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朝廷命官,当以公务为重。”明珠大长公主淡漠道。
嬷嬷应了一声,忙去安排。
但心中还是觉得奇怪。
以往明珠大长公主的态度,恨不得县马时时陪伴县主。
县马是有官职在身,但那是个闲置,多少年了,县马不想往上活动,大长公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帮着运作。
谁都知道,大长公主是希望小两口过简单富足的日子就够了。
今儿怎么破天荒,让县马以公务为重了?
嬷嬷很疑惑,但她没问,到了县主面前也笑盈盈的。
嘴可甜了,说寺庙有多灵验,有那不孕的,去日日求,两年后就生了双胞胎?
县主有没有想过,肚子里孩子是男是女?其实男女都好,想必县马都很欢喜。
老奴陪着您去,多住几日,也能静静心,这阵子外头乌烟瘴气的。
益阳县主虽娇纵,但对母亲的贴身嬷嬷还是有几分尊敬。
对方捧着哄着她聊,刚好她近来一直被关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些憋不住,就欢欢喜喜答应了。
一直出门上马车,才想起来县马。
不用嬷嬷开口,县主的丫鬟就道:“小姐,家里下人自会告知姑爷,不过,现在京城风声不太好,各部都查的严,姑爷不好这时候请假陪您上香去。”
益阳县主有些不高兴,但也理解。
只是觉得烦,一个案子,怎么这么能搅和。
她就没想过,这案子的当事人,是她亲生父亲。
父女从未见过,在益阳县主的心里,对陈子君真没有一点敬意和惦记。
从小,就有人在她耳边说,当年是父亲强娶了母亲,益阳觉得,她是母亲受辱的产物。
加上皇帝表哥对她很好,她又自认是皇家人,当然厌恶乱臣贼子。
还有,她曾听过小道消息,当初陈子君身死,陈氏族人流放后,有人提议,让母亲用堕胎药落胎。
一是为了不给陈子君留后,二是想着斩草除根,万一生出个男孩,以后再为父报仇什么的。
但皇帝训斥了那人,明珠大长公主也不愿意堕胎,孩子总是无辜的。
因为这点,益阳县主总觉得像是生来欠点什么一样。
就好像,她必须厌恶陈子君,不搭理陈氏族人,才能证明,她和那些坏人不是一丘之貉。
总之,益阳是真的没关心案子的走向。
至于以前的心思,想欺负欺负方南枝什么的,也没了。
她还是不喜欢方南枝,可对方救了她,她就不计较了。
再者,这段日子她那股警惕也消失了,母亲再稀罕方南枝,也越不过她去。
她才是母亲唯一的女儿。
可以说,益阳县主能有如今的思想觉悟,真的是这段时日明珠大长公主的教导,起了作用。
明珠大长公主了解女儿,知道女儿从小缺父爱,由她带大,就很依赖她这个母亲。
或者说是那种,孩子独占的心理。
女儿刚成亲时候,她有时候夸女婿比女儿懂事,女儿都不乐意,觉得被抢了母爱。
好在明珠大长公主对女儿的疼爱,才是永远的偏爱,不做一点假。
益阳心底的不安全感总能被驱散。
马车走了不久,项文才下衙回来,本是阴沉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在看到公主府府门的时候,努力调整表情,恢复了温和愉悦。
他不能影响妻子的心情,妻子已经怀孕了。
只是,项文才前脚踏进府门,后脚被人五花大绑。
项文才一开始还下意识挣扎,抬眼看到远处站着的管家,他就不动了。
同时,心沉到谷底,还是被发现了吗?
第一时间不是害怕,是担心,益阳怕是接受不了,他该怎么面对益阳?
