭口了!”之类的话,这么说来,明渊不管知情与否,现在都和我一样危险。
华文对我伸出手,但是又犹豫了一下,把手上的手套摘下来,对我说:“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就快追上来了。”
我也犹豫了一下,但是想起哥哥离开我时的样子,又想起之前自己在修道院外那种懦弱的模样,突然决定了什么,于是抓住了他的手,让他拽着我站了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中的应该是他们的神经类麻痹毒素,能让你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会一直持续这个样吗?”
“这个你放心,我研究了一下,已经买到相关的解毒剂了……只不过你的身体还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行。其实你的中毒情况还是不太严重,应该吸入的也不多,否则不可能现在就能站起来……也不排除你身上那些优良的基因也在保护你自己。”
我听他这么说,问他:“基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和我隐瞒什么,因为我也是知情人。对于制造你们的那个计划,我知道的内容可不比你少,并且我也曾经从长辈那里听说过文峰的事情。”
“你说路德维希?”
“并不完全是……文峰和路德维希并不是同一个人,真正的路德维希,现在应该还在和拉斐尔等待李瑞回去。”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接过他递给我的墨镜、口罩和手套戴上。他说:“这些人对你会异常敏感,所以最好不要暴露太多和体态有关的信息。现在你站不太直,至少从走路姿势上还是看不出是你的,我们快离开这里,上车之后我还会和你解释更多事情。”
我们两个人慢吞吞地上了柯西开来的车,柯西也并不避讳,就像原来一样同我打了招呼,然后立马加速带着我们离开了这里。
华文对我说:“现在来说,瑞和我关系很不错,我算是连哄带骗地从他那里抠出来一些信息,确定这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就是我要找的人,然后让他成了我的二把手……现在我们主校区的学生会已经在筹划对付文峰的事情了,不过还没决定出来领导层都有谁,我觉得凭你的能力,担任这些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我问他:“为……为什么要带上我?我甚至都不是主校区的人,他们会服我吗?”
“很简单,”他说,“因为我足够了解你,并且你的身份也注定,不在我们这里的话,你会遇上很多麻烦,并且只能靠自己解决。至于服众的问题,我觉得你的体术还是能解决得了的,对吧?”
“难道说主校区的领导层还需要比武决定吗?”
他叹了口气,说:“没办法,现在敌人施加的影响已经彻底把这座城市吞噬了,所有人都变得极其尚武和好斗,只要你能力足够出众,不会有人在意你是不是本地人的——如果有,那就把那些人打服吧。”
话刚说完,他就把一根针管扎在我手上。我被突如其来的痛觉和凉意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缓过神来,刚要开口问他,他就说:“解药会在两个小时内生效,你会觉得自己的力量逐渐恢复,恢复过程可能会头疼和关节红肿,不用担心。”
“好……谢谢你。”
“不用谢,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罢了,你我都是这台戏的演员,并且也算得上是主演,把戏演好就是我们的职责。”
他又想了想,对我说:“顺便说一句,现在我们都已经取好自己的代号了,以后相互称代号对我们来说更安全一些,我的是‘元帅’,你也替自己想一个吧。”
我看了看手中的那个项链,仔细端详了一下其上的纹饰,对他说:“‘风暴’,风暴所到之处,一切污秽之地都会寸草不生!”
第十节:名曰风暴
姓名:赵子武
代号:风暴
也许是麻木,也许是还没反应过来,真正的情绪崩溃发生在“元帅”将我带回他的家中之后。我望着隔壁床上面色惨白,像是一具死尸一样静静躺着的明渊,又想起已经永远离我而去的哥哥,终于彻彻底底地崩溃了。那之后的五六天日子里,我没日没夜地被各种回忆折磨着灵魂,感觉自己也像是一具死尸,麻木而没有了魂魄;又像是一个重刑犯一样,自己折磨着自己。
我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在心里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的时候,尚且可以暂时让哥哥说过的话麻痹一下自己。但是现在来看,我只有崩溃这一条出路了。
明渊脸色白得不像话,感觉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元帅”对我说,李明渊虽然昏迷了,但是思维一直还在跳跃着,也就是说即便因为头痛昏了过去,他也没有放下自己的职责。
但是,究竟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牺牲掉?难道说,我们不是这个剧本的中流砥柱吗?我们不是站在这个舞台中央的主角吗?难道一部舞台剧之中最主要的角色死了,这部剧还能够正常进行下去吗?
亦或者,从一开始就是我自作多情,其实我们本就不是主角?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很久,一直到某一天晚上,我再一次梦见了哥哥,梦见我们当初替瑞洗清记忆之后把手搭在一起的场景。哥哥的眼神之中依旧透露着坚毅,但是我却在此刻犹豫了——我究竟是否应该把手搭上去,是否应该再次接受这一切?
我的思路被哥哥的声音打断了,我惊讶地看着哥哥,哥哥把手轻轻放下,转过头来对我说:“这么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犹豫着摇了摇头,并没有作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哭一场,或者至少上去拥抱一下哥哥。哥哥似乎看见了我的心事,于是对我说:“无论如何,接受亲人的死讯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
“但是,这个剧本本就是这样设计的。我并不会记恨写剧本的人,因为他们也都是带着不舍和痛苦去写下这一行行冰冷的字迹。如果有机会,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带着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像是小时候一样,陪着你东走西走,看着你好奇地探索这世间的一切,梦想着有朝一日,我们身上的重担可以被卸下来,我可以带着我的至亲,去看看曾经只有书中才能窥见的海滩,看看我们无数次路过,却永远也没法驻足观看的鲜花。我知道,这一切对于谁来说都太过残酷,但这个世界本就是残酷地运行着的。我或许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是至少,我见证了弟弟长大成人,最后那一刻,我也没有掉链子……”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紧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弟弟,我……真的很抱歉,以后的路,我再也不能陪你一起走了……谢谢你,弟弟,谢谢你陪伴我这么久……谢谢……”
我摇着头,压着哭腔对他说:“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哥哥慢慢走上前来,轻轻抱着我,对我说:“抱歉,我真的,真的……很想再看看你,再陪你走哪怕一小段路,至少也不要走得这么突然,让你难以招架……对不起……”
我问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后悔吗?”
