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拍摄组坐中巴返回宋州，不过我临时决定一个人留下来。因为我本来就是宋东人，留下了也正常，所以包括顾悦灵在内的拍摄组成员都没有多问什么。
和拍摄组说好后，我下了车，马不停蹄地往宋东实验中学后门那条街赶去。我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找赵芙弄清楚一些事情。
今天是工作日，宋东实验中学后门虽然不开，但往来接送孩子的家长来这边买早餐的不少，所以早餐摊位都摆了出来。在一堆摊位中，我一眼就认出了赵芙的摊位——原因无他，她的摊位前排队的人是最多的。这便是豆浆西施的魅力吧？
我没有立即上前，而是找了个角落，静静地等待买早点的人变少。一直到九点半，早餐摊位开始陆续收摊，我才缓缓地走向赵芙的豆浆摊位。
“哎呀，稀客，来两杯豆浆？”赵芙对我笑脸相迎。
“一杯就行。”我扫码付了一杯的钱。
“现在喝还是打包？”赵芙问。
“就在这里喝吧。”我说。
“没带小女朋友？”赵芙把豆浆递给我，有些惊讶地问。
“想和您单独聊聊。”我接过豆浆，表情严肃地看着赵芙，“方便吗？”
赵芙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摊子。不一会儿，她收完了，对我说：“去家里坐坐吧。”
我默默地跟着赵芙进了小区，来到她在小区一楼的窗口前，赵芙立了块“今日休息”的牌子，然后带着我从居民楼入口走了进去。
进了赵芙的家，赵芙让我在客厅找个地方坐下，她自己先去房间里收拾了。这个小区户型很老旧，客厅本就不大，赵芙又在客厅里堆了些出摊用的杂物，所以空间更显局促。我观察整个客厅，家具都很陈旧，而且连个沙发都没有。我找了一圈后，只能到餐桌旁的餐椅上坐下。
等了一会儿，赵芙出来了。她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头发绑了马尾，全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我盯着她看，越发觉得依稀能在她身上看到些许陆漓的影子。
“喝杯茶吧。”赵芙给我端来一杯茶。
“不用了，这不还有豆浆吗？”我指了指还没动过的那杯豆浆。
“也好。”赵芙也坐到了我对面的餐椅上，“家里也没有好茶，确实不如豆浆。”
“芙姐，你一直住这里吗？”我打量着这间房子问。
“这是我租的。”赵芙说，“我不是宋东人。因为喜欢这里的氛围，就留在这里生活了。”
“那您是哪里人？”我问。
“我是从西南地区来的。说出来你也不一定知道，就是个小地方，穷乡僻壤的。”赵芙回答得很模糊。
我能理解赵芙对我的防备，不过她说的这些信息对我而言已经很新鲜了。原来陆漓有着西南地区的血统，怪不得有时候觉得她不像宋东大部分本地女子那样娇滴滴的。
“小陆，你刚才说，想和我单独聊聊，是有事吗？”赵芙打断了我的思绪。
“芙姐，可能有些冒昧……”我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是金德对你说什么了吧？”赵芙见我犹豫，反问道。
金德，正是金幺的真名。
“芙姐，您听说什么了吗？”我惊讶地问。
“在这里开夜市的都住在这小区，家长里短的，谁家有个什么事都藏不住。我一早就听说，金德昨晚跟一男一女闹事，还被抓进了派出所。我估摸着被他缠上的可能就是你们。都怪我，自己是个是非人物，还跟你们坐在一起吃饭，给你们惹了麻烦。”赵芙带着歉意说。
“您别这么说，都是那个老混混的错，跟您没关系。”我解释道。
“要是真没关系，你现在找上门来是要和我聊什么呢？”赵芙笑着问。
“……”我犹豫了片刻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昨天金德找我，讲了一些事。我知道自己很冒昧，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想要确认一下。”
“是吗？”赵芙似乎在意料之中，“你是想问你侄女的事吧？”
听到赵芙主动提起陆漓，我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陆，既然你都找上门来了，阿姨也不瞒你了。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赵芙露出苦涩的笑容，“对不起。我也只能跟你们说，对不起了。”
什么？事情就是我想的那样？难道赵芙一直都知道？
在我越发惊讶的眼神注视下，赵芙开始娓娓道来。
“阿姨我是小地方来的，当年成绩也不怎么样，上了宋东职校，刚一来上学，家里就出了变故，急需用钱。宋东职校本来就鱼龙混杂，也许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吧……有人找上了我，给我介绍了工作，陪酒的工作。”
“一开始，阿姨我还很天真，以为只是陪酒。去了以后，才知道那就是个深渊。可是家里真的很急，所以我也就慢慢丢掉了底线。”
“后来，有个小老板看上了我，他出了钱付清了我家人的手术费，我就跟了他。后来我才知道，他老婆不能生孩子，所以他在外面挑了好几个，想要给他家留后。我和另一个姑娘几乎同时怀上了孩子。但自从知道我的是女孩，那个姑娘怀的是男孩，他就对我很冷淡了。”
“本来他给我租了房子，结果到了快生的时候，他老婆突然找过来了。我的东西都被他老婆扔了，我也只能灰溜溜回到宿舍。好在那时候学校放暑假，人不多。我回宿舍不久，某天夜里突然就发作了，当时没有女生宿舍人很少，除了我还住着一个学护理的女生。她人很好，帮了我大忙。”
“生孩子那天，我先联系了那个老板，后叫的救护车。结果老板的老婆却先来了，她大闹大叫，还用车挡住救护车，一直拖延时间。她就是想要我生不了孩子，甚至想让我和孩子一起消失。还好那个女生帮忙，最后我在学校生了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侄女。”
听到这里，我除了全身都在颤抖之外，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也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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