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全力发动自己的人脉和能耐，曹县尉自然也是有一番本事的。
先从那些抓捕过来的燕云刺客和罗家庄的护卫开始着手，以罗氏庄园为核心，很快就查到了一个暗中串联的商队组织。
这是一个以东京城里的官宦世家为主，连接河北、燕云等地的商人形成的商会。
大宋商业发达，各地都有不同的商会。甚至于一些有着特产的城镇也会有大大小小的商会。
报团取暖总要好一些，商人们南来北往的做生意，只一家的话不免有些势单力薄。联合起来也具备更多的风险应对能力。
真要是遇到剪径的强盗，人多一些也总能更安全一些吧？
而且朝廷官员往往也会参与其中，不过大多是男人在外做官，女人在内管理生意上的事情。
这年头，一个会算账、能管家、可以执掌家族生意的主妇，也是家族的门面和支柱之一。
甚至于也是男人成功的一种标志。
什么叫当家大妇啊！这可不是光靠着男人宠爱就能当的，你得真有那个管家的本事才成！
这甚至于是一些世家贵族大小姐未出阁前就必学的技能，可别以为世家大小姐只会嘤嘤嘤！
这才是真正的贵族底蕴。
所以很多商会的背后其实都站着那些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男人的官能做多大，主妇的生意就能做多大，这是相辅相成的。
值此非常之际，曹县尉也算是豁出去了。管你背后站着哪家主母，凡是跟这件事情有所牵扯和关联的，都是调查对象。
而何铸也动用了自己的权柄，当线索蔓延到东京城的时候，便会同刑部、大理寺以及开封府尹。
该拿人拿人，该审讯审讯。
到了第四天，案情有了明显进展，曹县尉带人在德州附近捉到了准备接应罗汝楫、万俟卨和道君皇帝的人。
这一批人的目的就是在这里接道君皇帝，然后送往太行山里的秘密基地，以图将来。
太行山巍峨浩瀚，昔日金兵肆虐河北的时候，几十万军民躲到了太行山上，金兵也没辙。
甚至于其中有一支超过三万的义军队伍，在与金兵不断交手中也锻炼出了非常丰富的作战经验，现在也是御营大军的精锐部队。
所以真要是往太行山一躲，那真的没辙，谁都找不到。便是如今坐镇太行山的信王，他也不可能对每一座山头都了如指掌啊！
但问题来了，他们没接到人。
那群准备接应太上皇道君皇帝的，并没有接到他。
到了这时候，曹县尉心里非常清楚，那位太上皇恐怕是真的遇到意外了。
这就没办法了，这年头很多事情是不可控的。因为毁尸灭迹太简单了，也不可能满世界装监控。
这一路上崇山峻岭的，道君皇帝真被人在哪个鸡脚旮沓里被弄死了，谁都没法子找到。
与之相比，一个监察御史和一个鸿胪寺郎中的死反倒是成了小事。
曹县尉头皮发麻，一路上跟着他办案的沿途几个县的县尉也是头皮发麻……道君皇帝到底还是莫名其妙的没了。
这要是上头怪罪下来，非要迁怒他们该怎么办？
必须要做些事情，哪怕只是为了保命，或者敷衍上心……什么都不做，只能等死。
对于真正的上头人来说，几个从八品的县尉又算什么？
曹县尉一咬牙，便做了个决定：联合其他几个县，一起在境内剿匪！
道君皇帝自己摔死的可能性还是小的，最大的可能是被不知道哪个山贼强盗给杀了。
那么就找那些强盗的麻烦，把一路上的盗匪窝子都端了，把那些盗匪头头都抓起来送到东京城，代表他们这群县尉是在实实在在的做事的！
道君皇帝死了，总要有人为此担责。一方面是东京城里的那些商会背后的人要倒霉，这一路上的那些盗匪也也得死一批！
总得有人死！上面的人总得看到有些人死了才会放心，才能做交代！！
不管是明面上的交代，还是暗地里出一口恶气。
河北大地和山东地区一样自古出响马，很多地方都有盗贼，干些打家劫舍没本钱的买卖。
一些商队在走某些固定的商路的时候还得上交一定的供奉才能平安通过，这就是所谓道上的规矩。
很多时候县尉们代表的官府势力和这些民间的盗匪势力也是有着某种生态圈的。但是现在，没办法了。
必须得用他们的血来彰显官府的态度，同时也算是为民除害。
逻辑很简单。
不知道是谁杀了道君皇帝，但最大的可能还是某些强盗做的。
我们杀了几百上千个强盗，总该算是给道君皇帝报仇了吧？
那些人也都该死……有一说一，这年头凡是当强盗的，能有几个干净的？
上面的人可不能胡乱怪罪了！底下人是实实在在做事的！！
……
曹县尉带着人一路上打击那些盗匪、黑帮，杀的人头滚滚。而何都监带着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们在东京城里也是杀疯了。
相比之曹县尉，他的压力更直观，直接来自于皇宫、皇城司。
准确的来说，是皇宫里的元佑太后、皇城司统领静雪公主，还有知宗正寺皇叔赵世?。
明学宫里的渊圣皇帝赵桓也是一个，虽然他没了任何的政治份量，但是褪了毛的皇帝到底也曾经是个皇帝。
道君皇帝莫名其妙没了，赵家人当然要有个结果出来。这事儿当然不怪何铸，但是他必须得把前因后果都调查明白。
所以不管这事儿涉及到哪个官员，都得调查清楚！谁的背景能有赵家人的背景大？
很快，一个运转此事的商会背后脉络浮出水面。这其中最惹眼的自然是前御史中丞秦桧遗孀、如今领着秦家门楣，背靠着王家势力的王氏夫人。
因为其他夫人背后到底是有男人当靠山的，而王氏是真的靠自己的。
且说王氏自身出身不凡，她本是靖康前宰相王珪的孙女，标准的世家贵女。
后来秦桧官至御史中丞，又莫名其妙而死。王氏成了遗孀，同样掌管着秦家的商业，不仅没有因为秦桧之死而没落，反而搞得有声有色。
审查的结果，这位王氏却是深度参与此事的背后人员之一。
她麾下的商业版图涉及范围极广，而且与燕云大族关系密切。尤其是在去年的太原之战前，河间府一战后，王氏的商队越做越大。
河间与幽燕素来号称表里山河，河间为表，幽燕为里。要打幽燕，河间绝对是主要决战场之一。
所以河间府一战后，河间与幽燕之间，宋金对峙局面向来是最紧张的。而太原府一战扭转了两国攻守之势，河间与幽燕更是一触即发。
御营军中颇有将领嚷嚷着今年开春就要去打幽燕的，这哪里是假的？
而局势越紧张，对于某些人来说，就越是做生意的好机会，是发大财的好机会。
混乱是进步的阶梯！
王氏就是这种人，短短一年时间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乃至于后来与燕云大族达成了某种默契，想要将道君皇帝赵佶也作为一件“生意”来好好运作的，就是她！
一时之间，东京城上下对于这个女人当真是感觉且惊且疑，惊讶异常。
坦白说，很多人都不相信这么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做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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