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听出来何洪利话里有话，但又不好催着问他。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何洪利跟贾勇说：“陈淑娜说得对。你要在巴西待下去。国内的女朋友，不管你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听我一句过来人的劝，赶紧断了吧。别再想着什么你先出来，等你站稳脚跟，再把她接出来，然后让她跟你一起艰苦创业。那就是个梦。实现不了的梦。
“我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我以前就是这么想的。国内这两年的发展很快。变化很大。我在国外生活了几年，回来都有些不认识家了。
“我老婆在部属外贸公司，现在是正处级了。我让她跟我出来，出来干什么呢？跟我开洗衣店，开饭馆，开小超市？这种粗活，头脑稍微正常一点的，会干吗？人家不出来。再好的感情，我说的是曾经再好的感情，老这么分着，也会淡漠的。
“在她需要感情的时候，我不在她的身边，她孤独啊，寂寞啊。女人是需要情感呵护的。她需要的情感寄托是通过国际长途实现不了的。这些年我花了多少钱打国际长途啊。没有用。真的没有用。等我想明白这些回国来，我发现我和我老婆真正是相敬如宾了。我们生分了。我们是朋友，是兄妹，但我们不再是夫妻了。我为什么要来巴西？我是为了逃避。”
何洪利还在喝酒，没有人劝他少喝一点儿。
何洪利红着眼睛说：“知识分子讲风骨，最恨的就是奴颜婢膝。可你要成事，还就要过这一道坎。王一腾是什么人？他就是咱们这群人取经路上遇到的一个小鬼，要过路钱的小鬼。这是咱们要过的一劫。
“我和陈淑娜、于建学、段云峰是同龄人。但咱们走的路不一样。你们开始工作的时间早一点，我读书的时间长了一点。我曾经是瞧不起陈淑娜于建学的。这是知识分子的劣根。没有缘由的清高，没有缘由地自命不凡。可是，这一年相处下来。我觉得，陈淑娜，一个女人，一个中专生，一个从外贸仓库保管员干出来的大外贸员，有骨气！”
陈淑娜作为何洪利的直接领导，听到自命不凡的大翻译何洪利说这样的话，还是很欣慰的。陈淑娜看着何洪利，轻声劝道：“老何，你还是少喝点儿吧，喝多了难受。”
然而，一旁的康乐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笑着说：“没事儿，酒醉人不醉，让他喝吧，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有数着呢。”
何洪利开口说道：“我倒是想劝陈淑娜一句，你呀，别跟王一腾这么顶着干。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个王一腾……”
陈淑娜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打断了何洪利的话：“我们可不敢小瞧他了，他的能耐我们都见识过了。”
何洪利点了点头，接着说：“其实，王一腾这回来，想把陆浩安排到巴西分公司。陆浩私下里找我聊了好几次了，他说他想留在巴西。”
话音未落，段云峰满脸狐疑地问道：“他想留在巴西？”
何洪利皱起眉头，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他的语言能力实在是太差劲了，根本无法像贾勇那样在比较短的时间里攻克语言关。所以，他想留在巴西，肯定需要找一个语言上能帮到他的人。他把目光投向了我，想要拉拢我。”
段云峰闻言，不禁心生疑虑，追问道：“陆浩现在可是铅锌矿项目公司的实际负责人啊！而且听说铅锌矿项目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这种关键时刻，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这块到嘴的肥肉呢？”
何洪利摇了摇头说：“关于铅锌矿项目公司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他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离开铅锌矿项目公司，那其中必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陈淑娜。陈淑娜低头听何洪利说着，一言不发。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陈淑娜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她挤出一丝笑容说：“老何说的有道理。”
陈淑娜茫然地目视前方，冷冷地说：“铅锌矿项目公司在上市辅导的过程中，要规范成立以来的财务资料。有些事情到了该说道说道的时候了。”
何红利一脸严肃地看着陈淑娜，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想劝你一句，以和为贵啊。”
陈淑娜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反驳道：“这可不像能和的牌啊。”
何洪利稍稍皱了皱眉，解释道：“陆浩要留在巴西，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陈淑娜闻言，心生疑虑，追问道：“这是他亲口说的？”
何洪利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他怎么可能会跟我明说呢？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他真的留在巴西了，那么铅锌矿项目公司的事情，恐怕就得由他来承担了。这样一来，你和王一腾之间的矛盾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陈淑娜说：“陆浩能那么心甘情愿地背锅吗？”
何洪利断定道：“巴西对他太有吸引力了。他觉得，他能够在这里挣到大钱。”
于建学问：“你的意思是给陆浩创造条件，让他留下了，他就会脱离公司，把铅锌矿项目公司的事背下来？”
何洪利说：“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我看出来的意思。陆浩的思想工作应该已经有人做通了。但是这个事情你们不点头，不配合，也开展不下去。”
陈淑娜好像有了兴趣，她关切地问：“在国内，在地方上混，陆浩是一把好手。在这里，他不敢一个人单独留下来。他要拉上你跟他一起留下来。你们要留下来，总要有事情做。那陆浩有没有跟你商量过你们留下了干什么？”
何洪利说：“陆浩这两年跟着你们做铅锌矿。在金属矿产品的贸易上他已经不是一个外行了。他觉得矿产品是大宗物资，能挣大钱。巴西是个矿产资源丰富的国家。他想跟我一起留下来做矿产品的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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