我非常在意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应该继续履行对“元帅”的承诺,帮他对付文峰。因为现在的情况在我看来,已经不能更糟了,感觉面对文峰这种敌人,我们几乎毫无胜算。
哥哥笑着说:“从不后悔,因为这就是我的宿命。与其像是老鼠一样死在阴暗的角落,不如像是雄鹰,跟着太阳的光一同燃烧羽化。既然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样的结局,那倒不如欣然接受——压力和焦虑除了阻碍你,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事情已然摆在面前,那就放下焦虑与困惑,着手解决吧。”
那天那场梦,像是别离,又像是重逢。我死死抓着哥哥的手,不想让他离开。哥哥起先虽然还能释然地宽慰我,但是很快也没有办法忍受,哭了起来。
那天那场梦,没有人半路吵醒我,我说了很多很多,也哭了很久很久……
次日,一个雾蒙蒙的清晨,我站在“元帅”家二楼的阳台上,抓着栏杆喝酒。此前我没有喝过这种东西,但是感觉这种时候,好像喝别的也不太能让我宣泄情感。
“元帅”笑着走过来,对我说:“你拿的那瓶酒恐怕有点烈啊,父亲都不敢随随便便喝这种的。”
我苦笑着说:“那又如何呢,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再有顾虑了。”
“那……祝你好运。”
其实我知道,我这样做无非是劝自己听话点,老老实实去参与华文拜托我做的事情。
明渊脸色依旧很难看,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睛也早就没了神。不过他从来不肯放过自己,也从来没有让自己真正舒心过,我正抓着酒瓶子给自己猛灌的时候,明渊穿着极厚的大衣,身上裹着羊毛毯子,颤颤巍巍地就走到我站着的这个阳台之上。
“你还是休息休息吧,”我说,“你的状态并不适合下床。”
明渊一下子瘫软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整个身子都陷进去,头无力地搭在靠背上,对我说:“不敢歇,更没有资格歇……对不起……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
“子武……”他轻轻拽住我的左手,“你……你真的要跟着他们继续吗?”
“不然如何,回去被闫冥和文峰杀了吗?”
明渊咳嗽了几声,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对我说:“瑞……瑞那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需要……需要休整,否则……否则恐怕根本支撑不下去……”
“虽然很不该问……但是,瑞的记忆?”
“这你放心……”他赶忙说,“我自会想办法。”
我轻轻把他的手抓起来,塞回毯子里面,对他说:“你保重好身体,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和我说,阳台上太冷,湿气也重,赶快回去。”
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闭上眼睛睡起觉来了。
我只好背着他,把他放回“元帅”给他安排的房间里,然后塞上瓶塞,走到“元帅”和殷切的房间,问他们两个:“比武在什么时候?我提前准备准备。”
两人相视,然后殷切站起来,对我说:“还有五天,你准备准备吧。”
我点了点头,说:“放心好了,我不会掉链子的……不过,还请你们想想办法帮一帮明渊。”
“元帅”说:“这个不用担心,我们相对还是比较了解你们的,所以可以对症下药。”
“那好,谢谢你们了。”
“没什么,应该的。”
我看了看手中只剩了一丁点的酒,有些愧疚地对他们俩说:“对……对不起,以后还给你们好吗?”
“没事没事,都是自家朋友,喝便喝了,不用太急着还。”华文笑着对我说,“谁还没有需要借酒消愁的时候呢?以后我要是也郁闷了,你就给我买一瓶。”
我点了点头,说:“好说。”然后,露出了已经许久未见的笑容。
明渊终于听我们的话,安生养病去了。现在的我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只需要简简单单地把眼前“元帅”交给我的任务完成就好。华文曾经帮了我无数次,所以只要华文对我有请求,我就会尽全力去帮他。
更何况,眼下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在帮明渊完成他规划好的故事,不是吗?
我端详了一下眼前的项链,心中依旧是无法抵挡的酸楚和悲伤。
终于到了排座次的那天,好久没见的瑞此时正帮华文主持这边的活动,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着,看起来他们已经中毒很深了,否则这种事情放在正常情况下这些人的身上,他们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也就是那些不好好上课,想要拉帮结派当小混混的才会这么干。
这样说来,文峰应该就是这一切的源头了,毕竟几乎所有校领导都对他敬重有加,我有的时候也会怀疑这些人是否也是文峰的部下,结果也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无论是任滔还是管着海大附中的刘丽,这些人从行为上来看都像是文峰那群人的样子……如果瑞没有被洗清记忆的话,应该会更早一些看出来吧。
果不出我所料,这一次和我对局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我三回合解决掉。这也难怪,毕竟能撑住我三拳还能站住的,基本也算是超人了。瑞看着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敬佩和崇拜,但是我也能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来一丝打量的意思——他的记性可比我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强太多太多了,那次站在他们初中外墙上偷看他的事情,恐怕他还记着呢。
中场休息的时候,就听说东操场那边已经把四把手选出来了。瑞对我说:“不知道是哪位呢。”
我尬笑着说:“这我哪知道呢?估计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强者吧?”
瑞笑着摇了摇头,对我说:“东操场的核心竞争点可不在这里……不过也说不准呢。”
正聊着,突然就听见女孩们嘻嘻哈哈的声音从东边传了过来。我和瑞几乎同时仔细向那边看过去,才发现众人簇拥着一个金发女孩朝这边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觉得眼熟。瑞笑着说:“看来还是个美人呢。”
我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呆呆地思索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孩,一直到他拍了我一下,我才反应过来。
“嗯嗯?”
“你怎么看人家呢?”瑞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闯进我的视野里面。
我立马意识到自己好像又犯花痴了,于是赶忙回过神来,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他见我这个表现,笑着说:“你这可真是……你自己擦!”说着,他就递给我一块毛巾,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我心下一惊,赶紧擦了擦。好在这一次没有小时候印象里那么厉害,但是为什么我会因为她变成这个样子?……真叫人头疼。【简批:原来本性难改,还好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如今看来,他身边的人竟然一个个就这么离开他,感觉他的人生越来越孤独和痛苦……】
瑞也尬笑起来,对着刚刚选出来的那个正被姑娘们簇拥着的姑娘挥了挥手,示意她也在这边坐下。
我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情,问他:“合着这里是给领导坐的位置吗?”
“是又怎样,有什么要紧的?无非就是个座位罢了,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再说了,就凭你的实力,这个位置早晚是你的。”
“你说得……倒也对吧。”
虽然嘴上答应着瑞的话,但是眼睛还是不自觉地往那个姑娘那边瞟,然后突然和通电了一样,想起来什么事情——当初拉斐尔带着我们出门吃早饭的时候,我就见过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能把这件事想起来,但是就是这么巧地被我想起来了。现在细看看,她和当初比起来变化虽然很大,但是那双湛蓝湛蓝的大眼睛绝对骗不了人……
瑞看我心不在焉,就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好啦,你也休整休整,准备最后那几场了。”
“好,这就去。”
我知道,瑞这并不是在赶我走,而是在想办法让我转移注意力,防止再让这个姑娘也跟着我一起难堪。所以我心里其实很感谢他,只不过表面上还是不能随随便便表现出来罢了。
“半决赛,程思源对战‘风暴‘,开始!”
“决赛,郑志飞对战‘风暴‘,开始!”……
虽然前面那些擂台赛已经花了我不少精力,但是对付他们还是比较容易的。瑞率先跳上擂台,笑着举起我和志飞的手,对大家说:“无论输赢,我们都在为了总校区而战,所以每位参赛选手都是光荣的!让我们掌声鼓励!”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奖牌戴在了我的脖子上。随后领着我往备场区走,然后对我坏笑着说:“既然你不出意外地当了这个三把手……那我就要和你算算账了。”
“什……什么账?”我有些没反应过来,感觉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
“你刚刚看着人家流口水的事情,我可不能白给你保管秘密啊……封口费总得给点吧。”他笑着把手朝着我伸出来。
我心下一惊,心想:“这大哥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这个脾气?”
“那……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就行。”
“那……具体是?”
