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治下纷扰不休,所牵绊的不止在中枢的,同样也牵绊着在地方的,权力之争向来是这样。
同阵营的也好,不同阵营的也罢,都会受权力的变化而动,毕竟这权力的背后代表的太多了。
司隶校尉部,河南尹境。
征西将军府。
“看来许都之后很难消停啊。”
曹仁端坐在主位,打量着所持书信,眉宇间透着几分复杂,轻叹一声,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将军,可是又出什么事端了?”
牛金站在下首,不由对曹仁说道,言语间带有几分忧虑。
此前曹昂统领南北两军,在军中逮捕了一批不法之辈,这是先在许都闹起风波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便逐步在地方上蔓延开来。
颍川郡,陈留郡,陈国,汝南郡,南阳郡,河南尹……上述之地俱是紧邻许都的要冲所在,许都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些地方必是先有所动的。
“你自己看吧。”
曹仁将书信递给牛金,神色凝重。
牛金接过书信,目光扫过的那刹,脸色立时就有变化了,跟着牛金瞪眼看向曹仁,“将军,这……”
言语间带着难以置信。
“这也就是子修啊,有这个底气做这些,但凡换一个人来,多半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至少,某是不敢的。”
在牛金的注视下,曹仁忍不住轻叹道。
别看他已贵为征西将军,麾下统属着数万精锐在河南尹境,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职官的晋升,曹仁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不如年轻时那般有锐气了。
原因为何,他心里很清楚。
“将军,长公子在许都闹腾如此大,难道明公就什么都不管吗?”牛金带有几分犹豫,但在看了所持书信后,还是将心中所想讲出。
“许都可不比别处,要真是出现差池,闹出什么事端来,这要是传到地方去,恐……”
“恐什么?”
曹仁眉头微挑,打量着牛金道:“恐起事端?哼,某倒是要看看谁敢!!”
听到这话,牛金低下头。
作为曹仁的部将,其如何不知自家将军脾性,讲句不好听的,地方上要真因为许都出现的事,导致一些不好的事发生,那自家将军肯定会第一时间出兵的。
而似自家将军这样的,在地方还不少。
如并州刺史夏侯渊,前将军夏侯惇,任峻,李通,吕虔,李整,史涣、刘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牛金脑海里浮现出很多道身影,这些要么是皆是宗亲,要么是旧部老将,手握重兵镇守四方。
他们与谯县曹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谯县曹氏有今日,的确离不开他们的拼搏奋斗,但与之相对的,他们能有今日地位,同样离不开谯县曹氏的崛起。
“军中如何?”
沉默了刹那,曹仁出言打断了平静。
“回将军,都在可控之中。”
牛金听后,立时便抱拳行礼,“那些在暗中散布谣言,试图搅动士气与军心的,都被盯住了。”
“是时候了。”
曹仁眸中掠过一道寒芒,“把这些家伙都抓起来,枭首!!”
“喏!”
牛金强压心头惊意,朝曹仁抱拳领命。
“子修再怎样做事,那是曹氏内部的事儿,谁要是敢趁此机会捣乱,那某就叫其知道厉害!!”
自曹昂归许以来,特别是奉旨统领南北两军,有变化的不止是许都,这也使地方局势有所变。
凭借此前战功,曹仁出任征西将军,领军驻守于河南尹境,扼守雒阳门户,拱卫京师西面,除却这些外,曹仁还肩负着数项职责,监察关西诸将及各势力动向,协助河南尹修缮雒阳城及诸关,加大河南尹等地军屯规模,作为曹氏的头号大将,曹操对曹仁的信任和倚重是不加掩饰的。
也是这样,使曹仁不敢有丝毫松懈。
小一辈的就不说了。
曹昂的崛起,那震惊了不知多少人,关键是这些被震惊的人中,有不少子弟还都在其麾下历练过,这没什么可比的。
但是在同辈之间,曹仁就有的比了。
曹仁与夏侯惇、夏侯渊等人皆为曹操倚重的股肱,彼此间既有情谊又有较量,关键是一个是曹操的连襟,一个为曹操坐过牢,关键是在曹操决意做一番事时,都是最早一批响应追随的,还都是带资的那种。
位置排序,虽说没有在谯县曹氏公开过,但却是存在的,人都是有衡量的。
特别是在军中。
作为曹氏在军中的代表,曹仁所争的,可不止是个人的荣辱,还涉及到一批曹姓将校的利益。
对外,曹氏、夏侯是不分的,但对内还是要分的,只不过上有曹操压着,中有曹昂跟着,有些事没有扩大罢了,只存在一些人心中。
牛金退下后,曹仁独坐在堂内,目光凝视着不远处悬挂的舆图上。
说实话,在曹仁的心底,是有一些不舒服的。
特别是在南北两军中,一批与曹氏有关的人被抓,这消息从许都传过来,其中有一些是他的旧部,最早的,是跟他混迹于淮河、泗水一带的,这些旧部被查,虽罪有应得,但是做这些事前,是不是要考虑些别的?
可曹昂并没有。
曹昂采取的是一视同仁的态度。
站在曹昂的角度,他只能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不然的话,借着整顿南北两军之名,继而是军改之势传递下去,就成为了天大的笑话。
做这些事前,曹昂早就想到这些了。
但曹昂并不畏惧这些。
他这个曹氏继承人,可不是靠一个嫡长子得来的,这其中同样有他的打拼与奋斗,谁要是连这都忍受不了,那以后如何坐镇?
再者言,曹昂明白一个道理,有关系是有关系,但这能比血缘带来的更牢固?曹昂可不相信,有谁会为了这些,不顾自己子嗣的未来与前程。
这是曹昂敢如此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曹昂料想的没错。
在曹纯的这封书信,从许都急送到河南尹,曹仁在看了后,他心底的那丝不舒服,跟着也消散了。
因为曹仁猛然察觉到了,曹昂先前那样做,不是为了打压,更不是拉一派打一派,而是有更高谋划的。
不然的话,就丁冲、曹洪这等精于算计的人,如何会在那等特殊境遇下,敢对皇后的弟弟伏均下手?
曹仁是久不在许都了,可对许都的那些家伙,曹仁却是知晓他们厉害的。
‘罢了,罢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也是想到这里,曹仁心底生出感慨。
有些事,是只能意会不能挑破的,就像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渊,夏侯惇这些人,在曹操决意做一些事初期,是带着部曲,钱粮追随的,而这其中,力度最大的,夏侯惇算一个,也是真敢玩命的,这也使得曹氏的军队,这些人的影响很大,毕竟伴随着他们的崛起,那些还活着的部曲,也逐渐成为军中骨干。
可如今时移势易,对于军权的绝对主导,必须集中在最高层才行,而这个最高层,一个是曹操,一个是曹昂,当然在绝大多数时候,这是需要以曹操意志为主导的,但曹昂正逐步将曹操的意志转化为实际的体系制度。
靠情谊,靠热血来维系军队终究难以持久。
只有形成体系制度,有功就赏有过就罚,恩威于上,才能真正掌控全局,而不是说时不时出现些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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