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傅妄烬似乎要将言卿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贯彻到极致。
他寸步不离地陪在床前，堪称百依百顺、体贴备至。
仿佛一个完美的恋人，相知相守、不离不弃。
言卿一边希望时间过得慢些，一边却担心耽误他的生意。
当然，她只说出了后半句。
傅妄烬倒不在意。
他告诉言卿，重要的文件温辞会送来给他，不重要的白夜会处理。
言卿松了口气，心底竟生出几分窃喜。
她盯着男人的侧脸，转到唇边无数次的话还是慢慢咽了下去。
“发什么愣呢。”
傅妄烬将削好的水果递过来，
“吃一点？”
言卿摇头。
“切了块吃吗？”
言卿点头。
“……呵。”
傅妄烬气笑了，
“行，等着。”
他起身去拿碟子了。
等端着切好的果块回来，却见言卿眨巴着眼睛，眼瞳里闪着奇异的光。
傅妄烬挑起了眉。
“那个……”
言卿期期艾艾地开口，
“你会剥柚子吗？”
“……”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确实会笑一下。
傅妄烬眉骨轻抬，
“支配我？”
言卿还没想好应付的说辞，他就耸耸肩道，
“满足你。等我十五分钟，希望楼下超市有新鲜柚子。”
说罢，离开了病房。
……
言卿陷入了沉思。
她很想告诉傅妄烬，梁俞年冒着生命危险盗取的证据。
关于禁忌实验，基因改造，还有……路易。
她想说，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确做错了事，但也用尽全力去弥补了。
这也就是为何，在梁伯伯心里，爸爸是无辜的、不该被审判的。
因为在制定那个可怕的计划时，爸爸真的以为，他在拯救那些患有绝症的孩子。
年轻的言斯辰意气风发，他笃信自己的天赋和知识，认为凭此就能逾越一切科学的天堑。
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他那么自信、那么笃定，他坚信，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实现科学的跃迁。
而liora，仿佛一把出现在他手边的钥匙。
一切都那么天经地义，那么水到渠成。
于是，年轻的路易义无反顾地握起那把钥匙，打开了封锁已久的大门。
他明白基因编纂是违背科学伦理的，但……在心里的天平上，人命更沉重些。
那年，路易二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他认为，科学伦理无法拯救那些无法健康长大的孩子，但liora可以。
他选择遵从本心的善良，为那些“得了绝症”的孩子实施改造实验。
那是人体实验的第一期。
路易亲自参与实验。
那些孩子多数来自岛屿小国，只会讲当地的土着语言。
人们对天才的印象往往是孤傲、乃至狂妄，但路易给人的感觉却是温和谦逊、平易近人。
他花很多时间陪着孩子们，给他们买玩具、耐心地哄他们接受“治疗”，教他们说英语和中文。
直到，其中一个孩子用蹩脚的英语告诉他——
他不想接受什么治疗，他从来没生过病。
因为家乡被毁灭，他们才被抓到了这里。
……
那一刻，谎言的面纱被彻底撕裂，路易罕见地失态。
他发疯般去质问泽费尔，为什么要欺骗他。
但泽费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两人的价值观产生了巨大的隔阂。
路易毅然决然要叫停，泽费尔却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为了科学的进步，牺牲几个“耗材”，也很划算。
何况……倘若实验成功，人类或许可以跨过寿命的限制，成为概念中的“神明”。
这太诱人了。
路易想按下终止键，但阻力无处不在。
所有人都希望，实验能继续下去……除了那些被困在实验室的孩子们。
最后，他还是成功了。
孩子们被送走，去了和平而安全的地方生活。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路易研发的liora技术，在Featherwit已经不算秘密。
禁忌的大门一旦开启，再想合上它，几乎不可能。
路易叫停第一期后，Featherwit以泽费尔为主导，展开了第二至第五期实验。
泽费尔很是欣赏路易的才能，极力邀请他再次加入。
“老弟，如果你愿意，我们会更快成功的。”
他对路易这么说道，
“既然你心疼那些实验材料，就应该帮忙——实验早一天成功，耗材就少损失一点。”
路易反对。
但他也说服不了泽费尔放弃执念。
于是，只好便转变方向，尽力说服Featherwit的其他成员，妄图以此施压，结束对liora的功能开发。
梁俞年目睹了一切。
他没有立刻站到言斯辰身边，而是选择了中立。
他不想参与这些争端。
但他爱着言斯辰，他永远站在爱人那边。
比起明目张胆地支持，他更愿意在暗处做些实事。
在至关重要的一次投票中，梁俞年以极其巧妙的催眠技术，操纵着多数中立派投下了反对票。
一切似乎结束了，又好像没结束。
言斯辰不清楚梁俞年的暗箱操作，但他还没天真到，以为一场投票就能结束这一切。
更不会想到，年轻时走错的一步，他将用余生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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