他笑着说:“你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总不会把那点意思变成不好意思吧?”
我心里面暗暗嘟囔:“怎么此情此景这么熟悉……算了,这大哥年纪也大了,估计简单的东西他也看不上……总不能再买一包巧克力吧?……”
思来想去,“元帅”看我这么苦恼,就问我怎么了。一见我不想说,他就自然而然地往我哥哥的那个方向去想了,于是对我说:“也不要太难过,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人总要向前看,对吧?”
我点了点头,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不过看见他倒是令我想起来一件事情——跟华文混以后,我倒是真不缺钱了,既然瑞替我保管了两次秘密,而且我身为知情的人,什么都不和他说也真对不起他,那就不如直接用零花钱买个笔记本电脑送给他,毕竟对我们来说,手上的钱基本就是项目资金,把项目资金投资给项目核心,帮助他变得更强大,这不是好事吗?
但是后来李明渊知道这件事以后,气得骂了我一句“呆子”,然后说:“你有这么些钱给他买点什么不好,非得买这么贵的玩意?缺不缺钱这件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么个花法再多的钱都花完了……算了算了,也不管你这么多,下回可别这么败家了。”
我能很明显看出来,瑞接过我的电脑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然后跟我说:“你这哪里是够不够意思的问题了,简直太破费了!”
我笑着对他说:“小意思小意思……你喜欢就行。”
瑞用一种奇怪的笑容看着我,把我看得有些慌张,然后把眼睛顺下去想了想,说:“从今以后啊,你就是我们的三把手了,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我笑着说:“嗯,合作愉快!”
我并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否真的会如愿的愉快,毕竟我们面对的敌人可不只是一个想要篡权的校领导,还是一个曾经差点毁灭这个世界的存在。
明渊身体恢复以后也花了不少功夫研究“元帅”给他整理的一些文件,成功让明渊绕开闫冥的封锁线了解到了文峰。明渊研究出来的结果是,文峰就是当初指引那些叛徒放火烧了索多玛镇的人,并且是专门派来对付我们这些人的。明渊还查到,当初第一位管理受精卵的人,也就是已经自杀的李瑞老师,在当初的第一次实验之中抽取了部分孩子的基因,自行组合出来了一大批完全人造受精卵,而这批一百二十枚受精卵几乎全部死亡,只有一个成功出生的,还存在身高太矮等基因缺陷。那个成功出生的第73人,也在出生之后的第三天失踪了。
种种的谜团让我有些晕头转向,不过明渊很快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他说自己几乎可以肯定,闫冥就是当初那个被偷走的孩子,而文峰则是他失踪的幕后元凶。他想到的就是因为这个计划过于周密,所以任何新造出来的孩子肯定都不可能被写进计划书里面,而他偷走的这个孩子,就这么被他培养成了如今这个令人痛恨的杀人狂魔。
或许这个消息放在别人那里,他们或多或少会可怜可怜闫冥。可是对我来说,这些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我所记得的,只有闫冥的手上沾着我哥哥的鲜血,还有,闫冥帮助的是当初在修道院里杀害了其他兄弟姐妹们的文峰。
那之后的故事,似乎就是经典的主角团打怪升级,虽然偶有插曲,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模式化的。
直到文峰把他的人全都安排到礼贤分校以后,情况才逐渐开始有些不同。
“飓风”,也就是殷切,为了帮我们应对这些人,想尽了各种办法去找渠道购买武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钱的家族基本都会有点办法联系黑市,总之他还是成功从黑市上买到了不少气步枪。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殷切的头脑强大到能够当成超级计算机和工程设计软件去用,简简单单的气步枪就能改装成后来能够发射短节小钢筋和喷火的东西。“元帅”对于这些东西自然相当满意,不过他有的时候还是很担心,曾经也问过我一个问题:“你说敌人都被消灭以后,他们施加在市民身上的那种影响能够被消除吗?”
当时的我也对这些事情根本没底,只能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这些人不被消除掉,那么影响这座城市的可就不只是他们引起的情绪变化了。”
明渊虽然能够下床活动,也偶尔能思考思考事情,但是脸色还是依旧和原来一样的惨白,而且整个人都塌陷下去,没有原本那种健康的样子了。面容憔悴,身形消瘦,俨然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虽然原本的明渊就一直比较忧郁,但是至少看起来身体是健康的。现在的他,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令人心疼。
我的心里也依旧有忘不掉的事情,那就是为哥哥报仇。明渊也对我说,只要听他的安排,我就一定有机会亲手复仇。但是等了这么久,哥哥的音容笑貌我逐渐只能在项链里的照片之中窥见一二,我有些不耐烦了。
说实话,我有些难以忍受“元帅”的优柔寡断和明渊的那种万事不着急的态度。我觉得很多事情明明可以直接出手,“元帅”却始终端着;有些事情明明可以早些告诉我,明渊却始终揣着。
一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元帅”安排我和殷切两人去礼贤那边探探情况。殷切飙车带着我到了地方以后,刚刚入伙的小战也跟了过来。
小战这个人,说起来也很有意思。执行任务的当天清晨他才加入的我们,我也没来得及问明渊有关于这个人的事情,只知道这个小子一看见身为四把手的简,就笑着加入我们了。
当时也没有多想,就觉得无非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小伙。谁知道这小子就这么扒在车顶,跟着我们一起来了,还说自己原来就是这里的学生,所以可以给我们带带路。
其实让我们三个人执行潜伏任务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毕竟三个人凑不出一个李瑞的脑子。所以果不其然的就被发现了,敌人立马把我们围了起来。好在我们三个的战斗能力还不错,小战这么大的个子,却这么敏捷,而且力量也很强,感觉真是个可塑之才。
正在我走神的时候,一根撬棍就狠狠地砸在我的左臂上。我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感觉左臂发麻发胀,于是也顾不得多想,对着两个人喊:“赶紧撤退!”
好在小战已经把他们用来记录游行的相机给抢回来了,殷切坐上车之后又是一阵不要命的漂移,把我们从包围圈里带了出去。
第十一节:孤影
姓名:赵子武
代号:风暴
躺在医院里面,我根本没有办法安歇,我一闭上眼睛,看见的就是李明渊病弱的脸庞和哥哥的样子。这两样无论哪一样都让我没法闭眼,甚至于也顾不得自己左臂上的伤了。
我于是从病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周围,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李明渊原本或许能够预测所有事情,但是现在他受到这么严重的影响,恐怕预测出来的结果也不见得正确。倒不如赶紧自己找机会把实验分校给打下来,干掉任滔和闫冥,这样一来既给自己报了仇,又让明渊的状态能够再好一些。
我拿起项链看了看,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想的究竟能不能行得通,但是我的脾气又不允许我在这里呆呆地躺着,于是跳下床,拔掉了手上的点滴管,然后用尽全力把左手上面那些没用的石膏和绷带全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院。
“我不能现在就这么养伤,我除了组织,还有别的事要做!那家伙肯定还在实验分校,既然现在组织上面已经形成相当的战斗力了,那我的计划也就可以实现了!谢谢你,元帅,谢谢你,瑞,即便现在你还没有回忆起来……”
我暗自嘟囔着,躲进了小巷子里面。
我呆呆地看着一同拎出来的撬棍和依旧有些疼的左臂,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投奔什么地方。
“谢谢你,瑞,即便现在你还没有想起来……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的……对吧?等你发现了以后,你也可以做到的……那就要看你了,拉斐尔……拉斐尔应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等你回来了,也有可能他已经不需要你去找他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应该宁愿你一辈子也别想起来……总之我先找个安身之所,然后再去定行动计划……等我吧!我会做到的!”
