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脸色微变!
“厂长,这……这可不能冤枉人啊!”
工人一脸委屈:“我可是受了朝廷恩惠才有的今天,厂里不是也规定了【直系亲属不能同厂做工】吗?我一个小老百姓,又没有什么远亲,我哪可能起这种念头?这不是背叛朝廷给我们恩惠的初衷吗?”
“我是不是冤枉你尚且不论。”
厂长有些不耐烦:“但你虽然是第一批工人、老资格,可从规定上而言,你没资格来问这件事!”
工人有些尴尬,随即打算离开。
但离开前,他忽然回头道:“厂长,您真是冤枉我了,只是大家伙有些疑惑而已。”
厂长依旧冷眼看着他,心里有些怒火。
从表面上看,工人所说的都是真的。
底层百姓出身,因朝廷的发展才有当专职工人、改变家庭和未来的希望,这绝对是足够让全家都感恩戴德的事。
而且朝廷的规定,也最大程度的保证了这利益能被更多的百姓享受到,一个专职工人足可以带动一家数口人的生活,不需要父子或者兄弟齐上阵挤占资源。
但这是理想情况。
现实情况是,人性丑恶到了极致。
有些专职工人,会和另外一些厂的工人互相勾结,推荐自己的子弟或者亲友去他人厂里应聘。
同时,他们也会接到对方的亲属到自己厂里来。
在考核过程中,作为考核者的这些老工人们,就会暗地照顾那些‘关系户’,让他们成为专职工人。
表面公平依旧还在,每一次的专职工人考核依旧只有数个名额,看上去也公平公正。
但暗地里,这些底层工人的勾结已经让此事毫无公平可言。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
四年前,他曾经在这个厂里参加过考试。
在考核的最后一关技术关——由于是石料厂,他们考核的是如果山体有断裂,如何判断危险并且最快速的制作出逃生工具——他亲眼见到一个考核工人给其中一个考生搞了小动作、帮助他获得了高分,自己反而被淘汰。
他可以理解工厂对专职工人的考核。
毕竟此时专职工人很少,需要的是脑子灵活的。
可我家世代木匠,手艺传承不下三代,他当时判断出答案和制作工具都花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那个人只是和一个考官擦肩而过,就从最开始的愁眉苦脸变成自信满满,随后只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比他还先完成。
他一眼就知道,对方工具粗糙无比,答案也只是标准答案,甚至都不知道一些具体缘由。
可人家就是通过了。
当时他不动声色,只想着之后去告发。
他打听了许久,发现那个考官和那个考生之间居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甚至不是来自一个县的。
后来他转道去拜了一位在工厂里教书的小先生为师,对方是从齐国而来的,通过招贤馆考试被分配而来。
他拜那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先生为师,识了字。
在先生走后,由先生举荐在临县工厂里当了正式工,同时也教导着其他工友识字。
也是那时,他才发现这些底层工人中,居然也有着这种龃龉之事。
他依旧不动声色。
因为他很清楚,这种事绝对不止是一个工厂,也绝不是几个工人在干,这绝对是一桩波及全国的大事件。
这种事,没有厂里的领导互相默认,仅靠工人可能吗?
自己若只是向郡里工局报告,最大的可能是官员为了政治稳定而捂盖子,这与他的念想不符。
教他识字的那个小先生告诉他,齐国百姓极其羡慕秦国百姓的生活,羡慕他们有一个好国家,为此他才努力识字后来脱离家里跋山涉水来秦国。
如此好的国家,不应该被这些底层蛀虫破坏。
好的秩序应该被维护,而不是被受益者当成‘传承’的手段。
他要往上爬,爬到能把消息递到国师府和王宫的地步,他要打掉这个会影响社会秩序和百姓希望的肮脏之事!
如今自己还只是一个石料厂厂长,暂时不够。
等什么时候能跟在本县监督工业园区的王宫监督太监搭上话、或者能和郡守说话了,再好好考虑这事,毕竟他也不确定太监和郡守会不会同流合污。
但事情的发展,好像超出了他的计划之外。
第二天。
县里传来了一道消息。
国师府少小姐要来县里的一个纺织厂查看。
这让整个县都沸腾了,没人知道少小姐为什么要来他们陇西,还选在了这个偏僻小县城。
他们只是由于靠近出境的一条主干道,上任县令和郡守有点关系,这才把一个纺织厂争取落在了本县。
到现在,那个县令已经去郡里当局长了。
国师府少小姐……
他有些犹豫。
……
县城。
国师府商行店铺的后院。
颜花看着面前的情报,有些生气的看向红喻:“红姐姐,我能直接把这县令给抓了吗?”
爹爹向王后给她要了点人,却也告诉她要亲自从民间找点人。
只有当她手下有来自各个阶层的人时,她才能最大程度的知道真实的世界。
为此,她去了孤儿院,找了一些女孩,也听爹爹的话亲自选了这里——她是直接在全国地图上拿个骰子扔,扔到哪个地区就把那个地区的地图拿来,再扔骰子选一个县。
今天白天,她让县令先挑选一些本县一些女工或者颇有名声的女子情报。
可结果打开一看,里面的女孩几乎全是有背景的,要么是官宦家的,要么是和他们交好的商人之家,即便是一些看似来自底层百姓家的,但实际上也都是一些贵族旁系寄养在民间亲戚那的,真正来自贫苦人家的孩子一个都没有。
红喻笑了笑:“身为女孩子,不要一张口就是抓人的,这样不好。”
颜花气呼呼的,打算明天自己亲自去那个纺织厂里走走。
“颜姐姐!”
门口,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敲了敲门,这是颜花从王宫里带出来的手下……小伙伴。
“掌柜的说外面有个厂长,急着要见你,甚至不惜和县里分管工业的司长都打了起来。”
颜花看了看红喻,后者说:“你应该自己想,包括你的身份。”
颜花愣了下。
我最大的身份不就是爹爹的女儿吗?
所以他不是想找我,是想通过我找爹爹?
随即,她脸色一正:“让他去正厅,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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