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
刚从水房接水回来的阮玉玲看到这一幕，手中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几乎是用跑的冲了过来，看到女儿痛苦地抱着脚踝，又抬头看向那几个表情轻佻的外国舞者，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修养。
“你们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阮玉玲挡在阮知意身前，平日里冷静优雅的女强人此刻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她甚至忘了切换英语，直接用中文厉声质问，眼神锋利得能割开空气。
安德烈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愣了一下，随即用英语不耐烦地说：“她自己没站稳，关我们什么事？这位女士，请你冷静点。”
“冷静？我女儿脚踝肿成这样，你让我冷静？”
阮玉玲很快反应过来，一口英语流利而冰冷，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我要求查看排练厅监控！如果证明是你们故意挑衅或推搡导致我女儿受伤，我会让你们和你们的舞团付出代价！不仅是法律上的，更是你们职业生涯承受不起的代价！”
她说这话时，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舞蹈家母亲的气场，而是那个在商场上能让对手胆寒的亚太区总裁的锋芒。
安德烈和索菲亚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东方女人恐怕不好惹。
“这位阿姨，说话要讲证据。”索菲亚强作镇定，但语气已经弱了几分，“我们只是在进行艺术讨论。”
“艺术讨论？”
一个温润但此刻透着冷意的男声插了进来。
众人回头，只见水陌辰不知何时站在了排练厅门口。他今天穿着一身浅灰色中式立领衬衫，手里拿着一卷画稿。
这次的国际艺术展演也邀请了水穆霖大师，水陌辰自然也跟着一起来了京城。
他早就知道顾听晚也要参与这次的演出，便打听了排练厅的位置想要来跟她打个招呼，却没想到还没见到顾听晚，就遇到了这场意外。
水陌辰和阮知意不熟，但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还是同一届入学的同学，他就算处事待人再冷淡，也对这个顾听晚的合作伙伴有印象。
他快步走到阮知意身边，先是蹲下查看了一下她的脚踝，眉头紧锁，然后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安德烈一行人。
水陌辰的英语纯正而优雅，却带着一种罕见的犀利，“如果几位所谓的‘艺术讨论’，建立在对其他文化传统无知且傲慢的贬低之上，建立在人身攻击和可能导致舞者受伤的肢体冲突之上，那么我认为，这连最基本的专业素养和艺术道德都谈不上，遑论讨论艺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索菲亚，“这位女士，你刚才将华国舞的水袖比作‘棉袄’，将千年传承称为‘旧物’。那么请问，贵国引以为傲的古典芭蕾，其渊源是否也可追溯到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宫廷舞蹈？”
“按照您的逻辑，它是否也算‘旧物’？舞蹈艺术的演进，难道不是一代代舞者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不断创新的过程吗？何时轮到以单一审美为标准，粗暴否定其他文化体系的表达？”
水陌辰的声音并不高亢，但逻辑清晰，词锋锐利，与他平时温润如玉的画家形象判若两人。
安德烈和索菲亚被他问得一时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就在这时，顾听晚和贝茵结束了讨论，快步走了过来。
顾听晚一眼看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阮知意，和那明显肿起的脚踝，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她问，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排练厅都安静了一瞬。
阮玉玲快速说明了情况，声音仍因愤怒而微微发抖。水陌辰在一旁冷静地补充了关键细节。
顾听晚听完，先蹲下仔细检查了阮知意的脚踝，随即站起身，目光缓缓转向安德烈和索菲亚。
她没有立刻发怒，甚至脸上没有什么激烈的表情，但那双总是清澈或慵懒的眼睛里，此刻凝结着一种冰冷的、极具压迫感的东西。
被她目光扫过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安德烈·杜邦，罗伊芭蕾舞团首席，近三年国际巡演主要赞助商为‘LVmh集团’和‘瑞士信贷’。”
顾听晚开口，用的是流利标准的法语，语速平缓，却让安德烈脸色大变。
“索菲亚·雷诺，同团首席，即将合约期满，正在与纽约城市芭蕾舞团接触洽谈。”
她切换成英语，目光落在索菲亚瞬间苍白的脸上，“你们刚才的行为，已经涉嫌蓄意挑衅、言语侮辱，并可能造成了人身伤害。”
“根据我国法律及本次展演组委会规定，我有权要求组委会启动调查程序，并保留追究你们及所属舞团法律责任的权利。”
她向前走了一步，明明身高不及安德烈，气势却完全压倒了对方，“至于你们刚才质疑的‘艺术价值’——明天的开幕式演出，我们的节目《破茧》会在你们之前出场。”
“届时，全场观众、各国媒体、还有你们所说的‘真正的’艺术评论家，会给出他们专业的评判。但在那之前，”
她微微勾起唇角，但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请管好你们的嘴，还有你们的肢体动作。”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的经纪人提前了解一下，在亚洲，尤其是华国市场，声誉受损的艺术家会面临怎样的商业前景。”
“相信我，那绝对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赤裸裸的威胁，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安德烈和索菲亚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得过分、一直安静排练的东方女孩，背后拥有的能量和手段，似乎远超他们的想象。
“我们……我们并没有恶意……”安德烈试图辩解，声音干涩。
“有没有恶意，监控和在场所有人的证词说了算。”
贝茵老师此刻也沉声开口，这位华国舞蹈界泰斗的话在这个排练厅中显然更有分量，“我会亲自向组委会反映此事。现在，请你们离开排练厅，不要打扰其他艺术家工作。”
安德烈和索菲亚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狼狈地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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