思来想去,想起黛妍当初跟我们说的话,于是将信将疑地顺着高雄路走到了一家高档酒店。酒店的店员见是我来了,赶忙给我安排好了房间。
黛妍果然没有骗我,她终于还是把自己的赌场建起来,把手伸到了我的身边来。多亏有她的存在,否则我根本不可能有一个这样的容身之所……对了,现在不能叫她黛妍,要叫她“总裁女士”了。
先前小战留给我的印象很深,我觉得如果把他带来一起行动的话,说不定把闫冥解决掉会来得更简单。之前闫冥曾经和我们说过,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都会睡在校助办公室旁边的小宿舍里面,毕竟他这种人不像是正常人,他会本能地害怕在该睡觉的时候出门,因为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人暗算。因此只要去校助办公室找他,就一定能逮个正着。
那天晚上的战况异常的激烈,我严重误判了形势,也没有料到闫冥根本早就不在这里了,所以一直到明渊来救场之前,我们战斗得都相当辛苦。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就是,明渊竟然拖着依旧虚弱的身子,带着自己的团队就过来救场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脖子上就被扎了一针镇定剂,随后便被带着上了“元帅”派过来的车。【注曰:此处大多数情节略写,大抵因第一卷已有详写,此处便不再过多赘述,只拣其核心来题,以防读之无味。】
这次报仇计划的失败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必然,毕竟闫冥早就跟着文峰跑到了礼贤去了。明渊对我这次的行动感到很不满,但是也依旧想办法安抚了我一下。我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只会给组织带来麻烦,甚至可能会影响正在欧洲度假的李瑞和简两个人……
缘分或许本就是天注定的,简和李瑞就这么确立了关系,两人趁着国庆节的时候去了她老家。这么看来,小时候那一块巧克力,竟然在现在化为了爱情……
我多么希望我也能成为瑞那样的主角啊,这样或许哥哥就不会死去了,我也会拥有更美好和更完整的人生……
完整的人生?
我惊醒了过来,看见自己正在学校的钟楼里面。头很疼,于是回忆了一阵子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记起来了,我昨天晚上带着一群并不知情的同学们偷袭了实验分校,但是没想到对方早就料到了我们的攻势,把我们引进了他们设好的圈套里面,于是我们的战斗陷入了胶着之中。后来李明渊私下与“元帅”和“飓风”商议好了建设的“尖刀连”在合适的时候出动了,而我也在发现闫冥不在这里了以后彻底死心,被扎了一针镇定剂,拖回了车上……
之后,“元帅”虽然对我的行为表达了理解,却依旧把我停职,放在了学校的钟楼里面思过。
我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控制我,而是为了保护我。如果在任滔决定报复的情况下,我依旧正常上班放学,那么很有可能也遭到他们的暗算。按照我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找到破绽是相当容易的,所以说把我关在这里应该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本以为就会这么无聊地一直在钟楼里面反思自己的错误了,没想到明渊的声音再一次从耳边响起。
“子武,你该完成你的下一步任务了。”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严重的气喘和虚弱的感觉,就像是硬撑着把话吐出来一样。
“什么任务?”
“卫星。”
我的脑子突然就断了片,我并不记得他曾和我说过这些东西,但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然后轻轻拽开了门上挂着的U形锁,把关着我的门打开,然后找到了钟楼里面一直保存着的那些备用气步枪。
我似乎知道李明渊想让我干什么了,于是拿了几条包着的和一把开着封的枪,拿上那天晚上我穿着的大衣和用着的撬棍,从楼顶的窗户翻了出来。
这是我被关的不知道第几天,总之这个时候肯定国庆假期已然结束了,否则大家不会选这个时候一起去体检,搞得我逃跑的路线上什么人都没有。这次逃跑甚至顺利得让我有些匪夷所思,于是我控制住本来有些不受控制的身体,停在了原地,问道:“所以我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逃跑呢?难道说我在这里还不够吗?还是说这里的一切保护不了我?亦或者,就像原来的哥哥和修道院里的大家一样,我其实还是谁都保护不了呢?”
没有人回应我。
我失意地走在海边的木栈道上,努力回忆起在人世间生活的这些年里面,自己所经历过的美好。
虽然苦难总是多于快乐,但是至少,我依旧有值得珍重的东西,不是吗?
但是我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赶紧抓住栏杆跳下了海。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左手被子弹擦着过去,手上的气步枪也被打落在地。我落进冰冷的海水之中,强烈的求生欲刺激着我的神经,同时海水侵蚀着刚刚产生,还有些麻木的伤口,突然产生了巨大的痛觉,把意识有些模糊的我突然叫醒过来。我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泡在像是一团蓝色凝胶地海洋之中,周围的枪声依旧清晰可见,这些人大约觉得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于是准备补几枪。
我心里一沉,感觉自己有些恐惧,但是还是稳住了情绪,使劲把哗哗流血的手在他们开枪的地方甩了几下,让海水被鲜血染红,然后脱下外面的大衣,扔到了血雾之中。
大衣顺着海水漂了上去,很快就被捞走。我小心翼翼地躲在地下河入海的人工通道里面观察外面的动静,顺便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把头探出木栈道正下方的海水,顺着木栈道的缝隙艰难地吸满了一口气,然后再一次躲回了海里。又在水里憋了三五分钟的气,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于是悄悄探出头来,看我刚才站着的位置。我扔下的那把枪和用来误导他们的大衣都被整齐地放在海边,大衣是速干的,此时已经和入水之前一样了。
李明渊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又响起来了,他对我说:“现在,赶快往西去吧。你被盯上就是因为你是盘古之子,而很明显瑞也会被他们盯上,你现在就需要替瑞准备一个应急避难所!”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和黛妍一样的工作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吧,但是……”
“我答应你,有这种好事不赶紧说?说吧,去什么地方?”
“西海岸的海大附中,你就去那边找一个叫子凡的姑娘接应你,她会明白的。”
我想了想,回答道:“我认得她,既然你有新安排了,我这就出发。”
说完,一头扎进冰冷的海水之中,向着西边游了过去。【子凡注:还有我的事?我记得那天好像下了大雪啊,会长大人这简直就是超人。】
虽说今天是大冬天,而且天上还慢慢往下落雪花,但是我有用的速度并没有因此减慢。实际上,为了赶紧离开这种该死的环境,我还把速度加快了不少。
小雪慢慢演变成了大雪,目光所及的地方都飘满了雪花。雪花也逐渐演化,从一开始小小的一片一片,变成了一团一团的。
虽然雪这么大的情况下我走路多少会有些睁不开眼,而且身上最外面那层因为刚才在海里游泳,已经结了一层冰。幸好今天穿的衣服都防水,否则结冰的可就不只是我的衣服了。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和终结者里面那个t1000一样,越走越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冰块,走路的时候也一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于是狠狠敲了一下胳膊和腿上的冰块,把它们尽量地从身上剥离下来,然后继续往海大附中那边去。
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感觉就像地理老师之前说的那样,地球又一次进入小冰期了。我艰难地到了海大附中门口,明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对我说:“前面有那么两个文峰的学生,很明显就是过来捣乱的,你马上要变成这里的头儿了,有什么想法吗?”