等被带到大长公主面前,被人踢得跪下,项文才慌忙抬头,没瞧见益阳的身影,才松了口气似的。
明珠大长公主板着脸,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平静道:“益阳出府了,十日都不会回来。”
项文才苦笑,他怎么忘了,以大长公主对女儿的疼爱,怎么会让她受刺激。
“母亲,”话一出口,他顿了顿:“大长公主……”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从项二老爷被靳柯交代出来,项氏参与了刺杀案。
二伯天天在宫里罚跪,他就觉得不好。
他感觉自己可能会被怀疑,要怎么辩解,要怎么装无辜,可没想到大长公主这么果断。
明珠大长公主是有备而来。
“益阳幼时被绑架,曾见过你,可是你有意为之?”
两人皆年幼,益阳被绑在墓碑上,哭的直抽抽,说有小哥哥安慰她,给她糖吃。
当时她就知道是项文才,项氏的三爷带着儿子去祭拜先祖,发现的益阳被绑,也是他们派人传信,公主府的护卫才找到益阳。
项文才滞住,最后垂下头:“是。”
是故意的。
就算当时他年纪小,父辈的算计他不太清楚,父亲带他出府,他就去了。
可后来懂事些,也知道了。
项氏与人联手,绑了益阳到陈子君的墓碑前头,只是为了逼迫陈氏部曲主动现身。
当时几个世家不想得罪死了明珠大长公主。
明珠大长公主不一样,她是公主,是皇帝敬重的人,尤其陈子君死后,她的地位更不可撼动。
所以项氏他们当时对益阳没杀心,只是利用。
甚至还有备用计谋。
就是让他接近益阳,他们年岁差不多,若能成为好友,项氏能交好长公主。
若非他爹没女儿,应该带个小姑娘去更好的。
项文才知道真相,从没说过,那就是故意接近,不怀好意。
“茶楼失火,是你做的?”明珠大长公主的语气凌厉几分,凤眸闪着寒意,这一刻公主的尊仪尽显。
闻言,项文才脸色有些白。
“大长公主,我从没想过害死益阳,她是我的妻,他们明明说了,只对方南枝下手。”
这话潜台词很多。
他承认了,他就是藏在公主府的眼线之一。
他承认了,茶楼刺杀那次,县主的动向,是他泄露出去的。
可项文才也是实话实说,他真的以为,益阳就是被利用一次。
益阳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和陈氏不亲近,这点,和方南枝不一样。
没想到那些人下手一点不留情,是冲着万无一失,不留活口去的。
明珠大长公主看着他眼中的渴求,信了。
但信,不代表理解,不代表原谅。
她不允许,旁人伤害女儿一丝一毫,何况项文才不同,他本该是女儿最亲近的人。
这样的举动,就是背叛。
“你和益阳成亲多年,益阳娇纵、脾气不好,可她从不欺你、骗你、辜负你。”
明珠大长公主眼神泛冷。
是在问,而你欺她、骗她、辜负她,这是夫妻之间该做的吗?
项文才眼中微弱的光芒消散,再也抬不起头来。
“夫妻当以诚相待,既然你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是虚假,那就该结束了,和离吧。”
明珠大长公主不知道以什么心情说出这番话。
她有些后悔。
当初她的亲事,就是虚与委蛇,才有了那么惨烈的结局。
给女儿选夫婿时候,她慎之又慎,可似乎还是让女儿步了她的后尘。
这是报应吗?
有丫鬟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笔墨纸砚。
有护卫给项文才松开了右手,让他能写字。
项文才看着空白的纸,许久没有动笔。
他不想和离。
他对益阳是真心的,他们已经有了子嗣,往后的生活应该是一起养孩子,享天伦。
可一滴泪落下,打湿了纸。
项文才扪心自问,他的真心,掺杂了这么多年的利益算计,家族前途,真真假假,他自己能分得清吗?
用这样乱糟糟的一颗心,对益阳公平吗?
是他活该,是他从一开始将项氏家族摆在前头,他早就做出选择,早就对不起益阳。
项文才终于提笔蘸墨,一字一句写和离书。
只是脑海里,益阳的笑容,她发脾气的模样,她偶尔的撒娇和依赖,一幕幕闪过。
这样的美好,他再也配不上。
只茶楼刺杀的事,就注定他配不上益阳了。
哪怕他事先不知情,哪怕他事后回族大闹一通,哪怕他以死相逼,逼迫父亲,若再对益阳下手,他护不住,但能陪着一起死。
和离书写完,有丫鬟拿了县主的印章来,盖上,这一刻,和离书就生效了。
明珠大长公主很疲惫,挥挥手,让人把项文才送到刑部。
她不想再审,这些年都把公主府什么消息传出去了?府上还有没有眼线?
