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的科波拉，脸色瞬间涨红，徐谨言却并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开口说道。
“科波拉先生，你说要求把剧中的黑人，换成白人。
是为了票房和艺术性考虑，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这本书，为什么会卖爆全美。
现在十月份还没有走完，总销量已经来到了四十万册。
甚至不用到年底，就有很大的概率拿下今年的年度畅销榜榜首？”
徐谨言看着科波拉，慢条斯理的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这句话让刚才看到徐谨言出乎意料站出来反对他，而憋的满脸通红的科波拉，瞬间清醒了过来。
对啊，自己是奥斯卡最佳导演不错，可面前的这个徐谨言，也不是吃素的啊。
如今还没什么一书封神的说法。
可大家都不傻，当幸福来敲门这本书，在全美火爆的情况，可不就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吗？
教父的火爆，是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积累上去的。
跟当幸福来敲门这种一炮而红，直接惊呆全美的这种爆炸式销量，有着根本的区别。
自己虽然打内心里看不起黑人，甚至包括徐谨言的黄皮肤，可你不能否认人家的成绩。
毕竟，这是个靠实力和财力说话的世界。
而且，徐谨言还是这本书的原作者。
看到徐谨言直指问题的核心，科波拉自然不是傻子。
是的，拍电影他是专业的，但写作领域，尤其还面对一位畅销榜榜首的作者，他还真不敢说懂。
沉默了片刻后，只能跟着问了一句。
“为什么。”
徐谨言冷笑了一下后，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抿了一口早就凉了的咖啡，润了润嗓子后，才开口说了一句。
“还不是因为你们从心底里瞧不起黑人！”
“这。。。”
徐谨言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包括对面的科波拉，听到这句话，也一时间找不到任何驳斥的话来。
别的不说，就现在，除了徐谨言，在场的剧组十几个成员，全部都是白人！
若不是徐谨言是这本小说的作者，怕是都没资格坐在这间会议室。
“黑人吃了这么多苦，最后只是获取了一份正式工作，就可以被称为幸福来敲门。
如果换成白人呢？
吃了这么多苦，只为了一份工作？
你们认为全美的白人们会认同吗？”
徐谨言环顾四周，发现包括科波拉在内，都已经被带入了自己的节奏，于是继续开口 。
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对啊，之前怎么没想过这一点呢？
黑人这么多年，一直被默认为社会的最底层。
他们吃多少苦，受多少虐待和歧视，和白人有什么关系呢？
放在以前，白人会哈哈大笑，或者继续踩上一脚。
最好的态度，也不过是嗤笑一番罢了，谁会觉得他们吃苦是不应该的呢？
白人至上的这套骄傲感，在白人世界已经奉行了几百年，已经深入到骨髓里了。
可若是换成白人，吃了这么多苦？
怕不是早就起来反抗了！
即便是不反抗，米国这么全面和到位的社会福利，也不至于让一个白人沦落到这种程度。
“是，我是不懂拍电影。
但科波拉先生，我懂人性。
黑人确实没有撑起这部票房的能力。现在的票房，还是要白人买票才行。
那我问一句，白人是愿意买票看黑人吃苦，还是愿意买票看白人吃苦？”
沉默了片刻后，徐谨言扫视了一圈，刚才还有几个跟他对视的人，马上低下了头。
就只剩下科波拉一个人，还在看向徐谨言。
但眼神里，早就没有了最开始的自信和攻击性，只有深深地震撼和思索。
是啊，白人当然愿意看黑人吃苦了。
看白人吃苦有什么意思呢？那不就等于看自己吃苦？
傻子才愿意买票看呢！
白人骨子里就看不起黑人，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好几个世纪了！
即便是现在大滞胀，很多白人也找不到工作。可依旧不耽误他们看不起黑人啊！
黑人找个工作都要吃这么多的苦头，我却只是对工作挑挑拣拣，如果我愿意，工作还是有的。
这不就是当下白人们的主流思想吗？
是的，如今的白人们，和后世的白人们一样，看不起那些低下的工作。
却不代表他们不能做，实在没办法了，白人一样会去做，只不过当白人们有了更好的机会时，会毫不犹豫的抛下这份工作。
就比如清理草坪，清理游泳池，擦玻璃，修下水管道和修补老旧房子。
如今在白人的眼里，这些工作都是默认由老墨干的。
瞧，白人们都默认是老墨干，而不是黑人干，这里面就更有意思了。
在场的所有人，马上就想到了这里。
“如果主角换成了白人，科波拉先生，你真的认为票房就有保证了吗？
好，即便票房有保证，你刚才也提到了艺术性。
我想问下科波拉先生，现在影视业，还没有一部以黑人为主角的电影出现。
以前是因为黑人地位低下，备受歧视，可现在已经是78年了。
时代变了，科波拉先生。
如果你是奥斯卡组委会的成员，看到一部黑人为主角，并且是歌颂黑人受苦的电影。
你会投上你宝贵的一票吗？！”
徐谨言顿了一顿，再度扫视一圈，发现在座的众人，眼睛都有些闪烁的时候。
就知道他们理解了自己刚才的话。
于是，继续开口加重了砝码。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现在奥斯卡评奖已经有些看不懂了，可是这个题材，这个人种的问题，奥斯卡肯定会重视的！”
“先不说奥斯卡最佳影片和导演能不能拿到手，但入围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也这么认为，只要我们拍出来，最差最差也是入围啊！”
“我的天呐，这是一部还没有开拍就注定要入围奥斯卡的影片吗？”
“太棒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本书在全美大爆了！就是因为我们喜欢看到黑人们受苦！”
“其实我也喜欢看来着。。。但我不敢说。。。”
“没关系，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我赌10刀，这部片子肯定能拿下最佳影片！”
“傻子才跟你赌，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很快，随着徐谨言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马上响起了讨论声。
虽然这个讨论，很快就跑离了正题，可不耽误每个人看向徐谨言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崇拜。
这可是能带着他们冲击奥斯卡最佳影片的人啊！
就算是最差的结果，也是保底入围的。
至于最佳导演、最佳编剧，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也不在乎。
可自己就在这个剧组里，以后去别的剧组里，怎么也是要被人高看一眼。
连带自己以后的薪水，也是要高涨一波的。
瞬间，所有人心底都默认了徐谨言的说法。
至于科波拉刚才说的话？
哦？他说了什么？我只听到了放屁声。
而科波拉，在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脸色瞬间由红变白。
徐谨言看着刚才还安静会议室，顿时变成了菜市场，议论纷纷，嘴角撇了撇。
脑子里却突然冒出梁佳辉那句经典台词，谁赞成，谁反对。
过了，过了，我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挑事和怼人的，既然话已经说到位了，下面就看对面的科波拉怎么接招了，要是他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我继续不客气了。
要是他低头认错，那我不介意退让一步。
想到这里，徐谨言将眼光看向了坐在对面眼光闪烁，却再也不敢跟自己对视的科波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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