我笑着回答:“这还用问?”
说罢,把手上抓着的油纸包扔在一旁,飞身上去就和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解决掉他们以后,一把拉开了紧闭的大门,结果一道身影立马从后面杀了出来。虽然我反应及时,但是这个苗条的身影竟然让我有些难以招架。我赶忙拉开距离,摆好架势,然后仔细打量着对方——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年龄看起来应该和瑞差不了多少。令我感到惊奇的是,她竟然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拘束的暗红色制服。后来我才发现,她几乎天天都会穿这类制服,只有偶尔因为需要出门见人,才会换上更正式的西装。
但是那都是后话了,她竟然能踩着高跟鞋,穿着一身这么拘束的制服,在这种大雪的天气里把我打得难以招架。我不会找理由说她偷袭我,因为其实就算被人偷袭,我也能在三招之内翻盘的。
我对她说:“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她却很冷静地说:“你穿的也不是我们校区的校服,我不能保证你不是一同过来的敌人。”
我于是无奈地又朝她跑过去,两个人又在学校院子里面打了起来。她的战斗技巧基本就是野路子,但是令我感到恐惧的是,即便是这么常见的野路子打法,她竟然能幻化出这么多组合,硬生生把我逼退了好几步。
我于是有些着急地跟她解释:“我是赵子武,是主校区的三把手,你一定是误会了!”
她突然站下,把自己稳在原地,问我:“此话当真?”
“为什么要骗你啊!”
她于是笑着把架势收了起来,对我说:“刚才也看到你校服上写的字了,不过还是不敢确定……抱歉,如有冒犯,还请见谅。”说着,她朝我轻轻鞠了一躬,然后对我说:“请把东西拿好,跟我先一起进教学楼里,外面雪大,容易着凉。”
我有些将信将疑地跑到校门口,捡起刚才扔下的油纸包,然后跟着她走进了温暖的教学楼里面。
刚才那一阵打斗并没有让她出汗,她甚至连粗气都没有喘。感觉她浑身上下透露出来一阵十分优雅的气息,和刚才那个生猛的小丫头宛若两个人一样。虽说个子并不高,但是气场确实很强大,加上长得又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搞的刚才还有些怕她的我,现在反而有些喜欢她了。
她带着我穿过教学楼,然后顺着后院走到了港口,用小船带着我到了宿舍岛上。
她领着我走到小岛北边山上的实验室里面,然后叫我在实验室的准备室里面坐下,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抱歉,刚才还是多有冒犯,毕竟最近礼贤那边的人来得实在太频繁,让我们对外面校区的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这没关系,你们警觉性强一点也是好事……不过我好像还不认识你呢。”
“哦哦,也对哦,刚才都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安玥,一王一月的那个玥。我也算是这个实验室的头头了,所以说这里的人我大多数都能给您叫上名字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帮您调度一下。”
“嗯?”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说实话,刘书记虽然是这里的书记,但是她真的不适合继续管这里的事情了。我们一直谈论一件事情,那就是能否让我们这群学生自己扶持一个强势的学生会会长,让他把权力从刘书记手中夺回来?”
“这是为何?”
“很简单,刘书记最近做出来的决策越来越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我的师姐和妹妹都天天和我吐槽她。”
“这么说,她干过不少离谱事情吗?”
“其实是的,比方说想要取消男厕,因为女人上厕所的平均时间更长,所以要求男生和女生分享……还有,叫我们女生积极点举报男生,好找理由把这里变成全女学校。”
我一听,立马就问:“那我当你们的会长,她不会炸毛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刘书记我比较了解她,她说这些话其实并不出自真心,而是为了钱。”
“钱?”
“对啊,我可能是因为看起来比较老实,所以老师同学都喜欢我,刘书记就叫我帮她记账。虽然妄议别人的事情并不那么好,但是我想说,每次她给我们灌输这种恐怖的思想之后,总能固定收到一笔外汇,而且数目不菲。师姐和我说,这大概就是受了境外势力的指示……虽然我觉得这种事情并不太会影响我的正常学习工作,但是我依旧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何止不是好事啊,这件事要把你们这里的人全都给培养成逆天女权……说起来这种事情几十年前应该就被严打了,怎么到现在还有?”
安玥摇了摇头,说:“这就不清楚了。”
“好吧……不过你说她重视钱,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只会想着在职位上谋财的,所以说如果你可以把她的职权接手过来,她应该也会很乐意的。”
我想了想,问她:“但是,为什么要相信我这么一个外校的人呢?”
“因为我认得你。”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但是她却依旧那么端庄地坐着,对我说:“我的师姐是赵子凡,也就是您的部下晓军哥的女友,她经常会和我们提起你们,所以也自然听过您的事情——这样强大的战斗能力,不是您还能是谁呢?如今既然您主动找上门来,想要暂住一段时间,那我们可是高兴都来不及呀。”
我笑了笑,对她说:“没想到到了这里还有这层关系……有意思。好吧,你们打算怎么操作?”
她对我说:“妹妹和师姐都出去给总校区的人做体检了,等下她们回来了,您就会发现我们的海洋实验室的人还是很多的,而且我们应该都在学生会里,所以说把您推举上去还是很简单的。”
我想了想,说:“问题就在,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有这么大职权吗?”
她笑着答:“师姐会有办法的。”
我摇了摇头,对她说:“在晓军的嘴里,子凡的脾气可是相当直来直去的,也不知道和你们是不是这个样子?”
安玥笑着说:“对我们来说,师姐就是个人很好的大姐姐啦,从来也不打我们骂我们,经常带我们出门去玩。有的时候我们被欺负了,她也会带着人帮我们出头的。”
我想了想,笑着说:“一个好的领导者,对于一个庞大的团队该有多重要……我没有这种领导能力,至少不如赵子凡,等她回来我就告诉她,让她给我当副手。”
安玥点了点头,对我说:“这样也好吧,不过您现在需要在这里坐好,我刚才聊天的空档就帮您处理了一下手上和腿上的伤口,您受伤还挺严重的,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已经打上绷带的手,问她:“包得真好,什么时候给我包好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笑着说:“您见笑啦,我刚才趁您问我事情的时候,就给您上好了药、包好了外伤,您坐一下,我要修复一下你的肩膀。”
我点了点头,她轻轻用手捏住我左手的肩膀,只听咯噔一声,原来还有些麻木的左手突然就有了感觉,手上那个伤口于是痛了起来。
“您还好吧?”
“很好,你放心来就好。”
“已经好了,您再动一动自己的左臂试试?”
