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脚下一顿：“这……”
他看向老太妃，然后又忐忑地望向萧衍。
老太妃继续道：“李太医，虽说太医院能人辈出，但这么多年来，擅长毒理的，恐怕非你莫属了。”
“本宫和陛下都信你。”
“哎，你无需多言，只需开药方去吧。”
孟月心里忍不住一紧，老太妃年轻时习惯用毒药害人，恐怕那时没少得到李太医指点。
听到老太妃的话，李太医连看都不敢看萧衍，赶紧灰溜溜出去了。
萧衍面色难看，但仍强装淡定：“这李太医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他的话，母妃也信？”
老太妃面色一冷：“陛下不要讳疾忌医，若不是半夜出去闲逛，怎么会有此一劫。”
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随即声音缓和下来，虚情假意道：“衍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好歹啊。”
“为娘可就你一个儿子了……哎，你说你也没给娘留下个一儿半女，万一……”
说到子嗣，孟月想起了宁儿，忍不住心头一酸，眼眶子一下子红了。
但还是强装镇定：“据说先帝留下个孩儿，老太妃应该还有个孙儿吧。”
老太妃冷哼一声：“哼！那个小孽障，随了他那个孽畜父皇，对本宫毫无礼数。”
“如今早就和他那混蛋爹娘团聚去了……”
孟月浑身颤抖，她早就听说老太妃对她儿子一直不好，如今从她口中算是证实了。
她心里又恨又疼，但此时仍笑盈盈道：“陛下不会有事的。”
“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陛下，让陛下早日康复如初。”
孟月脸颊挂泪，故意扑到萧衍怀中，直接向老太妃表明了立场。
萧衍难得朝孟月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深知老太妃的盘算，但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月妃竟然如此不势利。
若是换做其他妃子，为了不得罪老太妃，恐怕此时恨不得离自己远一点。
再远一点。
老太妃脸上一诧，心里当即反感，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外邦来的傻子，竟如此不会察言观色。”
“爱妃，你果真愿意照顾朕？”
萧衍满脸期待，在利弊权衡后，此时俨然已经将月妃当成了自己人。
孟月忍住厌恶，重重地点点头：
“那是自然，曜月虽然来自西凉，但也懂得出嫁从夫，永远不可能背叛陛下。”
萧衍此时已经十分感动。
但老太妃显然非常不悦，但又不好直接指责，于是咬牙道：
“既然月妃如此忠心，那便撤掉所有婢女，整个寝殿只留月妃一人伺候吧。”
“月妃，你这么妥帖，那么陛下的吃喝拉撒，你就全都一并负责了吧。”
“能做到吗？”
老太妃勾勾唇角，她在心里盘算着，不管眼前这个与孟月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到底是不是本人，折磨下她总归是解气。
穿衣梳洗还好说，但端屎盆尿盆这种脏活……一般可都是粗使丫头做的，但现在全都落到了月妃头上。
老太妃存心要羞辱她。
此时萧衍好像一个局外人，他紧抿双唇，竟然紧张地注视起月妃，期待她的回答。
“当然了，为了陛下，臣妾什么也愿意做。”
萧衍鼻尖一酸，几滴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从月妃身上再次看到了孟月的影子。
记得多年前在边关时，孟月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自然，为了萧衍，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伸出胳膊，想要去扯月妃的手，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实在动弹不得。
听到月妃的话，老太妃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哼了一下。
在她看来，月妃此时对着萧衍表忠心，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西凉小国来的人，脑子确实不太好用。
“那好，那就劳烦月妃伺候我儿了。”
老太妃打了个哈欠，转身看着萧衍：“陛下，过会服下草药早些歇息，明日本宫再来看你。”
萧衍敷衍地点点头，老太妃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月假装不懂，摇晃着他的胳膊故意挑事：
“陛下，老太妃是您的生母吗，臣妾怎么看着你们娘俩不怎么亲近呢？”
萧衍胸口一滞，剧烈咳嗽起来。
月妃帮他使劲拍打后背，半天才缓过劲，叹口气道：
“哼，朕这个母妃，野心大着呢。”
“巴不得朕早死。”
孟月啧啧几声，特意提高音调：“啊……不会吧？哪有这么狠的生母。”
“陛下，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臣妾瞧着老太妃不是个跋扈的人。”
她这一问瞬间激起了萧衍的怒气，他憋红了脸猛一拍床沿，恨恨道：
“朕一定要活下去，谁也别想踩着朕坐上皇位。”
萧衍紧紧攥住月妃的手，试探道：“爱妃，你会帮朕的吧？”
孟月假装思索下，弱弱道：
“陛下，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高明，您一定不会有事的……何须臣妾做什么……”
“再说，臣妾确实不懂医术……”
萧衍叹气：“你只需站在朕这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及时向朕禀报。”
“朕那个好母妃，近日怕是要有动作了。”
孟月故作懂事地点点头，然后接起外面婢女送进来的草药，给萧衍一勺勺喂下去。
这是老太妃命李太医开的方子。
次日，到了上早朝的时辰，李德全喊了半天，萧衍竟迟迟没有醒来。
只要他没说不早朝，李德全不敢不叫醒他。
半晌后，萧衍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感觉浑身难受得厉害，甚至比昨晚还要酸痛许多，反复尝试几次，还是起身失败了。
“陛下，您这样如何上朝啊，要不老奴去殿上和大臣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去吧。”
“嗯……就说您偶感风寒。”
萧衍皱皱眉头。
他自从登基以来，上朝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一日也没有耽搁过。
他不想破例。
但他实在虚弱，连坐都坐不稳。
孟月心里有些打鼓，她的毒针虽然厉害，但三颗的毒性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就算混合她之前给萧衍下的毒，也不至于连坐都坐不起来。
毕竟她一直盘算的是徐徐图之，不急于一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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