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亥时，长安街上空，一道星光映照的车道通往紫禁城，窗外闪烁的霓虹光犹如星辰点缀，天空与都市融为一体，星星仿佛这座城市特有的灵光，炫目且神秘，使人陶醉其中。
身穿黑裘斗篷的女子端坐在车窗畔，静静地凝视着夜景。
尽管在尼采多次犀利对峙后，她们笑言直达燕京的仙法传信，然而在庄重的场合，此举无异于轻率。交易完成后，两位强者仍选择了乘行车队前往紫禁城。
武帝与尼采并未共乘一车——车辆后座由暗黑的玄铁屏风分隔，与驾驶座独立，她身边空无一人陪伴。
她总是习惯独坐车内，享受独处的安宁。
这一刻，仅有麦克风依附在车窗边悄无声息地运作，传递着上官婉儿的消息。燕京左相小姐此刻正汇报日常工作。
“……宴会将于四十五分钟后正式举行，受邀至紫禁城的各国贵宾均如期出席，无人缺席，所有计划照旧进行。此外，媒体对威廉·尼采尊驾到达燕京国际机场后停留十分钟之事，已在我的安排下不予报道。同时，已设法掩盖巴别塔专用航班进入燕京领空的时间数据……”
不提威廉·尼采“新婚快乐”的祝愿如何触动左相的心弦，身为出色的政坛高手，此刻应深藏心事，一言不发，因此少女空灵而婉转的声音里未显半分波澜，如同无风之湖面。
一如从前，无需天子多言，小女孩已展现出如同老狐狸般政客的能力，短短十分钟，将琐事处理得周全无缺。
上官婉儿的话语消散，武帝望着窗外，微笑了：“嗯，辛苦你了，婉儿。”
“这只是微不足道小事而已。”
上官婉儿嗓音温雅：“陛下还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已经联络西欧国际事务及乌托邦研究专家，并安排好与威廉·尼采心智行为分析团队的连线，若您需他们加入通话，只需按住麦克风边的红钮便可。”
一般臣子需随时解决君主困扰，而亲近的顾问需事先预料并解决可能的问题。听完上官婉儿，武帝没立刻回应，笑容依旧，深眸中却流露出思索，仿佛正在权衡什么。
“暂时无需他们参与……先让他们持续分析威廉·尼采，待明日正式与乌托邦洽谈前，朕会向他们咨询。”
半晌后，武帝言：“现在，另有事需你处置。”
“明白了，陛下，需准备记录吗？”
上官婉儿话落未等答复，便着手预备，传来纸页翻开的声音……她一直以纸笔和自创密码来记录待办事项，似乎与当下科技脱节，却又如同手动银行金库般安全可靠，有时手写的记忆胜于数据终端。
“无须记录……记在心里即可。”
武帝顿了一下，微笑添了几分深邃：“此事由你亲自动手，勿交给他人。”
“谨遵懿旨，陛下。”
随即，女孩切断除麦克风以外所有电子设备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首要之事。”
武帝手指轻叩着车窗：“心理测评的列车，在第六节车厢暂停…找一个好的理由。”
没错，她必须停止远行列车的太虚投影计划——之前若想确认某人是否存活，仅此一途。如今情况有变，更详实的情报渠道使得直接行动会惊动他人。
毕竟，秘密是相对的。如果他是要找的那个人，当他察觉到她时，她也会被他觉察…她在列车的只是一个无力对抗的太虚投影，如若他下车逃走，苏妲己协助搜寻，恐耗费颇多精力。
因此，同样的考虑，另件事亦需重新调整安排。
“接着是其次的事。”
千头万绪于心间回旋，武帝声音未受影响，手指微顿，又续道：
“等列车到站，作为紫禁城代表你亲往处理孩童安置，然后….”
“—请妲己赴朕的寝殿一趟。”
“……啊？”
首个命令，上官婉儿静默记录每个字，第二个命令出口，她难抑疑问地问了出来。
“等等，陛下，不打算亲身出席吗？”
左相有疑非无理，如此国家大事，无论对内的政事演示，或对外的无形威慑，皆需武帝亲迎抵达燕京的首班车。如今取消，已然出乎意料，后又提苏妲己至她的寝宫——
末尾的言语，上官婉儿嗓音微有诡异地颤抖。
不知为何，威廉·尼采的话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去就可以了。”
天子陛下显然无意解释原因，继续说下去：
“最后一事….”
话至此，武帝声音竟有片刻沉默。
长久的沉默，直令上官婉儿几乎开口追问，她才开口说：
“我要查明一人。”
“此刻，就在那列车中之人。”
“不是简单的档案记载，她的过去一切，从出世至今，无论琐碎小事，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裹于黑色大氅的女子轻启朱唇：
“—其名唤苏夏。”
“……”
车队另一辆车上的上官婉儿，愕然无声。
左相此刻的思绪如何，已无甚紧要，因为她接通的声音只剩下忙音。
天地间再度宁静。那名身穿黑裘的女人斜倚在车窗边，望着渐渐远离的燕都城郭。
她慢慢解下黑裘，露出色如白雪的袍裙，身体渐趋轻松。
绝美的脸庞不再流露王者风仪，嘴角也不常挂着淡笑。
静谧的美，不加修饰，深邃眼眸静观窗外。
威严尽褪，显露出东方女子的恬淡。
此刻仿佛紫禁城的天子沉睡，多年前纯真的少女悄然醒来，借短暂时光，静眺故乡。
“……苏夏…吗？”
轻柔的喃喃声响起。
夏素言缓缓阖眼。
苏夏，苏夏。
苏妲己与夏素言…吗？
此刻，无人明悉她在思考何事。
更无人能料，明日黎明日出后……
—她会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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