我小心翼翼动了一下,感觉活动起来也舒服不少。
“很好啊,太感谢你了。”
“过奖啦,您的身上有好多处已经形成好多年的伤,有拉伤,也有钝器砸伤、锐器砍伤、烧伤、烫伤、骨折、瘀血,甚至有新形成的水肿……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我被她这一顿分析惊住了,有些惊讶地抬头问她:“你是怎么判断出来这些的?”
“很简单,刚才给您正骨的时候,就感受到您的关节活动声里面有异常,于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想到伤病这么复杂……您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啊?”
我笑着对她说:“因为责任。我身上背负的的责任很重,我不能现在就松懈下来,我还要继续……”
我还没说完话,门外就传出来一阵叫门声。我笑着对她说:“你的师姐回来了,先给她开门去吧?”
她有些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先跑去开了门。我听见她们细细碎碎说了些话,也没听清内容,只是子凡进来之前就喊:“可以进门吗,‘风暴’大人?”
我有些无奈地对她说:“别跟我玩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进来谈事。”
她咳嗽了两声,带着安玥和一个跟安玥长得特别像的姑娘走进了这间休息室,坐在我的面前。
“‘风暴’,没想到在此处能够见到您,真是意外……”
我问子凡:“这是什么意思?”
“总校区的那几位还在努力找你呢,新来的小战看你不在钟楼里,所以急匆匆就跑到我们那里去报信。按理来说,我应该现在就给‘元帅’打电话,叫他接你回去,不过我也从李明渊那边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所以说暂时就不了。”
“李明渊?……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子凡对我说:“这个……他告诉我,如果你真的找上门来,也要想尽办法支持你,因为这里是一个很重要的备选方案……其实我并不清楚你们的意思是什么,不过,既然一个据说能够预知未来的人跟我说这些,那恐怕您今天经历的事情,其他人也有可能会经历吧。”
我想了想,说:“那么,对我来说外面的一切就都不安全了,不如我就认了自己已经失踪的这件事情,在这里深居简出吧,感觉这座人工小岛就是个很不错的藏身点,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暂住这里了?”
安玥笑着说:“您还是不要住实验室比较好啦,我们宿舍楼有那么几个单人空房间,您要是不嫌弃,我这就带着妹妹去给您收拾出来一个好了。”
“那敢情好,既然这样……子凡”我对子凡说,“你和我计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尤其是你还说其他人也可能经历我经历过的事情,那就更需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子凡笑着答道:“这都好说,我们会为您提供一个合适的安身处和工作基地的,您现在就准备准备竞选材料,我们几个一起把您抬上去!”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先把东西收拾好吧……给。”我把带来的气步枪从地上拿起来交给她们,说:“虽然弹药和枪支都是有限的,但是不影响我们用这几支枪去创造战略威慑……而且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还有安玥谈谈,正好我吃完晚饭就和你们说好了。”
她们三个相互看了看,对着我点了点头。
安顿下来以后,我拿起安玥给我准备的晚饭就开始狼吞虎咽——今天中午的饭我还没有等到,就逃跑了,一直到现在晚上七点半,就只吃了一顿早饭,简直要饿死了。
也不知是因为太饿了,还是因为安玥的手艺很好,反正这个三明治都有点改变我对三明治的印象了。等到三人又来我的房间的时候,我就笑着招呼安玥,说:“想不想学一学我的武功啊?以后肯定能用上的。”
安玥有些疑惑地问我:“怎么突然说这个呀?”
“哦,这不今天我们才切磋了一下吗。虽说你的进攻方式和防守方式是十足的野路子,但是没想到你的战斗力依旧不减,如果你和我学一学,哪怕不学透彻,你的能力也会提升很大的。”
她还没开口,子凡和安玥的妹妹却同时点了头。子凡对我说:“会长大人您就放心好了,安玥这丫头悟性高,而且也肯学,要是您能倾囊相授,那就太好啦。”
我笑着点了点头,对安玥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我就开始教你,看你悟性如何,如果你悟性好的话,我从基本格斗抱架开始把动作都教给你,也就只需要几个月。”
安玥点头道:“您能看重我,那就是我的荣幸啦,我虽然资质肯定不怎么样,但是只要肯下功夫,还是能出徒的,您不要嫌弃我笨就是啦。”
我笑着摇了摇头,果真有水平的人总是这么谦卑。
那之后,除了处理公务和帮子凡搬东西,就是带着安玥一起练习。我果然没有看错,安玥学习的速度科比我当年习武快多了。我自己的拳法很快也开始传授给她,她也逐渐在训练之中找到适合自己的格斗式站法。【李瑞此处标注:原来如此,难怪安玥这么能打,原来是因为老师也厉害啊!】
哦对,差点忘记说,本以为会因为是男性被刘丽唾弃,没想到我当上会长之后,刘书记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我们成立所谓的“校安全委员会”和“校保卫委员会”的时候,她也能直接放权,把整个学校的纪律和治安丢给我这个“已经没什么牵挂”的人。
因此,当子凡求着我和她们一起去会应酬的时候,我也就以一个学校领导的身份,跟着她们去了。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为什么子凡这个一向高傲的姑娘,会因为要和制药公司的对接员吃饭而这么担惊受怕,几乎是哀求着我跟她一起去——这些人简直就是令人唾弃到了极点。起先我什么话都不说的时候,那几个人就一直想对子凡和安薇动手动脚,甚至出言挑衅。我一直生着闷气去喝酒,但是眼见着这几个人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简直是把我当成了空气一样。于是借着口出去上洗手间,招呼着她俩跟我一起出来。
我开门见山地就问:“他们不叫安玥来,难道是怕她妨碍他们?”
子凡点了点头,但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安玥的妹妹更是气得直咬牙。
我想了想,对她们说:“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随后进。”
两个姑娘手牵着手推开门进去,屋里的人又继续那么侮辱她们两个,我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口哨声,心里面就气不打一处来,走出这个私宅就上了车,从后座上拿下来一把气枪,然后一脚踹开房间的门,两眼瞪着就指屋里那几个制药公司的高管开始骂。
“好你们这些个杂碎,耍流氓耍到老子头上了!”
说完,朝着桌子上开了一枪,打碎了酒瓶子之后,又对着那几个已经不敢起身的家伙说:“我当你们是什么人,衣冠禽兽酒囊饭袋,调戏女学生不说,还用这个卡她们脖子,怎么着,裤裆子底下拿个破玩意就管不住是吧!人家小姑娘也就是不稀罕和你们计较,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瞅瞅你们几个那个怂样,喝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还搁这老太监吹口哨呢?”
这一通输出把这几个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出来,但是很快,其中一个就对着两眼带着杀气、头发全都竖起来了的我说:“谅你也不敢杀我们,而且私自养枪那可是犯罪,你好大的胆子,还敢过来威胁我们,就不怕我们真卡死了她们俩?”
我冷笑着说:“亏你还能跟我在这分析,现在知道讲理了?我跟你们实话实说吧,我就是去年年末被确认已经死亡的赵子武。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几个人吓得脸色煞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意味着,就算我杀了你们几个,也不会有人管我的,因为我是个死人。所以……”我把枪交在子凡手上,然后走到桌子对面去,一脚把那个人的凳子连带着他踢到了他旁边那个已经吓破了胆的同事的旁边,对他们说:“以后少给我找她们的麻烦,否则。”
我握起了左拳,关节发出了咔咔的声音,然后伸出食指摆了两下,又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明白吗?”
