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虹如淬了龙炎的神剑,狠狠划破暗紫色的天幕,速度快得撕裂空气,身后拖曳的流光残影尚未消散,本体已冲出千里之外。
林枫周身,龙气如赤金活水奔涌翻腾,混沌气似墨色云雾缭绕翻涌,二者交织成半透明的壁垒,将迎面扑来的蚀骨魔气撞得粉碎——那些裹挟着死寂与怨毒的黑气一触屏障,便如滚油遇水般“滋滋”消融,连一丝阴冷都未能近身。
他眉峰微蹙,神识如蛛网般铺开,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昆仑塔的边缘,塔内骨煞与骨瑶的气息已趋于稳固,可妻儿那边传来的波动,总让他心头萦绕着一丝不安。
耳畔魔风呼啸,似有万马奔腾嘶吼,却盖不住那缕越来越清晰的熟悉气息:
骨美美骨甲上的符文自带骨魔族特有的沉凝,似埋在深渊万年的古玉,温润中透着历经沧桑的厚重,那是她独有的“炼骨成兵”术法在流转;
林唤骸手环上的骨纹则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跳脱,灵气里裹着几分未脱的顽皮锐气,偶尔会有细碎的骨元波动炸开,像极了他小时候偷偷用龙气点燃篝火的模样。
两种气息缠绕成无形的丝线,一端系在他心尖,一端在前方引路,引得他周身龙气愈发炽烈,速度再提三分,几乎要与光同速,连空间都被撕开一道浅浅的裂痕,沿途的白骨山脉在他脚下飞速倒退,如流动的骨色长河。
下方地貌正以惊人的速度蜕变。
先前狰狞的魔岩与焦黑的土地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白骨山脉。
那些骨骼不知堆积了多少万年,有的如上古巨鲸的脊椎骨般拔地而起,直插云霄,骨峰表面覆盖着细密如星的符文,在魔气中泛着淡银色的光泽,隐约能看到符文流转时,有历代先王的虚影在骨峰间沉浮,似在无声诉说着骨族的兴衰——那是骨魔族用血脉与骸骨铸就的史书;
有的则如巨兽肋骨般弯曲拱起,纵横交错成天然的骨墙,墙缝间可见深不见底的幽渊,渊底磷火如萤火闪烁,那是无数骨灵在守护这片圣地,每一缕磷火都是一段不屈的魂灵,见到林枫周身的龙气,磷火竟齐齐亮了几分,似在欢呼等候已久的归人。
空气中的骨元气息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吸入一口,便能感觉到四肢百骸的骨骼都在微微发烫,仿佛有暖流顺着骨髓游走,那是骨族血脉深处的共鸣。这气息里虽夹杂着淡淡的死寂,却更透着沉淀万载的庄严与神圣,显然已抵近葬骨渊的核心。
极目远眺,白骨山脉的尽头,一座由整块玄阴巨骨雕琢而成的城池在魔气中若隐若现。
城墙高达千丈,每一块骨砖都刻着骨魔族历代先王的图腾,从开族始祖苍劲如虬龙的骨纹,到近古帝王威严凛冽的战痕,层层叠叠,如一部立体的史书,诉说着血脉的传承与荣光。
城门处悬浮着两具万丈骨龙骨架,龙首低垂,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魂火,那火焰跳动间,竟有龙威与骨煞交织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周遭百里的魔气都不敢靠近——这便是葬骨渊的门户,骨都。
而此刻的骨都深处,当骨美美携着林唤骸的手踏上白骨长道时,两侧早已跪满了骨魔族的族人。
他们大多身形佝偻,骨甲上布满风霜刻痕,有的断了臂骨,用玄铁箍着粗糙的骨茬;有的缺了颅骨,露出下面跳动的魂火,却在看到那道银白身影时,枯槁的眼窝中迸发出惊人的光亮,比渊底磷火还要炽烈。
“是美美大人!是我们转世的女王回来了!”不知是谁先颤声喊出一句,沙哑的嗓音里裹着哽咽,像一颗火星落入干柴堆,瞬间点燃了整片骨林的情绪。
欢呼声如潮水般蔓延,连骨墙都跟着微微震颤,那些残缺的骨掌拍打着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似在叩击着沉睡的大地。
有年轻些的族人激动得浑身发抖,骨指深深抠进掌心——他们从小听着“银甲女王”的传说长大,说她单剑可斩万魔,骨甲能护千灵,今日终于得见真容。
骨美美一身银白骨甲,甲片上的“炼骨成兵”符文在幽暗光线下流转,似有细碎的银辉洒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白骨都在发出共鸣,那些沉睡的骨灵在欢呼,在雀跃。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指尖触到他紧绷的脊背,眼中既有母亲的温柔,又有女王的沉稳:“别怕,有娘在。”
林唤骸站得笔直,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虽只是魔皇八层修为,周身却已隐隐有了不动如山的气度。
他回握住母亲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最后一丝紧张,低声道:“娘,我不怕。”他知道,今日不仅是认祖归宗,更是要替父亲,替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
他抬手,指间招魂铃轻轻晃动,“叮铃”一声脆响,清越如玉石相击,又似骨笛鸣音,淌过干涸的骨林,让两侧跪着的族人齐齐一震——这声音,与当年那位背着招魂幡、为他们聚拢散魂的少年,分毫不差!
“是少主人!真的是少主人!”一位拄着万年龙骨杖的老妪颤巍巍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唤骸手中的铃,枯瘦的骨指因激动而颤抖,“当年黑煞组织屠我分族时,若不是少主人背着比他还高的招魂幡,在尸山骨海中跋涉,用稚嫩的声音念动骨族咒语,将我们打散的残魂一一收聚,老身这把骨头,早就成了渊底孤魂了!”
她猛地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白骨上,发出“咚”的闷响:“老身代表全族残魂,谢过少主人当年救命之恩!”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不少族人激动得用骨掌拍打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震得地面的骨屑都簌簌落下。
他们不会忘记,在黑煞组织用“噬魂魔火”屠戮骨族时,是林枫一袭玄衣挡在骨林前,以龙气涤荡魔火,护下了最后一丝血脉;
更不会忘记,是年少的林唤骸,背着比他还高的招魂幡,在尸山骨海中跋涉,用稚嫩的声音念动骨族咒语,将那些即将溃散的魂灵一一纳入幡中,让他们得以重聚骨身。
这份恩情,早已刻进了每一寸骨血,成了比图腾更深刻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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