都不想管了,交给刑部办吧。
明珠大长公主一个人坐了许久,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丫鬟们担忧不已,又不敢贸然打扰。
翌日,天气极好,方南枝一大早起来和丫鬟们扫雪,扫院子里的雪。
把雪堆成堆,留出路来。
不是她勤快,是她心急啊,知道陈氏的案子如何,就这两天了。
她都想进宫去看看,她有玉佩,能进去,进宫也不能上早朝啊,恨不得借来二伯的官服,穿上替他去呢。
可惜不行。
心不宁静,就干干活,身体累了,心也不会胡思乱想。
皇宫,今天早朝晚了点。
咋回事呢?皇帝带着太子去慈宁宫看宁王了。
宁王终于醒过来,只是整个人虚弱的很,下不了床榻。
皇帝免了他的礼。
“醒来就好,早知晋州府一行如此凶险,朕该多派些人给你。”
太后坐在一旁,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皇帝,此事怎能怨你,怪他自个不小心。”
“本是出去一趟,该为皇帝分忧,却反而受伤,耽误了正事。”
这话明面上是对宁王不满,恨不得亲儿子为皇帝肝脑涂地。
要是直性子的听了,还得说一句,太后大义啊。
可有几个缺心眼的,太后这话里话外,宁王是因公受伤,为了陛下受的罪,要陛下记住呢。
皇帝薄唇微启:“母后,有些事人力是防不住的。”
“对了,刺客一事查的如何了?”
这话是看着宁王问的。
宁王心想,他昏迷多日,他知道什么?
好吧,他还真知道,他刚醒,亲信就给他汇报了他昏迷后发生的种种。
派人追查刺客,却追丢了,刺客消失的地方是府兵所。
谁能调动府兵,不就是皇帝的令牌吗?
还有一路上,清闵趁他昏迷,收拢人心,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还有他重伤,清闵敢大着胆子,不上报京城,京城没派太医过来。
是不是想他死在路途颠簸上?
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再想想,皇帝一开始派他去晋州府,是不是就谋划好了,不想让他回来?
装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深,装不下去了吗?还是皇帝觉得,他已经不需要顾忌太后了?
宁王不知道,他眼下胸口疼,脑袋疼。
脑袋疼好像是马车赶路那一阵,脑袋撞在车壁上了,人一疼就烦躁,戾气就重。
皇帝问:“可是两府私盐贩子,狗急跳墙,想要报复你?”
宁王就觉得,皇帝是要把刺客栽赃给私盐贩子,栽赃给靳氏和应氏。
或许他死在晋州府,才是成全皇帝,让他有个光明正大理由,对靳氏和应氏来硬手段。
太后看着亲生儿子脸色发白,人也愣愣的,忍不住道:“陛下,宁王刚醒,想来什么也不知道,刺客一事,不如交给下面人查。”
“听说清闵那孩子,是此行的主官?”
王爷受伤,主官总要负责的。
清衍开口:“皇祖母,表兄说,王叔到了晋州府,和应氏很亲近,就没住在官驿。”
这话好像有点没头没尾。
但有俩意思,一是清闵带人住驿站,宁王住到应氏去了,不在一起,他当然不知内情。
再就是,应氏狼子野心已经是板上钉钉,还刺杀过他这个太子。
宁王和应氏这么亲近,究竟是俩人穿一条裤子,还是宁王被应氏欺瞒算计,全靠个人体会了。
皇帝显然体会的是第一层,神色不太好。
太后有些后悔失言,怎么忘了,清闵有太子撑腰。
“呕!”
宁王一声干呕,宫女忙拿来小盆,屋子里一下动起来,忙碌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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