那两个怂包立马点了点头,我转过头去对两个显然也吓着了的姑娘说:“走,我们回去吧。”
她俩立马回过神来,笑着站起身就跟我一起走出了房间。
临走的时候,我一记高踢腿踢碎了天花板上的吊灯,又把那两个人吓得半死。
听说那之后,她们再也没被欺负过。
那之后一段时间,一直到次年年初,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我带着她们也研究了不少战法,打退了几次礼贤的小股袭扰。安玥也在我的教导之下,逐渐熟练于使用我开发的拳法。她的力气虽然比我小了一丁点,而且身材也很纤细,但是毫不影响她现在已经成为连我都要害怕几分的存在了。我现在不太敢和她随随便便交手,更不用提无限制格斗,因为稍有不留神,她都能直接抓住并且利用起来,感觉她的反应速度已经远远在我之上了。【李瑞注:难怪安玥战斗技巧这么眼熟,原来竟然是有个好师父。】
而且更重要的是,长期以来的战斗和无休止的训练,已经让我的身体机能过载了,现在的我浑身上下都是伤病,而且心力也一天不如一天,感觉自己因为这些年的这些事情已经逐渐失去了原本的活力,并且也没了那种热情。似乎就这么开始自甘堕落了的时候,遇上了安玥,心想着或许还能够把自己的一点东西留给她,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慰藉了。
第十二节:殉葬
姓名:赵子武
我究竟是谁?
我究竟……为什么还活着?
我回忆起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心里面带着一种欣慰和释然。
瑞后来也被这些人袭击了,但是他没有我这么幸运,直接被击中了后背。所幸殷切提前安排好的防弹衣还是给力,否则他早就去见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了。我有些不知道究竟应该叫他李瑞还是瑞比较好,毕竟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算是他们的一员。
但是,我还是带着安玥姐妹一路驱车赶到了案发现场,把他偷偷拖上了车,然后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因为有信息封锁,所以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瑞被打的昏迷过去,我背着他进了手术室,结果一量心跳血压一切正常。我这就听见了安玥的惊呼声——安玥有些感叹于刚才的出血量和现在这正常得要命的生命体征,而她妹妹也更是惊奇于这个人身上的淤青和水肿甚至已经开始康复了。
我知道,现在完全不能让她们了解到这一切,不过她们总有一天会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但是,那就不是我的工作了。
李瑞醒过来之后,我立马就冲进他的病房,结果被他来了一句“诈尸”,直接给我气笑出来了。
我于是花了一些时间来给他解释现在我们面对的情况,以及自己是怎么逃生成功的。瑞听罢,思索了一阵子,就赶忙叫我带他去康复康复,然后赶紧南下去找简他们。我相信,这小子绝对不是靠自己的血量撑到现在的,而且心里面这么思念简,肯定也舍不得就这么死。这个时候我想起明渊之前对我说,李瑞身上的基因里面携带着自主清除自由基和修复端粒的机制,因此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没有人专门想弄他,他就是不死的。这么说起来,他以后还会有上百上千年的时间继续活着,哪能就这么死在这里呢?
现在想了想,还真是令人有些敬佩于明渊的智慧,没想到这种看起来很危险的情节,其实都是他剧本里的一个冲突点罢了,他就像是这个故事的编剧,他不让谁死的时候,谁就一定死不了。而想让谁死的时候,谁也逃不掉……
我这句话,是不是也在说自己,和已经死去的哥哥呢?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从口袋里面偷偷拿出来当初连华文给我的那枚金币,心想了一下,照着李明渊说的,就把它包了起来交给快递,让它们三天之后送到联高主校区殷切的手上。
我相信,殷切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安排完这些以后,带着子凡去见正在球场上和安玥妹妹打羽毛球的李瑞。李瑞此时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是“尖刀”或者原本的那个“瑞”了,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一个与我原本并无关联的李瑞。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是真的,我觉得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拉斐尔生死未卜、路德维希叛变,现在化名文峰【李瑞注曰:虽然长得一样,但是确实是两个人,当初可能很多知情的人都被蒙蔽了吧。】、柯西一直在华文家中当管家,也根本没有可能和我经常通信;黛妍自己在澎湖,虽说自立门户也相对清闲一些,但是总归不能经常与我联络。
再就是,哥哥被杀害、瑞至今不能恢复记忆,明渊一直在痛苦之中煎熬自己……
安薇开着小公务机,带我们二人一路飞到了舟山群岛,因为遇上了大风天气,加上燃油也不足,在舟山机场临时落了下来。我们三个人甚至在这里偶遇了北君家族的大管家猎户座。瑞和他于是促膝长谈了好久好久,我和安薇两个人也并不着急,一直等待航空管制解除和他俩聊完。等待的时候,也同猎户的伴侣参宿聊了不少天,总的来说受益匪浅。
而最令人惊喜的,莫过于刚刚结束长谈,就接到了允许起飞的信息。
告别这两位之后,我们也没敢耽搁,立马就出发往澎湖去。这个时候,连华文和殷切尚且还在这里。看着三个人逐步被敌人的爪牙包围起来,但是他们却并不知情,我和瑞还是先找了远在高雄的黛妍,拿了一些她自己养的枪和装备,急匆匆地赶到了北市。
万幸的是,我们并没有迟到,正好赶上了三方聚首,情况焦灼的一个时间点。我和瑞二话不说就把子弹奉还给了这些家伙,顺便在他们走后又悄悄溜回来,朝着脑袋补枪。
在用的过程之中,我就发现这些子弹的不寻常。通常来说,子弹的外壳不应该是这种材质的。黛妍后来和我坦白,这些子弹的材料就是当初圣马丁修道院里面那些老师做最后抵抗的时候用的圣剑。这些圣剑有母亲的力量,一切敌人被这些圣剑击杀之后都不可能再复活,即便敌人把尸体捡回去都不行。当初之所以没有打过,是因为这些人手上拿着热武器,所以只要敌人有脑子,这一战就是必输的。
黛妍摇了摇头,对我说:“现在为了保证安全……”她看了看监控,李瑞正在第三层嘈杂的人群之中玩老虎机,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声音压得更低,又对我说:“母亲已经把所有能量释放的出口都给封死了,那些出口就是所谓的‘泉’,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制造新的圣剑,圣剑的剑身熔铸成为子弹之后,或许也能够派上用场。我目前没有和柯西说过,因为我们根本见不到对方,但是总有一天,当母亲的力量再次被激活的时候,所有的盘古之子都可以自行召唤圣剑,只不过到那个时候……”
我笑着说:“恐怕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吧……”
她摇了摇头,对我说:“这种事情你应该问李明渊,而不是我。李明渊现在也不敢随随便便联系你和柯西,毕竟敌人有闫冥这个野种,如果心灵感应使用不当,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我点了点头,对她说:“一切都听明渊安排吧,我们只能相信他的决定最终可以拯救母亲,这样一来……”我拿起胸前的挂件,说:“哥哥的牺牲也没有白费。”
她依旧面不改色,脸上带着冷峻的神情对我说:“对这件事情感到很抱歉。”
“不,你不该觉得愧疚。”
“无论如何,你们两个要把身份埋藏好,在那两个小兔崽子离开之前,不要有一点差错,否则我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监控里的瑞,对她说:“希望李明渊选择的这个主角,真的可以像是其他主角一样,最终打败敌人,让世界重新充满爱吧……”
她冷笑了两声,并不接我的茬。
我继续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把我们两个那一身可笑的打扮取下来?”
