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几个年轻人的说法，这次改革是精华区单独进行的，是苟书记主动去对接了巡视组得到的反馈。
巡视组指出了精华区的一些问题，比如擅自提高机构级别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精华还是比较普遍的，在黄北、西林等其他区，卫生局是正处级机构，监督所、疾控中心、区医院都是副处级单位，像妇保站之类甚至都是科级单位。
但在精华区，不管是监督所，还是疾控，甚至包括区医院和妇保站，都是相对独立的正处级单位。
尽管这些单位和区卫生局同属一个党委，但人财物基本都是非常独立的，跟一般的区直部门几乎一样。
类似的还有区就业办，其他有些区县，就业办也是人社局的二级机构，最多是人社局副职兼任。
而精华就业办跟区人社局的关系，有时看似像父子，但更多的时候像兄弟。
精华区这种做法，主要还是为了更多的解决同志们的待遇问题，多了这么多正职，额外还有三到四倍的副职，人员就容易流动起来，退休前解决个副职待遇要比其他区容易得多。
巡视组反馈的另外一个问题，也是这几年老生常谈的问题了，就是干部的身份问题。
前些年，因为进人制度不规范，通过各种渠道进了很多人，像叶子枫所知道的区残联、区就业办里面就有很多的以前区领导的各种关系。
往前推十几年，考公还没普及，这些人进入体制后，因为不是大中专毕业生，无法获得干部身份，只能是工勤编制。
这种情况，在街道更是尤为普遍。
当然，也存在一些，偷摸更换资料，摇身一变改成干部身份的。
后来，国家对干部的管理越来越规范，行政岗位，必须是行政编制的人员担任，在一定程度上，对这些人上升之路形成了阻碍。
但是因为本来就出身不正，所以大家摸摸鼻子就算了，最多工作激情受一点打击。
苟飞鸿安排的这次改革，或者说矫正理顺，是把超规格的单位全部回归原级别，所有身份不符合的人员，在不得提拔的基础上，又新加了一条，对已经在行政岗位的人，也要调整调离。
围绕这次改革的内容，在年轻人中间发生了不小的争论。
白宇认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些人本身就是通过制度的漏洞进来的，已经是属于得利者，没有辞退其实就已经不错了。
小弥勒佛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是存在灰色模糊空间的，改革是利益的重新调整，在理顺的同时，要尽力平稳，最大限度的保护好这个群体的积极性，让他们感到依然有前途，能继续保持干事创业的激情，对全局才是最有利的。
许静没参与具体争论，他从另一个高度提了一个问题：我们是社会主义，是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如果说领导都成了知识分子合适不合适。
小弥勒佛立刻说道，宪法规定，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工人却不能提拔干部，这*****************************。
叶文聪也觉得，其实改革的方向，或许更应该是尽可能多的吸纳各行各业的人进来，甚至走到领导岗位才是更适合的，而不是让这个群体越来越单一。
这几个人你来我往，争论不休，正反双方主要是白宇和小弥勒佛。
白宇是处在下风的，几乎是孤军作战，但他依然据理力争。
叶子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白宇这样，有些意外的同时，也有些欣慰，人都是会成长的。
看到白宇，就像看到了自己。
常征很少参与这种谈论，他的注意力还是侧重在服务上。
马新卓自从提拔了以后，倒是稳重了许多，没怎么说话。
叶子枫问马新卓：“新卓，你在基层，你怎么看？”
马新卓叹口气说道：“这是个难题，刚才他们一提这事，我就想街道的那些干部。说心里话，那群人里关系户不少，但里面优秀的，一点也不比学生出身的差。我们分管的城管科、综治办，包括街道其他的经济科、民政科几个能干的科长，都是工人身份。”
“办事处真能扛活的也就那几个人，要是真一下把这些人都调整了，我估计还真挺麻烦。”
“把他们换下去，让跟着他们干的手下，而且还不一定是得力的手下，说不定是平时高不成低不就还经常被训的手下，反而成了他的领导，他还能好好干吗？这得多大的觉悟，躺平算好的，不挖坑添乱就属于好人性了。”
“最关键的，是身份合适的那几个人扛不起这个活啊！要是换一个半个还行，如果同时都换，我都有点担心工作乱套！”
别人谈论，还多少有点理论的味道，但马新卓在基层，感受到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问题了。
常征见他们讨论起来没个完，便说道：“意见出台还早呢，现在只是拿了个初稿，后面还会征求意见，再说了，苟书记在精华估计呆不了几天了，三周半个月的估计就要走了，这事能不能落地还不好说呢。”
常征说完后，话题这才转移到了别处。
整个晚上，这群年轻人谈得尽兴，喝得也尽兴。
不过许静说到市里下一步的中心可能还会继续向东湖倾斜时，精华的年轻人就有些不忿，不忿中又带着丝无奈和消沉。
这些事离他们太远，也不是他们能左右和影响的。
整个过程中，叶子枫没有催促，他甚至希望时间可以再长一点，尽管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和陆颖的约定。
就像旅游，其实去的路途中心情是最美好的，真到了地方往回走的时候，却有时会兴味索然。
他和陆颖也是这样，故事发生以前，就像奔赴目的地的路途中一样，一直怀着美好的期待。
发生后，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散场的时候，差不多快十点了。
下楼，大家送叶子枫上车，马新卓已经早早把两盒茶叶让志勇放进了车里。
许静上月跟着市领导去外省出差，带回来两个精美的瓷瓶，墨色山水，很雅致。
他留了一个，给叶子枫带了一个。
车来到风云路三岔口的时候，叶子枫对志勇说道：“在前面停车吧。”
志勇在路边停好车，问道：“区长，车里的东西我先给嫂子送过去吧？”
叶子枫摇摇头：“明天说吧。”
“好的区长，那我走了，有事您打电话。”
志勇启动车子走了，叶子枫沿着风云路向斜岔的那条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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