“很简单,等到瑞和小姑娘相认,你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暴露真面目了。”
“那应该……也不会很远了,好吧,为了母亲,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哼哼,希望吧……什么‘真理得胜,九死无悔’……真是的,难道这一切的牺牲就无非为了一切和原来一样按部就班吗?那我们活着的意义呢?”
我听见黛妍有些轻蔑地小声说了这些话,我开口之前想了想,还是装作自己没听见了。
我和李瑞两个人就这么蒙着面,一直装作与几人素不相识的英雄。直到在这里的不知道第几天,简带着一大袋子东西想要去给李瑞做头月坟的时候,黛妍终于告诉我们两个,可以把身上那些可笑的伪装卸下了。
他们两个重逢的场景令我不由得感觉有些难受,也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这两个从小就认识的人,竟然在这一刻、这一个地方相爱着,并且拥吻在一起。我的心中起先是伤感,很快变成了一种质问——为什么,或者凭什么,一定要李瑞是这台戏的主角,最终声名与爱情双收,而配角们却只是一个又一个匆匆的过客,就像是工具一样地活在这世上呢?
思来想去,手中的纸被捏得更紧了,但是为了自己,哪怕会被删减,我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写下去,不顾脑袋里面不断传来的李明渊的警告声。
我转头看了看被绑在椅子上,正在疯狂挣扎的闫冥,心里面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愤怒的火焰。
那是十几天以前了,从那天抓到这家伙开始,我一直不断地在用各种酷刑折磨他,为了防止他逃跑,我还特地把他的手脚都给拽脱臼了,现在就算他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那是一个令人感到无比欣喜的日子,即便那场全校的运动会在一瞬间演变成了全校的哗变,但是总归来说,李瑞他们依旧是靠谱的。李明渊并没有选错人,我貌似救走李瑞的行为也并不是白费功夫的。
冷笑了两声,看了看那天的战利品,笑着对他说:“都已经这么久了,你还不放弃逃跑吗?如果我是你,我早就咬舌自尽了。”又转念一想,笑着说:“也对,牙都被拔光了,也咬不断舌头……”一边说着,一边反复修改自己手上的那张纸,心里面想着前几天“元帅”被当街杀害的场景,就恨得牙痒痒,对他说:“你们的人也真是有毅力,没想到到了这一步,还能派出人手来恶心我们。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们杀错人了,你们没有把李瑞杀死,那你们的末日就依旧会如约而至——面对现实吧,你现在已经跑不掉了,如果还有什么遗言,那就和孟婆去说好了!”
又看了看手中的纸,自己重新过了一遍内容:
亲爱的各位朋友们:
请理解我这样做,因为,如果你的兄长、老师、所有的亲人也被这些人杀害的话,你应该也会和我一样,不过,如果你是李明渊,你一定会明白的——这一切不都是你布好的局吗?李瑞作为这部剧的主角,永远都要靠别人的牺牲为他铺出一条血路来。所以,你也用不上去替我删除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就比方说文峰和路德维希之间的关系,闫冥已经如实给我招了。李瑞的记忆你一直在管,但是这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总有一天,按照你的设计,我们的“主角”还是会把这一切都想起来的。
我亲爱的兄长,我曾经不相信我们这个世界上面真的有什么“来生转世”,尤其是转世之前,还要忘记今生的一切,甚至要忘了自己亲人的音容笑貌。我就更加不希望这得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有时候,如果死后的人真的可以团聚,那也是一件非常幸福而且值得高兴的事情……因此,各位,无论最终怎样,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不过现在,我要对你们,以及这个对我充满了恶意,却依旧使我难以割舍的世界说一声:
永别了!
——赵子武,再也不见。
我并不恨李明渊,但是我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被一句话轻松左右的感觉。我知道,自己写的这些也都是徒劳,但是至少,我要为这个世界留下哪怕一点属于自己的印记。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应该这么选择,但是我也可以明确地说,如果昨晚梦境之中的哥哥真的是原本的那个哥哥,并没有离开的话,那我真的会很期待死亡的到来。
但是临死之前,我要杀了闫冥,祭祀哥哥的在天之灵。
于是我打开了视频录像,录制了属于闫冥人生的最后几个小时。我把他的肚子切开,内脏全都拿了出来挂在他眼前的那面墙上,但是就是不切腹部的主动脉,让他就这么硬生生地放着血。
做完这些以后,我把视频设置了定时发表,而那张纸就被我安置在了桌子上。
我踩上凳子,最后看了看周围,我知道我的死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虽然心寒,但是回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哥哥、兄弟姐妹们,有可能还有拉斐尔,正在那边等着我。我的戏已经演完了,这便是我的终局……
但是依旧还是犹豫了一下,走下我踩着的凳子,又确认了一遍闫冥被死死捆着,动不了,也确认了一遍视频已经发出去,就等待定时公开,然后看了看胸前的项链,笑着想,或许卸磨杀驴,对于驴来说并没有那么残忍吧。至少现在,我觉得我所需要做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犯不上李明渊再跟我说一些大道理,更用不着把事情的细节说得那么详细,因为我相信,李瑞会是一个更好地讲述者。
想到这里,突然不再犹豫,跳上凳子,安置好了身体之后,一脚踢开了凳子。
神志模糊的时候,我看见了哥哥,依旧是那座刚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赵老师带我们去的地方,依旧是刚刚清除了瑞的记忆,依旧是哥哥那坚毅的眼神。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立马伸出了手,搭在了哥哥的手上,看了看眼前当初还有些稚嫩的柯西、明渊和一脸戚容的赵老师……
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遗憾可言。
(未完不待续)
可是,我的遗憾却永远不会消散了。合上书页,对它久久不能释怀。我真真正正地看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看到了赵子武、看到了连华文,以及我们那些不可知晓的过往、那些血色的记忆。
我很惋惜,他早已不在人世;我也很替他感到高兴,大仇得报、与自己的兄长重聚了。无论九泉之下,无论天上人间,有自己至亲相伴的人,便是人世间最快乐的。我们都是这书中的人,都在尽自己所能地走着属于自己的道路。历尽千辛万苦,归来仍是原本的我们吗?……
放下书,我们三个缓缓地走了出去。
外面,烟火齐放、灯火通明,正是一切的高潮,自然也在欢呼中迎接尾声……
(未完待续)
手写稿截稿时间:2023年11月28日,11:20:41
电脑录入截稿时间:2025年10月16日,13:30:53
喜欢重生丶无尽的生命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重生丶无尽的生命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